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燕离去和简珩一起吃了一顿早饭，应付了狗男人后又回到了猫舍工作。
猫舍内。
元棠棠的脚步轻得像片雪，却在楼梯转角撞见了正端着药碗往楼上走的燕离。青瓷碗里浮着几瓣蜜枣，药香混着红枣的甜，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燕离的发梢还沾着给阿伤擦药时蹭的药渍，见她来问："你...你怎么起这么早？"
"听见你在厨房翻箱倒柜。"元棠棠伸手接过药碗，指腹触到碗壁的温度，"给阿伤熬的枇杷膏？"
燕离点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身往厨房跑："对了，我今早腌了糖蒜，王大夫说阿伤吃了润喉......"话音未落，脚腕被人轻轻勾住。元棠棠蹲下来，手里举着块裹满糖霜的猫饼干："骗你的。王大夫昨天还说，阿伤的嗓子早好了。"
那只叫阿伤的三花猫不知何时从她怀里钻出来，正歪着脑袋看两人闹。它爪子搭在元棠棠手背上，尾巴尖轻轻晃，像是在说"我早说过不用哄"。燕离被逗得笑出细碎的梨涡，伸手去揉阿伤的耳朵，却被它叼住袖口往门外拽——走廊尽头的窗台上，不知何时落了只灰扑扑的麻雀，正扑棱着翅膀啄窗纸。
"小斑！"元棠棠喊了一嗓子。那只瘸腿的三花猫立刻从沙发底下钻出来，伤腿支棱着跑得飞快，却在离麻雀半尺的地方刹住脚，歪着脑袋"喵呜"一声，倒像是在跟麻雀打商量。麻雀许是被这阵仗吓着了，扑棱棱飞起来，撞在挂着星星灯的屋檐下，跌进燕离怀里。
"哎呦。"燕离接住麻雀，见它翅膀上沾着雪，爪子冻得通红，"这是迷路的小麻雀？"她转头看向元棠棠，后者已经蹲下来，正用指尖轻轻碰麻雀的翅膀："许是从北边飞来的，冰岛的海鹦鹉也爱往暖和的地方凑。"
"那...给它取名叫'极光'？"燕离逗着麻雀的下巴，"和那只海鹦鹉猫一样？"
元棠棠比了ok。
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两人肩头，把影子拉得老长。
阿伤蹭着元棠棠的裤脚打哈欠，初雪从楼上跑下来，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那是它昨日在院子里拔的，此刻正往燕离围脖里塞，像是要给她织顶草环。
午后，两人开始布置二楼的猫咪图书馆。
元棠棠从行李箱里掏出个木箱子，里面全是她在冰岛收的旧书："这是社区图书馆淘汰的绘本，有《小猫钓鱼》《雪地里的狐狸》，还有本《极光下的猫》......"她翻开一本，内页夹着张泛黄的便签，字迹歪歪扭扭："谢谢这只陪我过冬的小猫，它让我知道，孤独不是终点。"
燕离接过书，指尖触到便签上的折痕，像触到了某个陌生人的心跳。
她忽然想起三月里整理猫舍时，在旧纸箱里发现的日记本——是个独居老人写的，记录着每只来蹭饭的猫的名字，最后一页写着："它们比我活得长久，替我看遍了春秋。"
"要在这儿挂幅画吗？"元棠棠指着墙角，那里立着幅未完成的油画，是她临走前画的：二十三只猫挤在窗台上，背后是雪落的街道，暖黄的灯光从窗户透出来，把影子投在雪地上，像朵绽放的花。
“好。”
她找出藏在抽屉里的金粉，在画的右下角添了行小字："绒雪小筑·猫与人的四季"。元棠棠站在梯子上挂画时，燕离仰头看她的背影——发梢沾着木屑，围脖是她亲手织的，针脚歪歪扭扭，却裹得严严实实。
"小心！"燕离喊了一嗓子。元棠棠脚下打滑，整个人往旁边歪去。燕离扑过去接住她，两人跌在刚铺好的地毯上，元棠棠的手还攥着半块没拆封的猫饼干，燕离的发间沾了她鬓角的碎发。
燕离笑着拍掉她肩头的木屑，"不是说要给我当苦力的吗？"
"我这不是想给你个惊喜么。"元棠棠仰头看她，眼睛里有细碎的光，"你看，画挂好了。以后猫咪们可以在书架间打滚，老人们可以带着孙辈来读绘本，小斑可以在窗台上晒太阳......"
"还有极光。"初雪叼着狗尾巴草凑过来，把草叶往元棠棠手里塞，"还有阿伤，还有墨玉，还有......"
"还有我们。"元棠棠替她说完，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她们交叠的影子上，像撒了把金粉。
生活是茶米油盐，楼下的煤炉烧得正旺。
猫舍新招的临时工——周晴端着砂锅上来，里面炖着萝卜羊肉汤："林奶奶说今儿降温，让多煮点热乎的。"她看见墙上的画，眼睛亮起来："这画真好看！明儿我带社区的老人们来参观，他们准得夸你们俩有心思。"
"周姐。"燕离接过砂锅说，"其实...我正想跟你商量，猫咪图书馆能不能设个'旧物交换角'？老人们可以把不用的毛线团、旧毛衣拿来，我们给猫咪做窝垫......"
"好啊好啊！"周晴拍手，"我那儿有攒了半柜子的旧毛线，回头全拿来。对了，小棠，你冰岛带回来的驯鹿皮日记本，能不能借我看看？我孙女爱写日记，说想学你怎么记猫的故事......"
元棠棠笑着应了。她从背包里掏出那本日记本，翻到某一页，指给周晴看。
周晴凑过去，眯着眼读："'它们不会说话，却能听懂你心里的苦。我孙子去了远方，是楼下的玳瑁猫每天陪我晒太阳，它的呼噜声，比任何药都管用。'"她抬头，眼眶有点红，"跟我家老头子走的那年，我家橘猫也是这么陪我的......"
燕离轻轻抱了抱她："以后，我们的猫舍，就是大家的猫舍。"
夜里，两人挤在二楼的飘窗上看雪。元棠棠抱着那只叫极光的麻雀——它已经能吃小米了，此刻正缩在她掌心打盹。燕离靠着她肩头，翻着那本驯鹿皮日记本，最后一页是元棠棠刚写的："绒雪小筑不是我的，不是燕离的，是所有在这里停留过的猫，所有来过的人，共同的家。"
窗外，雪还在下。
老槐树下的草窝里，小斑蜷成毛球，极光猫趴在窗台上打哈欠，阿伤和初雪在暖炉边追着毛线团跑。屋内，煤炉的咕嘟声混着猫咪的呼噜声，像首没调的歌谣。
元棠棠忽然轻声说："离宝，你知道吗？在冰岛的时候，我总梦见这里。梦见你蹲在猫爬架下，鼻尖沾着猫薄荷碎叶；梦见阿伤举着爪子要糖；梦见雪落满屋檐，把'绒雪小筑'的木牌照得发亮......"
燕离转头看她，眼里有雪夜的星光："我也梦见过你。梦见你从冰岛回来，发梢沾着雪，手里提着鼓鼓囊囊的帆布包；梦见你蹲下来帮我理乱发，说'我回来了'；梦见我们一起给猫咪织毛衣，你说'有你，才是最好的风景'。"
元棠棠笑了，伸手握住她的手。
两人的手都沾着糖渍，还留着白天揉面的温度，在雪夜里泛着温柔的光。
"小离。"
"嗯？"
"以后，每年冬天，我们都一起挂星星灯好不好？"
"好。"
"一起给猫咪织毛衣好不好？"
"好。"
"一起把猫舍开成百年老店好不好？"
"好。"
元棠棠整理行李箱里旧书的时候，指尖拂过一本《冰岛神话集》的书脊，忽然触到夹在扉页的硬卡纸——，印着极光与雪花的音乐会门票，边角已微微卷翘。
"小离！"
她抬头时，正看见燕离端着绿豆汤从楼梯上来。
元棠棠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门票边缘。
"给你的。"她将门票递过去时，声音轻得像片落在窗台上的玉兰花瓣。
燕离接过票，愣住了。票面是淡紫色的，印着冰岛传统的花神图腾——银发的少女捧着一束鲁冰花，背后是流动的极光。右下角有行手写的冰岛语："Mamma segir a? ?ú skulir njóta ?ess"。
"这是...？"燕离抬头，看见元棠棠正望着窗外的老槐树发呆。风掀起她的发梢，露出腕间那串洗得发白的红绳——还是三个月前她亲手给元棠棠系上的。
"我妈说...今年花神祭她去不了了。"元棠棠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她的老寒腿又犯了，医生说要静养三个月。"她低头扯了扯票角，"本来我们约好要去的."
燕离的手指轻轻抚过票面上的鲁冰花。
她想起去年秋天，元棠棠视频时给她看手机里的照片：冰岛的花神祭上，人们穿着羊毛织的彩裙，举着蜡烛围成圈，元棠棠站在人群里，鼻尖冻得通红，却笑得像个孩子。"我妈说，花神祭的蜡烛是给去世的亲人引路的。"她当时这么说，"等我老了，也要带你去看。"
"她以前...每年都去吗？"燕离问。
"嗯。"元棠棠点头，"从我十岁开始。她总说，花神祭是冰岛的春天，就算下再大的雪，鲁冰花也会开。她还念叨，等你接手猫舍了，要让我们俩替她去——说你穿浅绿裙子，我穿银灰，站在一起肯定像两棵会走路的鲁冰花。"
燕离的脸慢慢红了。她想起上个月整理衣柜时，翻出一件压箱底的浅绿连衣裙，是大学时买的，一直没舍得穿。原来元棠棠连这种事都记得。
"我去。"她把票收进围裙口袋，"等鲁冰花开的时候，我替你们俩去看。"
"小离......"元棠棠抓住她的手腕，指尖有些凉，"那地方偏，你一个人......"
"不碍事。"燕离反握住她的手，"周姐说清明后要陪林奶奶去寺庙，我可以搭她的车去雷克雅未克。初雪和阿伤我会托付给王大夫，每天视频看它们......"
她忽然想起什么，从围裙口袋里摸出个小布包，"对了，我织了两条围巾。一条给你妈，用你去年落在我这儿的驼色毛线；另一条...给你。"
元棠棠接过布包，打开时，两条围巾并排躺着：驼色的软乎乎裹着羊绒，另一条是她最爱的极光色，针脚歪歪扭扭，却裹得严严实实。她忽然想起三月里那个雪夜，燕离给她围围巾时说："冰岛的风大，别冻着脖子。"此刻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极光色的围巾泛着温柔的光，像把极光揉碎了织进去。
"还有这个。"燕离又从口袋里掏出个小铁盒，"王大夫给的，说你妈膝盖疼，用这个热敷能缓解。"她打开盒子，里面是晒干的艾草混合着薄荷，"我问过周姐，她说你妈爱喝红枣茶，我烤了枣泥饼干，等下给你装一盒......"
元棠棠的眼眶慢慢红了：“嗯嗯。”
“小离，你觉得我可爱还是猫咪可爱一点？”
“当然是你更可爱啦，还用问。”
元棠棠伸手替燕离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等你回来，我要给你做冰岛的传统菜。三文鱼配越橘酱，还有妈妈教我的鹿肉炖菜......"
“说好了一定哦。”
“一定让你吃上这世间美味！”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