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的一段日子,温辰一天的八个时辰左右都是赖在冷府里头的。有时会借口动动暖和拖着冷青过招,有时单纯地坐着赏梅喝酒、一边装死一边听着姑娘小子们闹腾。院子里的几棵寒梅开了,红火剪纸映着花团锦簇,让他不自觉就能坐上整天。怪的在于,同样是什么都不做,在自己府邸就会憋屈烦闷,在这处宅子里却丝毫感受不到无趣压抑。
前提是,他要进得门来。有一次冷青被惹得烦了,死活没让玉笛给他开门。可不开门挡不住他这位狗姓人士,门不让走,行,老子翻墙行吧,但他的人还没站到墙头上面,就被金乌冲上前来拼死拼活拉回了小院。
金乌苦口婆心地劝了半天,他也没听进去一星半点。里面那个可是他看上的人,他不去盯紧着点,跟人跑了可怎么办?不答应他没关系,有的是时间能磨,万一成了别人家的女婿媳妇,他岂不是摸都摸不了了?哦……今天该给花换水的。真好看,不愧是他。
不难预料地,第二天他又跑过去了。似乎算准了他会再来,他那边门刚叩响、手还没收回去,门便开了。那个白衣缥缈的管家笑得别有深意,把他好声好语地请了进去。他并不知道,自己爬墙翻院的行为已经在冷府被笑了一个整天,这会儿看见了他,大家都只觉得有趣。他以为那天没人发现,实际上玉笛就在附近站着,虽说没能亲眼看到,但根据听到的内容再去推测也能猜个清清楚楚。
玉笛本就乐得拿他去跟自家的主子逗趣,一听这些,转头就去了冷青房里,一边跟他描述一边笑得花枝乱颤。单是告密也就算了,他还拿两人开了好一通玩笑,气得冷青差点就要拿暖炉丢他。
所以那天,温辰看到的就是一张又羞又气的脸。他琢磨了一会儿,没敢去提。
至于为什么要放他进来,理由非常简单。冷青只是怕他再干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蠢事来,所以干脆把人拴在眼皮子底下,放心。
说实在的,金乌都替自个儿这主子丢人。在外头多正常啊,怎么一牵扯上冷青就不干人事呢?找个大夫看看?有病可得早治啊,这眼看着就要而立,再晚可来不及了。还是说,该请个道士驱一驱邪?不会是被什么脏东西上了身吧?!
看自家这两个小姑娘还蛮喜欢他,愿意围着他问这问那、拽他去耍,冷青也便不追究了。对她们来讲,有了两个话多活跃的玩伴,似乎也是不错的事。于是,温辰每天来是不来、几时再来,他也不去管了,只是吩咐了他们不必询问自己、尽管开门无妨就不再过问。看自己在睡,这人也不会跑来打扰自己触这个霉头。毕竟,他已经试过了几次。
然而,事情就是发生在这样背景之下的。
已经很久没有“吵醒”这个经历的冷青带着怒气翻了个身,紧紧闭着眼睛不愿睁开:“玉笛!!”
喊声落了没有多久,玉笛推开房门走了进来,脸上仍显得有些惊慌:“主子。”
“那蠢狗在闹腾什么?”冷青尝试着捂住耳朵,而窗外的狗叫人声却依旧透过重重阻碍传入了他的脑中,“告诉他们,再叫唤,连人带狗一起轰到街上!”
玉笛明显为难起来:“呃……”
没听见脚步之声,冷青挑开一些眼皮,竖着眉眼看他:“你怎么不去?”
白衣人放轻了声调,生怕惹得他更加气恼:“主子,下雪了。积了厚厚一层,大家难免会……激动一些。”
“竟然下了雪?”吃惊过了,冷青暗自叹了一声,蒙住脑袋又一翻身,“罢了罢了,我躺一会儿便出去。”
“是。那玉笛给您端些热水过来。”说完这些,管家悄悄退出了卧房。
听了那声中气十足的怒吼之后,温辰本都做好跟这大狗一同被丢出门去的准备,没想白衣人出来之时却是一脸的轻松,见状,他也便稍稍放下了心来。
“祖宗啊,别叫唤了,”他企图掰住狗嘴不让它嚎叫出声,“再叫下去,你我都得无家可归。”
大犬呜咽了几下,不知道是懂了还是不懂。
冷青的熟识里面,有不少都是神通广大的修士侠客之类,其中也不乏喜欢外族什物的人。几天之前,一个朋友因为要去远方游历的缘故,将无人照料的爱犬托给了他。关内的家犬往往都是小臂长短,接近两尺的都不是太多,这一只却是四尺不足三尺有余,给人的魄力实在难以想象。
然而,这大犬的性子却是极其的温顺活泼,嘴角咧着跟笑一样,看上去很是可靠安心。温辰在关外那么多年,也没有听过这种叫做“金犬”的动物。听冷青的解释,它似乎是西北很远地方的犬种,可以帮人放牧。冷青不喜欢狗,也不知道怎么对付它们,便把他抓来当了壮丁,让他代为看管。说是这样说,他那小院也经不起怎么折腾,于是,他就成了冷府那个专门看狗的劳力。冷青拿包三餐诱他答应,他当时答得倒是既痛快又开心,但是事后转念一想,最近往冷府跑,吃食本就不需要他自己操心,这不是诈骗吗?合着自己还是免费的佣人。
不过,他感觉自己跟这狗倒是挺投缘的。狗对他乐,他也想乐。狗围着他跑,他也想跑。于是冷青就经常会看到一人一狗满院子乱窜,要么,就是这兄弟俩真诚对视、人狗情深。
话说回来……这狗个头真是大啊,站起来得有人高。温辰抚摸着手底下毛茸茸的脑袋,看向走出了卧房的玉笛。而后者对他微笑着点了下头,便拐弯去了屋子后面。
似乎是没什么大事?没太生气就好。他好不容易觉得感情有些进展,可不能毁在一只狗这里。
想着,温辰抬头望向了天空。关外的雪比长兴更为频繁,又如漫天鹅毛,只让人觉得萧瑟凄凉,这里的雪倒是下得十分儒雅,扑扑簌簌的。四下寂静无风,雪花轻飘飘落在脸上、落在双肩,浸润出一片转瞬即逝的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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