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攸宁最近有两件让她很头痛的事情。
一是她的工作室来了位奇怪的客人。
他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不知道自己从哪儿来,甚至不知道他是何时死亡的。
一开始他还挺有礼貌的,从不会打扰任何人,可自从黎攸宁将新一组照片挂上后,他开始变得焦躁不安,总是不停来回游荡。黎攸宁既要隐藏自己能看见他的事情,又要操心他会不会影响她画廊里的客人。
二是黎攸宁前些天陪朋友去密室当NPC时,慌乱下认错了人,紧拉着对方的手臂没松,愣是把人从密室内拉了出去。
令她感到头痛的不是这个前提。
而是…
应付不完的打趣。
“你视力不错,不是夜盲。”
“昨天你也没有喝的烂醉,那为什么会把人认错?”
“你该不会是—”
是字被姜遥拖得很长,尾音上扬。
后面的半句话,即便她不说出口,黎攸宁也能猜到她想说什么。
黎攸宁没耐心听不下去了。
她语调下沉,伴随刚睡醒的沙哑。
“我是有病吗?”
“见别人一次,就有了火光四射的后续?”
黎攸宁昨天会去密室当NPC,纯属是因为她跟齐曼意打赌赌输了,按照游戏规定陪她去当兼职NPC。齐曼意呢一时兴起,叫上了认识的朋友,准备玩整蛊游戏。
谁知黎攸宁错把一个陌生人,当成了认识的朋友,从而在被其他NPC吓到四处乱窜后,她紧紧拉住对方半秒没松开,甚至是,还把人家一起拉出了密室。
事情的结尾是,黎攸宁风中凌乱时,齐曼意风风火火的跑到她面前告诉她说—
“她们说。”
“有个NPC被吓惨了,比玩家跑的还快。”
“…”
姜遥放肆笑声响彻耳畔,如同魔音,逼迫黎攸宁从梦境中回到现实生活。
笑到上气不接下气前,姜遥不忘多问一嘴。
“你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吗?”
黎攸宁掌根抵在紧皱眉心间,她嘴角轻启,长长呼了口气。
字眼带些情绪。
“不记得。”
陌生人而已。
反正不会再见了。
姜遥像是没了兴趣,她嘁了声,立马转移话题。
上扬尾音陡然下沉,突来的降调激起黎攸宁背后的冷汗。
“等等。”
“—黎攸宁。”
“你不要告诉我你现在还没出门。”
黎攸宁揉捏鼻梁的手指一顿,喉间哽住,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别说出门。
她连衣服都还没有换。
“所以。”
“你现在在哪儿呢?”
陈知何那边的声响哄闹嘈杂,伴随些许尖锐喇叭声。
黎攸宁眉心一收,应激般将手机从耳畔处挪开了分。陈知何叽叽咕咕说了好几句,半晌也没把确凿地址说个明确。黎攸宁不多的耐心被耗尽,她指腹抵了抵眉心,懒散丢了句。
“到底在哪儿。”
“你先来接我。”
“我需要搬东西。”
“你确定?”
黎攸宁犀利眉眼骤然裹挟愕然,诧然视线落在地面上摆放的那一堆烟花扫视。黎攸宁嘴角难以置信的抽搐了瞬,大半夜跑去郊外放烟花也就算了,陈知何居然想让她帮忙搬。
黎攸宁胡乱将手机放回包内,随即启唇,故意嘲讽道。
“陈知何。”
“我是你的搬货师傅吗?”
“你买这么多烟花,准备当黄牛?”
“…”
陈知何是真佩服黎攸宁的那张嘴。
陈知何悻悻目光移至一侧,不看黎攸宁犀利有神的双眸。陈知何换位思考了下,这要是让她大半夜开车送烟花,她可能还是得逼逼两句。陈知何眨了眨眼睫,喉间溢出缓缓叹息,她正想补充几句试图说服黎攸宁。
黎攸宁催促音调率先响起。
“快点搬。”
后一句嘟囔更像是妥协。
“这么冷的天傻站在这。”
陈知何连忙掩嘴清了清嗓子,想要遏制笑意,她悠悠眸色瞥向正懒懒用发圈将长发束起的黎攸宁。黎攸宁满脸不情不愿,但她手上的动作依旧连贯迅速。
黎攸宁背脊一压,双臂刚将过重纸箱抱起时,她脸色再次登然变化。
黎攸宁喉间艰难滚动了下。
她紧咬后槽牙,皮笑肉不笑朝陈知何道。
“先说好。”
“费用怎么结算?”
陈知何瞬间破功,她仰头大笑了声。陈知何没敢继续在黎攸宁面前作妖,她佯装是听不懂黎攸宁说话,一只顾着弯腰去抱起另外的纸箱。陈知何原本计划中是想叫姜潮年来接她,偏偏那家伙临时有事,需要晚些才能到。
这个时候,好巧不巧。
黎攸宁打来电话了,俗话说的好,赶早不如赶巧。
陈知何立马把这件事情交给了黎攸宁。
黎攸宁开车时一向不喜欢说话,所以一路上基本是陈知何在自言自语,黎攸宁如往常般,只是偶然哼出一声散漫的昂。即便是跨年夜,但前往郊外的路上依旧一路畅通,导航即将结束时,陈知何忽然冷不丁问了句。
“我哥突然问我在哪儿…”
恰遇红灯。
黎攸宁侧过脑袋看她,她迷迷糊糊嗯了声,尾音上扬表示困惑。
黎攸宁骨骼分明手指在方向盘上轻敲了两下,她淡漠脸颊上没有过多表情,仿若刚才说话的人不是她。陈知何困惑增深,她眨了眨眼,语调有些飘忽。
“别是查我岗吧?”
前段时间陈知何有次喝多了,回家发了个罕见的酒疯。
好巧不巧,被陈褚当场抓包。
陈知何本来就惧怕她哥,自那之后,她看见陈褚就如同老鼠见了猫,瑟缩不已。不过陈褚最近似乎有别的烦心事,并没有过多的同她掰扯。
陈知何没等黎攸宁回复,她连忙道。
“如果待会儿我哥给我打电话。”
“你帮我接,你就说我在你家睡着了。”
黎攸宁眉心一抬,显然是觉得陈知何这个借口根本立不住。
更何况,她这个哥哥跟黎攸宁完全是陌生人,从未见过面,他为什么要相信她说的话?
陈知何没顾及那么多,眼眸轱辘一转,余光瞥见了姜遥他们的身影。
陈知何的心思瞬间被牵走,她极为亢奋的诶诶了好几声,不断朝他们挥手。
姜遥瞥见胡一明帮忙搬下的烟花,她冷不丁补充道。
“陈知何什么时候开始成烟花贩子了?”
黎攸宁站在姜遥身侧,恰巧能够捕捉她的轻然吐槽,黎攸宁毫不留情笑出了声音。黎攸宁抬起骨节抵了抵鼻尖,偏过视线直愣看向冷到瑟缩的姜遥。
她腔调内蕴藏浓郁打趣。
“还是倒贴钱的烟花贩子。”
黎攸宁话音刚落,身后一道颀长身形突然压下,对方有力手臂往黎攸宁肩膀上一压。突来重量吓得黎攸宁立马回头,她呼吸急促,显然是惊魂未定。瞥见是姜潮年后,黎攸宁那股惊讶变成了烦闷,她果断抬手想推开对方手臂,声调立刻沉下尽显肃然。
“松开。”
姜遥知道黎攸宁不禁吓,她几乎是同时间向姜潮年扫去威慑眼神。姜遥真不知道姜潮年那脑袋怎么想的,喜欢黎攸宁吧又偏偏每次踩黎攸宁雷点。
这还是能追到,她跟姜潮年姓。
不对。
是姜遥把头拧下来。
姜遥懒得看姜潮年,她挽住黎攸宁胳膊,带她往旁边走了几步。
黎攸宁没打算僵持这个话题不放,难得新年氛围浓厚,大家都在兴头上。黎攸宁刚偏过视线,想看陈知何她们烟花摆放的怎么样了,结果黎攸宁瞥见的不是摆好的烟花,是陈知何摇摇晃晃作势跌倒的身形。
“—陈知何。”
“你慢点,你别摔下去—”
了。
得。
黎攸宁话还没有说完呢,陈知何已经摔下去了。
姜遥揽住黎攸宁的肩膀,两人笑到上气不接下气,背脊下压。
好在陈知何向来大大咧咧不拘小节,即便是身上衣物沾染泥土,她依旧乐呵呵的不带在意。陈知何跑去跟胡一明他们点燃烟花筒,黎攸宁跟姜遥便各拿着一灌饮料,站在不远处仰头看暗夜里的烟花。
姜遥像是有所提及。
她悠悠发问。
“最近还在做噩梦?”
黎攸宁抿了抿唇。
棱模两可回答道。
“还好。”
烟花再次陡然绽放间,胡一明招手让姜遥跟黎攸宁赶紧过去。
姜遥率先提步朝前跑,黎攸宁独自待在原地没动。
她收回黏在烟花上的视线,漫不经心平视着前方,想起一些琐事,黎攸宁喉间溢出一声揶揄般的哼笑了声,字眼清晰莫名。
“才怪。”
黎攸宁白天应酬了一番本就没有太过精力,又跟他们这一闹腾,黎攸宁是彻底没劲儿了。
她没在车外呆多久,就舒适窝在驾驶座把玩手机。黎攸宁单手滑动手机回复了几条消息后,径直点开了齐曼意发给她的照片,没看两眼,黎攸宁退出照片。
【看看】
【我说他比姜潮年好看多了吧】
黎攸宁视线无意识停留在照片上,她眉梢微妙一挑,脑内不由想起对方当时颇为躁郁的脸色。
黎攸宁不免在心底漠然嘟囔。
一看就不好惹。
幸好不会再见面了。
…
“…她。”
“急性胃炎。”
头顶耀眼灯光将黎攸宁昏暗眸色照亮,她偏褐色的瞳孔里映照着一道修长身形,炽白灯光经过凛然目光变得稍显温和。黎攸宁佯装是不经意收回目光,匆然瞥向敞开门的病房内。
许是深夜缘由,医院走廊处处透出幽深静谧,走廊尽头吹拂而进的冷风,在离开走廊前,将黎攸宁额间密汗顺势带走。
“可能因为是她喝了酒。”
“又没怎么吃东西。”
黎攸宁语调很淡浸满疏离,也藏着不易察觉的慌乱。
她一字一句朝眼前的人阐述陈知何的状况,交代完细节,黎攸宁立刻萌生出想离开的念想。
黎攸宁眸色浅慢移至身前,陈褚略微懒散站在两步开外的位置。他深如潭水的眸中没有情绪波动,恍然对上视线,黎攸宁注意到对方轻皱的眉心。
“医生说问题不大。”
“她输完液,大概凌晨就可以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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