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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印泥

林良的葬礼在一个阴沉的下午举行。细雨绵绵,仿佛天空也在为这个不算好但也算不上恶人的男人离去而落泪。

整座城市都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水汽里,呼吸都变得粘稠起来。

墓园偏僻而冷清,只有四个人站在新立的墓碑前——林落雨、林落雪、林业和温如发。

林落雨撑着一把黑伞,伞下的她脸色苍白。雨水顺着伞骨滑落,在脚边汇成小小的水洼。

墓碑上刻着‘慈父林良之墓’,下面是生卒年月。

林落雨盯着那几个字,看得久了,笔画边缘似乎开始模糊、扭曲。

人的一生,无论怎样跌宕起伏,爱恨交织,悲喜参半。到最后,只会落一个小石块和一盆骨灰。

随手一扔,随手一扬,何人知道他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

真是渺小。

温如发站在她身旁,戴着一副墨镜。聪明得很,既能遮住哭红的双眼,又能遮住眼底的笑意。

林落雪站在稍远的地方静静注视着。作为医生,他见过太多生死,也见过无数眼泪。

但奇怪的是,他无法忽视某个女孩的泪。那泪珠滑落的瞬间,他竟想替她拭去。

林业在仪式开始后不久就离开了,他工作太忙,抽不出空。

毕竟也和他关系不大。

雨越下越大,敲在伞面上发出沉闷声响,像一首杂乱无章的诀别诗。牧师匆匆念完悼词,合上圣经,在胸口划了个十字。工作人员开始准备下葬。

“我们走吧,”林落雪轻声说:“雨越来越大了,小心着凉。”

林落雨摇头,目光仍停在墓碑上,“哥哥,我想再待一会儿。”

温如发看了看她,又看向林落雪,有些不满,“那我先回车上了。”

现在只剩下他们两人。雨声淅沥,墓园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你知道吗,哥哥,”林落雨突然开口,声音轻飘飘的,仿佛随时都会被雨声打散,“父亲去世的时候我没有哭。”

林落雪没有接话,只是做一个沉默的倾听者。

“来这里的路上我也没有哭。”她吸了吸鼻子,“我以为是我白眼狼,我不爱他。”

一滴泪从她眼角滑落,混着雨水,再也分不清彼此。

“但是刚才,我站在这里,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她继续说:“那天放学也下了雨,我没有拿伞,本来想着用书包挡在头顶跑回去的。”

林落雪微微侧头,看着她被雨水打湿的鬓角,似乎想象出了那副画面。

“刚跑到校门口,”林落雨皮笑肉不笑,“我就看见他浑身湿漉漉赶来,手里还拿着一把伞。”

工作人员开始将棺木缓缓放入墓穴。林落雨闭上眼,不忍看这一幕。林落雪上前一步,为她挡住视线。

“哥哥,谢谢你。”林落雨在他身后说,声音混着天边的闷雷,显得空灵,“谢谢你给了我另一个家。”

林落雪摇了摇头,“不要再说谢谢了。”

“还是要的,”她放慢语速,每个字都像是深思熟虑,“我真的好开心,我重新拥有了父母,还拥有了你。”

林落雪垂下眼,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

林落雨仰起脸,面露轻淡的笑。

雨渐渐小了。工作人员已完成下葬,开始填土,棺木一点点被掩埋。

“嗯,该走了。”林落雪轻声说。

林落雨最后看了一眼墓碑,点头。

对不起父亲,我用你编织了一个谎言。

但我知道的,你依旧会原谅我,对吧?

墓园门口,温如发在车里等候。看见两人出来,她按下车窗,欲言又止。

林落雨走到车前,看着她,“谢谢你今天能来,妈妈。”

温如发的嘴唇颤了颤,点头。

林落雪为林落雨拉开车门,待她坐进去后轻声说:“小雨,等你收拾好东西,告诉我一声,我来接你。”

她乖乖应好。

他关上车门,绕到驾驶座。温如发坐在副驾,透过后视镜望向林落雨,眼神复杂难辨。

车子发动,驶离被雨水洗得清冷的墓园。

-

搬家选在一个周末。林落雪帮她把打包好的箱子一件件搬上车。林落雨的东西不多,大多是画具、书本和常穿的几件衣服。

那个家里与林良有关的大部分痕迹,她都留在了原地。

林业的房子位于雨荷市有名的别墅区,离附属医院和她的学校都不远。环境清幽,绿树成荫,一栋栋设计各异的独栋别墅掩映其间。

车子驶入雕花的铁门,沿着私家车道滑行,停在其中一栋前。

入门两侧是小花园,种着温如发最喜欢的玫瑰花,散发着阵阵花香,令人作呕。

林落雨想全部踩碎。

室内是极简风格,黑白灰为主色调,低调而高级,不见浮夸。

“大户人家”在这一刻有了具象的表达。

林落雪提着行李,带她上二楼,推开次卧的门,“这间是你的。”

房间朝阳,带一个小阳台,采光很好。床、书桌和衣柜都是崭新的,风格与客厅一致,简洁利落。

“缺什么,或者有什么不喜欢的,随时告诉我,你自己添置也可以。”他顿了顿,递来一把钥匙,“这里以后就是你家了,出入自由。找我的话......我大部分时间都在医院,值班时间不固定,冰箱上贴了排班表,你可以看那个。”

林落雨接过钥匙,低声道谢,“谢谢哥哥。”

“好了,不要再说谢谢了。”林落雪无奈地笑了笑,揉了揉她的头发,“我房间就在你隔壁,有事随时可以敲门。”

“知道啦。”林落雨晃着脑袋。

他转身欲走,到了门口,却又停下来,像是随口一问:“你现在还抽烟吗?”

她难得没撒谎,坦诚道:“抽,压力......太大了啦。”

林落雪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才十二岁,初一。

那个年龄段的孩子抽烟,不是学坏,就是被人逼迫。

鲜少有人会是因为压力大。

但一想到某个人的过往,以及她可能承受的一切,他能理解了。

他没劝她少抽,也没讲什么大道理,只是说:“别让林业发现。”

......

收拾完不多的行李,已近傍晚。夕阳透过玻璃窗,将房间染成一片暖金色。林落雨走出房门,好奇地打量这栋别墅。

二楼除了她这间次卧,还有一件主卧和另一间稍小的次卧。

主卧无疑是温如发和林业的住处,房门紧闭着,她瞥了一眼,没有靠近。

下到一楼,保姆正在厨房准备晚餐。林落雨走过去给自己倒了杯水。

楼上传来脚步声,她抬头,看见温如发正从楼梯上走下来。

林落雨立刻站起来,露出甜甜的微笑,“妈妈。”

听到这个称呼,温如发没什么反应。

林落雨也不生气,殷勤地为她倒了杯热水,双手递过去。

温如发在餐桌前坐下,低头望着水杯中自己的倒影,忽然想起女儿几年前说过的话:

“你的所作所为会映射到我身上,你是什么样,我就是什么样。”

“妈妈。”

温如闻声抬头。

眼前的小女孩笑着,依旧扎着双马尾,小脸白净,惹人怜爱,看不出一丝算计。

“我好开心啊,”林落雨轻轻握住她的手,“我们又变成一家人了。”

她的手指在林落雨的触碰下不受控制地轻颤了一下。

她看着女儿脸上那毫无阴霾、纯然喜悦的笑容,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映出自己略显僵硬的脸庞。

“是啊......一家人了。”温如发喉间发涩,她端起水杯,借喝水的动作避开了女儿的注视。

林落雨依旧甜甜地笑着,露出上排牙齿,仿佛完全没有察觉母亲的异样。她松开手,像只好奇的小猫般凑到灶台边,与忙碌的保姆轻声交谈起来,语气自然又亲昵。

温如发望着女儿的背影,那句话如同诅咒般再次在耳边响起。

把她接进这个家,或许......不,不是或许,根本就是一个彻头彻尾错误的决定。

可她没有拒绝的权利,她虽然在林家,听别人唤一声“林太太”。但真正做主的,始终是林业。

而且,这个她以为一直掌控在手中的女儿,似乎早已在看不见的地方,长成了她无法预料的模样。

就像一朵玫瑰,生出了荆棘。

足以割伤任何人。

她教给她的,她都学得很好,但就是太好了。那些阴暗的、不堪的一面,也被悉数学会。

......

晚饭时间,林业回来了。他对林落雨的入住表示热烈欢迎,还给了她一张银行卡——里面的数额,自然是很多了,够她一个高中生挥霍很久。

林业的前妻因乳腺癌去世后,这个家一直冷冷清清。直到温如发的出现,她像一朵明媚的向日葵,为这个家带来了生机。

林落雨听得想吐,这是什么老套的剧情。出轨就出轨,说那么好听干嘛。

但她依旧强装笑脸,不露破绽。

林落雪今晚值班,没有回来。

饭后,林落雨借口整理画具回到了房间。

门一关上,脸上那恰到好处的“乖巧女儿”笑容便缓缓褪去。

她走到窗边,双手托着腮,看着园丁修剪花园里的灌木。枯枝簌簌落下,在地面上堆积起来。

这里的一切都很好,符合甚至超出她对“富人世界”的想象。整洁,富裕,有序,带着奢靡的完美。

是一种五脏六腑都被填满的空虚感。

难怪呢。她在心里冷冷的想。

难怪值得温如发当年那样决绝的抛弃一切,奔赴而来。

但这还不够。

远远不够。

她转过头,目光落在隔壁的阳台上——林落雪的房间。此刻窗帘紧闭,窥探不到里面的情景。

她无意识地向前倾了倾身体,仿佛这样就能离那个空间更近一些,能感受到更多属于他的气息。

有风吹过来,窗帘微动,林落雨抖了下身子。

哥哥。

她在心里默念这个称呼,嘴角弯起一个只有自己能懂的弧度。

第一步,已经完成。她成功地、合理地、名正言顺地走进了他的生活,住在了离他最近的地方。

只隔着一堵墙。

接下来......

她需要更耐心,更小心。亲自下场,用自己来换得最好的,也是唯一的结局。

林落雨走到书桌前,坐下,打开那本厚厚的素描本。翻到最新的一页,上面是用铅笔淡淡勾勒的人像轮廓——眉骨清晰,鼻梁高挺,还有那双撩人的眼睛。

她的指尖轻轻拂过画中人的眼角,然后,猛地一戳!指甲在纸张上划出一道清晰的痕迹。

对不起啊,哥哥。她在心里轻声说,却并无多少真实的歉意。

要怪就怪温如发。

我也相信你,会和父亲一样,

原谅我的。

[墨镜][墨镜][墨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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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印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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