夏希迎中午看见陈崇德了。
她洗完澡出来,远远望了眼门口,当时陈边叙站在那儿,把人挡得都差不多了。
门外的男人和陈边叙差不多高,和照片上的一样,是挺帅一个男人。
不过那人怎么一肚子坏心,就想着怎么欺负陈边叙。
夏希迎这会儿趴着窗台上,把窗户推开往下看,虽然和高层比起来,这点高度算不上什么。
但一想到如果是老夏把她从这里推下去,摔没摔坏另说,她一定会很伤心的。
下午她算着时间,给老夏打电话报备,说到广东了。
老夏还非要在电话里看见陈边叙才罢休,生怕她是被别人骗了。
晚上有风,凉风吹过她的长发,发梢柔柔拂过在胳膊上,夏希迎有点想不明白。
陈边叙,跟我回去不好吗。
-
第二天一早,方万里上门找陈边叙,他们这天约好了去给高鹏奶奶过生日。
门一开,方万里就迈着步子往里进:“快给我喝口水,我车坏了,走过来的。”
“气死我了,不知道哪个缺德的给我车胎扎了。”方万里早上刚骑上车走了不到二十米,发现这车怎么一颠一颠的,紧接着就有一个拎着菜的大妈追上他,说快下来吧,后轮都扁下去了。
方万里下车一瞧,后轮上扎了一根长钉,不知道怎么弄上去的。
陈边叙做了个小声的手势:“小点声。”
现在还不到八点半,夏希迎还睡着。
方万里一怔,眼睛往四处看:“你家有人?”
自从刘红春病逝,陈边叙家里哪还有人。
“出去说。”陈边叙想给这个大嗓门先带出去。
方万里愣愣点头:“也行。”
正好还没吃饭,陈边叙和方万里去了附近的早点摊。
一碗豆浆,几个烧麦。
方万里出门前吃过了,但这会儿闲着也还能再吃两口,他用筷子夹了个烧麦,迫不及待地想问:“你家这个什么情况。”
“夏希迎,过两天就走了。”陈边叙喝了口豆浆,说不上来,总感觉外面卖的豆浆一股水味儿。
“她就是夏希迎啊。”
“嗯。”
“你喜欢她?”
陈边叙看着他说:“没有。”
“啧啧啧啧,还没有呢。”方万里一副很懂的样子,“嘴硬的人将会失去爱情。”
方万里还记得去年差不多也是这会儿,六月多,陈边叙本来和他们几个在一起吃烧烤,这边聊得热火朝天,方万里无意间一回头就看见陈边叙在那儿对着手机发呆。
他凑过去看,是有个姑娘给他发消息,说“今天我生日”。
陈边叙这边对话框里已经打上字了,却迟迟没发出去。
陈边叙攥着手里这句“生日快乐,夏希迎”,最少等手机屏幕暗了亮,亮了暗持续了二十分钟,他才动了动手,全删了。
最后一个字也没发。
方万里当时还问,对面是谁啊,这么纠结。
陈边叙靠着椅背,淡淡瞧了眼他:“如果没意外的话,现在是我妹。”
这么说方万里就懂了,是赫阳那边儿的人。
方万里说:“那她现在不也跟你没实际关系吗,不是你妹。”
陈边叙没有吭声,默了好久,就在方万里以为这头不搭理他了,转头继续加入高鹏的游戏话题,陈边叙这儿才冷不丁冒出一句:“算了吧,以后应该不会再见了。”
方万里偶尔也挺搞不懂他的。
陈边叙手里的豆浆还剩半杯,他不想喝了,豆浆淡得和水一样,还没水好喝:“我爸昨天又来了,叫我过去。”
“你爸骚扰你上瘾啊?”方万里吃下最后一口烧麦,“虽然你爸不当人,但你要是愿意去,不比在这儿过得舒服吗。”
陈崇德那边儿有钱,虽然陈崇德手里没有实权,但日子是有钱人的日子。
四十万对于他们来说可要可不要,只要陈边叙服软,剩下的一切好说。
方万里也讨厌陈崇德,但换位思考,他不一定抵挡得住这个诱惑,可能陈崇德说的次数多了,他就同意了。
“陈崇德可不是真为我打算。”这件事里陈边叙看得明白,“他和他老婆结婚后生了个女儿,之后几年一直没有自然怀孕,近两年她老婆忽然想再要个儿子,但年龄大了不敢冒险,想领养一个,陈崇德就想着领养的都是外人,我怎么说也是他亲生的,他想让我过去,以后等老丈人不在了,分家产的时候说不准他还能多分一份。”
方万里没他想得深,第一次听说这事儿还有这个角度:“你爸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是不是成天在家就琢磨这个了。”
“这事儿我都能看明白,他们有钱人更是门儿清,我要是真过去,就算我没有去争什么的心思,他们也只会处处提防我,没人给我好脸色看。”陈边叙到时候的日子绝对比现在还难过。
现在好歹自由,到时候连自由都没了。
到那时一身名牌从头穿到脚,像金笼子里,无力反抗的幼鸟。
方万里这么一想,更绝望了,有种手心手背都是屎还甩也甩不掉的憋屈感:“那你打算怎么办。”
陈边叙的想法挺简单的:“我就想找个工作,赶紧把这钱还上,以后就没必要联系了,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方万里觉得可惜,不止是他,换谁都会觉得可惜:“成绩还没出,你这么早就决定,不上大学了吗。”
三年前陈边叙是市里的中考状元,还是从城中村考出来的状元,那段时间报纸上手机上全是铺天盖地的宣传报道,一时风光无限。
没人想到三年之后,陈边叙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个变化的唯一转折,就是刘红春病逝。
“再说吧。”陈边叙这两年就是过一天算一天,得过且过,“高鹏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他奶奶跳广场舞忘带扇子,他送扇子去了。”方万里看他吃好了,“咱们就准备过去吧。”
陈边叙倒是能走,就是家里还有个人。
他从桌上拿起手机,刚刚和方万里说话没注意,夏希迎睡醒发现他不在,几分钟前发了消息过来。
夏天吃西瓜:【你去哪儿了?】
陈边叙回了句:【我等会儿去朋友家过生日,中午不在家。】
夏天吃西瓜:【我也要去。】
阿波罗:【你都不认识。】
方万里和高鹏,还有高鹏奶奶,他怕夏希迎去了尴尬。
夏天吃西瓜:【我认识你就够了。】
夏希迎执意要去,陈边叙只能带着她了。
他摁着手机发了句语音:“从家出来,右拐一直走,就能看见一个早点摊儿,我在这儿等你。”
夏天吃西瓜:【OK。】
方万里问他:“她也要来?”
陈边叙应了声:“嗯,凑热闹吧。”
夏希迎下楼右拐,走几步回头看一看,这地方四通八达,每条巷子都长得一模一样像鬼打墙,很容易走错。
夏希迎往前走着,大概走了二三百米,视野骤然开阔,人群也跟着热闹起来,周围的小店和摊位交错在一起。
她在路边一边走一边张望,几分钟后,夏希迎终于在前面某个摊位上看到了他。
陈边叙穿了件黑色T恤,懒洋洋坐在把红色塑料椅上,靠着椅背,漫不经心地望过来。
他应该早就看见她了,却不吭声,就等着她在这儿无头苍蝇一样地找,他坐在高台之上看戏。
夏希迎有时候真觉得他有点儿拽,但今天是她自己要来的,算了,不跟他计较。
夏希迎在他的视线中一步步走过去,最后是他旁边的人先招手:“你好,我叫方万里。”
“你好,夏希迎。”她这句是看着陈边叙说的。
陈边叙起身,把手机顺手揣进口袋:“走了。”
-
他们几个进门的时候,高鹏奶奶正在切菜,老太太听见人来,出来瞧了一眼,这回多了个生面孔:“哎,怎么还有个女孩。”
方万里说:“陈边叙的朋友。”
“来吧来吧,人多了好,你们先玩儿吧,小鹏去拿蛋糕了,一会儿就上来。”老太太惦记着灶上的锅,说完又回厨房了。
方万里在客厅给高鹏打电话,让他回来路上买几杯冰镇饮料,这天太热了。
陈边叙撇了根草,无所事事蹲在阳台逗鸟,是只鹦鹉。
这鹦鹉是高鹏奶奶养的宠物,会说话,但不经常说,只有心情好的时候才会说。
陈边叙来过这么多次,只有一次碰见它开口,它模仿高鹏奶奶说话,叫“小鹏,小鹏”。
夏希迎走过去,陈边叙刚好站起来,他扫了眼这鹦鹉,对她说:“它会说话,你逗逗。”
“它会你不会吗。”
夏希迎看着他的眼睛,继续向前走了两步,他不得不往后退,直至后腰抵在了窗台。
他身子不自觉颤了一下,表面没有太大的反应,但呼吸声明显比刚才重了些。
他在害怕。
夏希迎抬手,握了下他的胳膊:“不怕,以后没有人能伤害你。”
她靠得很近,近到能感受到他杂乱无章的呼吸。
姑娘身上深蓝色的长裙像无尽的海,海浪翻滚着,要把他就此吞噬。
阳台四周种了很多绿植,空气中漂浮着一股淡淡青草味,在无声的对视里,他喉结轻滚,呼吸声在一点点平复。
夏希迎倏然踮起脚尖,凑近他耳边:“我不认路,下次看到我,记得叫我。”
“不怕,不怕。”鹦鹉说话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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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鹦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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