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姜玉书拿到燕扶成的资料已经是几天后他们回到教会的事情了。
燕扶成的人生经历非常简单,他是二十年前S 事件的唯一幸存者,在事件里觉醒罕见天赋【逻辑拟合】,因此被基金会重点培养,15岁独立成组,是基金会历史上最年轻的特调组队长。
姜玉书对那次事件有些印象,因为那是唯一一次就连代理人都出现复数伤亡的任务。姜玉书虽然同样参加了那次任务,但他不负责后方救援,对具体情况并不清楚,没想到居然惨烈到只有一个幸存者的地步了。
姜玉书想起那时他从废墟深处带出的幼童,指尖划过燕扶成档案上那轻飘飘的一行字:“如果那孩子也活着,应该和你差不多大。”
除此之外,剩下的大部分资料都是些毫无意义的任务报告,姜玉书没有细看的心情,草草翻了过去。
一直到最后一页,终于又有一句话吸引了姜玉书的注意:“原队友因伤退出,现阶段考虑加入新成员……”
乌托邦基金会的执行员几乎没有单独行动的,多是以四到六个人的调查组为单位行动。如果遇上高难度任务,则是多个调查组合作,一同行动。
而燕扶成所负责的01特殊调查组更是整个乌托邦基金会只有九个的精英队伍之一,直属于乌托邦基金会会长花菱镜。
燕扶成的小队之前的人数是顶格六人,如今空出来的一个位置让姜玉书有了些许想法。
“这是你的新档案,主教阁下看看还有没有问题?”夜莺作为缄默议会的事务官,是为数不多在基金会里有些实权的缄默议会代理人。
她前前后后又是帮忙拿到燕扶成档案,又是凭空给姜玉书捏造出一份看起来天衣无缝的普通人类档案,早已把看好戏的姿态摆到了明面上。
东西准备的很齐全,姜玉书简单翻看一眼就装进了文件袋里,笑着说道:“事务官小姐素来可靠,正好我那里有些上好的宝石,下次给你打些饰品可好?”
夜莺被黑纱帽遮掩大半的脸上带着得体笑意,温和有礼的提醒道:“这些不过小事,但请主教阁下记得一定要和诸位议员们提前打好招呼,莫要节外生枝。”
看热闹归看热闹,她帮忙做了这么多事,引火上身可就不好了。
姜玉书了然地颔首:“我和老大报告过此事,事务官小姐大可放心。”
燕扶成等人此次返回基金会总部是来给此【太阳余晖之地】勘察任务提交事件异常报告的。
他们发现【太阳余晖之地】内部可能有人先一步拿走了某样关键物品,导致诸多魇影先后失控,有必要增派人手进行更深层次的排查。
其他人都能趁着难得的空闲时间结伴去交易区补充库存,只有身为队长的燕扶成因为开会讨论浪费了一上午的时间。
等他拿着资料面无表情推开他们01特调组的活动室大门时一道轻巧的笑声响起:“队长好呀,我是新来的队员——姜玉书。”
燕扶成顺着声音望去,活动室里姜玉书正坐在扶手椅里,印着基金会倾斜天平印记的牛皮纸袋被随意扔在会议桌上。
“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燕扶成没有进门,直接开口说道。
他今天没有穿那身厚重的作战服,只穿了一身单薄的日常制服。
燕扶成的长相和他冷硬的性格不同,意外的有些柔和,隔着面罩时的那种冷峻凌厉也散去大半。全身上下似乎只有那双眼睛里装满疏离,其他地方都是一副平易近人的斯文模样。
姜玉书似乎并不在乎他的态度,只是伸手把纸袋推了过去:“我可是废了好大劲才拿到的调令,队长要不还是先看过我的档案再说?”
燕扶成走近几步,探身拿起纸袋打开来。他看东西的速度很快,几分钟就扫视完了整份档案,很正规,很详细,除了姜玉书本人完全没有任何神秘学基础这一点外,他的确是一个合格的选择,符合他们招人的全部要求。
“你对……”燕扶成的话被门外响起的喧闹声打断,是其他人采购回来了。
“队长!我们给你带了……呃,有客人来了?”打头的是01特调组里的副队容进。他个子高,刚靠近门口就越过燕扶成看到了里面坐着的姜玉书,疑惑地停顿了一下。
燕扶成走进了几步,给返回的队员们腾出位置来,看着一脸得意的姜玉书有些头疼。
“你,你是前段时间的那个小少爷?”习明哲第一个回想起姜玉书的身份,表情有些意外。
“你们好。”姜玉书瞥了一眼燕扶成,坐在椅子里笑吟吟地说道,“我是你们的新队员,以后请多多关照。”
姜玉书今天穿了身看着就价值不菲的暖咖色高定套装配同色系的呢绒围巾,一看就是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富家少爷。
“你在开什么玩笑?队长你怎么也答应了!”江乐轩第一个表示了反对,冲上去去表达不满。
管绍站在他身边,在他冲上去的瞬间抬手拉住了他,沉默着摇了摇头:“别激动。”
“小少爷,你根本不理解执行员意味着什么。”容进看着姜玉书,脸色有些不好。他是和燕扶成搭档最久的人,联想一下方才燕扶成的表现大概也猜到了些什么:“你的家世并不适合用来在这里逞威风。”
“我的调令是会长办公室签发的,队长已经看过了,绝对童叟无欺。”姜玉书没有理会队员的群情激愤,把话题再次转移给了燕扶成,“我记得新人入队要老队员带着做引导的,队长现在时间不早了吧?”
燕扶成冷着脸看了一眼姜玉书,开口结束了队友们的抗议:“我晚一点会再和秘书处沟通,先暂时待命。”
姜玉书终于从椅子里站起了身,向着燕扶成伸出手来,语调轻快:“希望我们相处愉快,队长。”
“不必。”燕扶成没有与他握手,转头和自己的队员们说道,“休息时间结束,半个小时后训练场集合。”
队员们听到燕扶成的话哀嚎着散开来,不一会的功夫活动室里便又一次只剩下他们两个。
姜玉书的手悬在半空中凉了一会,被他默默收回,燕扶成站在他对面,语气依然平静冷漠:“这里不欢迎你,这一切不过是你的意气用事。”
姜玉书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反驳,这会儿也有些烦躁,挑起眉嗤笑道:“意气用事又如何?既然你改变不了现状,为什么不选择和我友好相处呢?我可以带给你们的助力并不少吧?”
因为基金会的管控,所有和神秘学沾边的东西,无论是材料还是武器通通价格不菲,即使是对执行员们也是一大笔必要开支。
燕扶成却只是沉默着看了姜玉书一眼,扭头离开了活动室,独留姜玉书一人站在原地,忍不住对着打开的门翻了个白眼。
乌托邦基金会总部位于茫茫大海深处的尼莫点上,由一片不存在于任何地图之中的群岛组成,远离陆地,四季分明。
姜玉书一路游荡到一处人迹罕至的瞭望台上。
在这里收到了来自夜莺的下午茶邀请。
夜莺的办公室位于主岛上,靠近中心区域,但和执行员们的活动室隔了一段不算近的距离。
等姜玉书到达时,夜莺早已和一桌精美的茶点一起等候多时了。
“事务官小姐久等了。”姜玉书敲开门,面带歉意地和夜莺点头打了个招呼。
夜莺浅笑着摇头,没有被黑纱帽遮掩的面容清秀温和:“是我没有提前邀约,主教阁下无需为此抱歉。”
几句公式化的客套后,两人自然而然地开始提起了正事。
夜莺一边替姜玉书倒茶,一边轻声说道:“缄默议会那边已经向基金会会长提出申请契书的决议,但那位会长并不愿意通过。”
姜玉书微微点头,对此并不意外。
虽然他伪造档案隐藏身份加入基金会的事情因为有教宗从中斡旋,所以并不难通过。
但契书却不一样。
契书虽然带了一个书字,但实际上并不一定是纸张,它只是一个载体,一个象征。
经过缄默议会决议,乌托邦基金会会长确认后才会给相应的代理人发放契书符咒,再将其镌刻在特定的物品上。
“不过——” 夜莺话音一转,“教宗冕下据理力争,还是为你拿到一份契书,可真是令人羡慕。”
姜玉书一想到自家老大护短的样子,没忍住笑出了声:“可真是给他添了不少麻烦,希望回去以后不会挨骂。”
这个话题不适合在这里多说,夜莺提过一句后转而开始重点提醒姜玉书基金会的注意事项。看样子应该是会长办公室里的要求,让她来做这个恶人。
话音一转,夜莺端着茶杯,看似无意地提及了另一个问题。
“说起来,主教阁下今天晚上可有落脚之地?会长办公室那边说没有收到你的宿舍申请,于是问到了我这里。”
姜玉书原本随意翻看资料的动作一顿,发现自己完全忘记了这回事:“你不提我还真忘了这件事,不过想来也不至于露宿街头,待到晚上再发愁好了。”
“我那里有闲置的空客房,主教阁下如果需要的话我让他们收拾出来。”夜莺带好了自己的黑纱帽,用一旁的座机通知秘书部等一下安排人来帮他们收拾吃完的桌子,没有多说什么。
“或许是用不上了。”姜玉书咖啡色的眼睛一转,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带着一脸恶趣味的浅笑。
晚间训练结束,燕扶成带着一身热汗和队员们回了宿舍区。
远远地,他们就看见燕扶成宿舍门口坐着个有些眼熟的褐色身影,像极了不久前刚刚不欢而散的某位小少爷。
“他怎么在这里?”容进落后燕扶成一步,看见姜玉书时有些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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