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露糖的甜意还停留在舌尖,燕离忽然注意到花神旋转时,紫纱裙裾间掠过一道极淡的银芒——那光芒极细,像月光落在冰棱上的反光,稍纵即逝。
她下意识举起胸前的黄铜放大镜,镜片后的视野里,那抹银芒突然清晰起来,竟是另一道与当前花神身影重叠却又截然不同的轮廓。
“伊芙琳!”她拽了拽同伴的衣袖,“你看她的影子!”
银发少女的琥珀色左眼瞬间亮起,睫毛上仿佛凝了一层细碎的星子:“是双生魂的气息……霜心兰本就是双生兰草,一阴一阳,共生共息。”
此时,花神的舞步忽然微顿。
她垂眸看向自己的双手,腕间不知何时多了一串淡青色的藤蔓手环,每片叶尖都缀着细小的银铃。
当她再次抬眼时,眼底的光色悄然流转,从先前的幽蓝转为清透的月白,发间的霜心兰也悄然半开,露出花蕊中一点莹润的金芒。
几乎在同一瞬间,冰洞口残留的碎冰突然泛起柔和的淡金色微光。一个身影自光中缓步走出——他身着黑色劲服,发梢缀着细碎的冰晶,眉眼与先前那位花神有七分相似,却多了几分清俊的棱角。
最奇异的是,他腰间悬着一枚半透明的冰蝶坠饰,每扇动一次翅膀,空气中便飘起一缕若有若无的雪松清香。
“是花神的弟弟!”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发间雏菊早已化为蝶翼的小花精。她欢呼一声,振翅飞向那男子,却在离他三尺处轻轻悬停,“你的冰蝶坠,是我去年用初绽的冰心花瓣帮你雕的!”
男子弯下腰,冰蓝色的眼眸里漾开温柔的笑意:“嗯,我一直收在枕边。”他的声音比先前的花神更沉稳些,像是松涛拂过冰封的湖面,“只是后来……地脉震颤得太厉害,我怕伤到你,才暂时沉入了冰髓深处。”
“所以……”燕离望着眼前这对容貌相似却气质迥异的花神,心中豁然开朗,“之前那个温柔的是姐姐,你是弟弟?”
“我叫昭明,她叫昭宁。”月白衣衫的男子——昭明,朝燕离伸出手,骨节分明的手指上带着长期与冰雪为伴的微凉,“昭宁性子软和些,当年采矿队第一次惊扰地脉时,是她拼尽全力护住了整片霜心兰丛,自己却因此陷入沉睡。”
昭宁——那位紫纱花神已飘至近前,看向燕离:“稀客,嗨~请问这位小姐姐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燕离。”
“燕离,是哪两个字?”
“燕子的燕,分离的离。”
“你的名字好好听,我喜欢你的名字!”
女性花神开心的说,她转了一圈裙子入花瓣般展开。
是非常漂亮的花神祭祀舞蹈服。
小葵:“你们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花神会有两个,还是一男一女!”
“是‘共生契’。”昭明从怀中取出一枚半透明的冰珀,里面封存着两缕纠缠的光丝,“我们自萌芽起便共享着彼此的气息与力量。她能安抚狂风,我能平息地裂;她的眼泪能凝结成治愈的生息之露,我的冰髓则能为整片苔原抵御酷寒。”
他看向冰洞方向,那里的七滴虹光露珠仍在缓缓流转,“你们带来的生息之露,既是她的泪水,也是我的冰髓融化的精华。”
此时,集市上的孩童们忽然指着天空欢呼起来。
只见几只蓝尾雀衔着的蒲公英绒球越聚越多,在两位花神的头顶上方汇聚成一朵巨大的云彩。
云朵缓缓裂开,飘落的不再是寻常的绒毛,而是一片片闪着银光的冰花——每一片冰花里,都清晰地映照出昭明与昭宁并肩的身影:有时是昭明为沉睡的昭宁盖上冰蚕丝被,有时是昭宁踮脚为昭明整理被风吹乱的发梢,还有时,他们并肩坐在最高的冰棱上,看着晨曦一点点染红整片苔原。
“原来如此。”小葵轻轻地说,却在半空中便被昭宁温柔地接住,化作一颗闪烁的星子,轻轻落在她的雏菊瓣尖。
这时,阿彩婆婆端着盛满星露糖的木盘走了过来,笑容慈祥:“孩子们,尝尝吧,今年的糖里,特意加了双生花露呢!”
双生并蒂,共生不息。
“今晚的烟火很好看,我本来决定跳一晚上的花神舞。”昭宁上前热情的握住燕离的手,眼睛弯弯像一道月亮:“不过呀~既然尊贵的客人来了,我一定要带你们去看这里的烟花。据说,在这边本地的烟花下许愿成真的可能性很高!”
燕离没说话。
小葵倒是半信半疑,不过她对花神的信任度很高不准备怀疑。
花神昭宁在当地影响很大,具体在于昭宁男装起来简直比弟弟昭明还帅。
两人虽然说是双生花,但性格却大相近庭。
姐姐爱撩妹,又菜又爱玩。耐不住当地姑娘还就吃她那一套,也总归没有捅出过什么篓子。
烟花在夜空中炸开时,昭宁的银铃忽然叮铃作响。
她拽着燕离的手腕往冰崖高处跑,发间霜心兰被夜风吹得轻颤,紫色裙裾扫过缀满冰晶的灌木,像一把撒了星屑的绸缎。
“那边视野最好!”她回头朝燕离笑,耳坠上的冰蝶坠随着动作晃出细碎的雪松香,“我用霜心兰汁给烟花加了点‘魔法’,你瞧——”
话音未落,第一簇烟花已破空而起。
不是寻常的金红银紫,而是霜心兰特有的幽蓝与翠绿,像把极光揉碎了撒进夜空。
紧接着第二簇、第三簇,有的化作冰棱形状的流瀑,有的绽成水晶兰的模样,最妙的是一串银色的小星子,明明灭灭间竟勾勒出两只交缠的花瓣轮廓——正是双生霜心兰的模样。
“哇——”小葵踮脚去接飘落的星屑,发间雏菊早展开半透明的蝶翼,每片花瓣都沾着烟花的碎光,“是生息之露的味道!烟花里也有地脉的气息!”
昭宁仰头望着夜空,睫毛上落了片冰花:“那是我和阿兄偷偷调的方子。去年采矿队炸塌了半片冰棱林,我们用生息之露修复地脉时,发现这露珠能给烟花添‘魂’。你闻闻看——”她拽着燕离凑近自己颈侧,“是不是有松针混着雪水的清冽?”
燕离真的凑过去,鼻尖萦绕着若有若无的冷香,像深冬清晨推开结霜的木窗,混着苔藓与松枝的味道。她忽然注意到昭宁颈间挂着枚冰珀,和昭明给她的那枚很像,只是里面封存的不是光丝,而是一片极小的霜心兰花瓣,正随着心跳微微发亮。
“这是……”她指着冰珀。
“大自然送的定情信物?”昭宁眨眨眼,故意拖长尾音,“才不是!这是我们出生时,地脉送的‘共生印’。他说等我成年那天,要把两枚冰珀合起来,这样我们就能共享五感——”她突然捂住嘴,耳尖泛起淡粉色,“哎呀差点说漏嘴!阿兄最讨厌别人说他肉麻!”
远处传来昭明的轻咳。
两人转头望去,黑色劲装的男子正站在冰崖另一侧,冰蝶坠在腰间轻晃。他朝昭宁招了招手,又指了指自己腰间——那里多了串用冰棱串成的风铃,每枚冰棱里都封着星露糖,在烟花下闪着蜜色的光。
“他又在搞什么?”昭宁撇撇嘴,拉着燕离往崖边凑近,“上次他用冰棱给我雕了只冰蝶,结果化得太快,我哭了半宿……”
“昭宁。”昭明的声音顺着夜风飘过来,比冰棱碰撞声更清冽,“该许愿了。”
“对哦!”昭宁眼睛一亮,松开燕离的手,转身时紫纱裙裾扬起一片星屑,“本地有个说法,双生花神的烟花下许愿,会被地脉听见。去年我许愿让冰棱林重新开花,结果真的……”
她忽然顿住,指尖绞着发尾的冰晶,“不过阿兄说,真正的愿望要自己努力,不能全靠地脉。”
燕离心想:原来这对双生花神,连互相关心都要绕着弯子。
“要许愿吗?”昭宁晃了晃她的手腕,冰蝶坠蹭过她手背,“我帮你许一个?比如……明年春天,苔原上开满蓝尾雀最爱的风信子?”
“不用。”燕离掏出胸前的黄铜放大镜,镜面上不知何时又落了片霜心兰花瓣,“我想许的愿望,已经实现了。”
她指向山下的村落。
不知何时,家家户户的窗户都亮起了暖黄的光,阿彩婆婆端着星露糖挨家挨户分发,孩童们举着冰蝶灯跑过雪地,笑声撞碎了冰棱上的积雪。
更远处,采矿队的废铁已被苔藓覆盖,露出底下新生的嫩芽——那是她们用生息之露唤醒的地脉,在悄悄修复创伤。
昭宁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忽然握住她的手。这次不是拉拽,而是轻轻覆住,掌心的温度比想象中温暖:“原来你的愿望,和我们的一样啊。”
“你说,嗯……燕离姐姐,这算不算的上一种心有灵犀呀~”
“算!”
与此同时,烟花又炸开一簇,这次是并蒂莲的模样,紫与白的花瓣交缠着升上夜空。
昭宁的发间霜心兰突然绽放,不是往日的淡紫,而是透亮的金红色,像将落未落的夕阳。她望着那片光,轻声说:“其实……我和阿兄共用着一个愿望。等明年春天,我们要在冰棱林最高处建座小木屋,阿兄种冰心花,我养蓝尾雀,然后……”她转头看向燕离,眼睛亮得像含着两颗星子,“然后请你们来做客,喝用生息之露泡的茶,看双生花一起开。”
“好啊。”燕离笑着应下,指尖轻轻碰了碰昭宁掌心的温度。
小葵忽然拽了拽她的衣袖,发间雏菊扑棱着翅膀飞向烟花。它停在最高的那簇并蒂莲旁,翅膀上的光斑与烟花交相辉映,竟引出一串清脆的鸟鸣——是蓝尾雀的歌声,混着地脉的呼吸,混着冰棱的轻响,混着双生花神的私语,在夜空中织成一张温柔的网。
“看!”昭明不知何时走到她们身边,冰蝶坠在腰间轻晃,“阿兄给你们带了礼物。”他摊开手,掌心里是两枚冰珀,一枚封着霜心兰与蓝尾雀的剪影,另一枚封着小葵的雏菊与星露糖的纹路,“等烟花落尽,这冰珀会变成钥匙,能打开冰棱林里的小木屋。”
“才不是礼物!”昭宁跺脚,“是惊喜!从今天起燕离姐姐就是我的女神了!大家都爱叫我花神……花神、花神名字听起来像在叫什么神明。可我不是无所不能的神明,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法儿让这里的所有人都开心。”
烟花渐次熄灭时,夜空中的双生花瓣还没完全消散。燕离摸了摸胸前的放大镜,镜面上的霜心兰花瓣正泛着暖光——那是被愿望焐热的温度。
山风卷起雪粒,裹着星露糖的甜香、松针的清冽,还有双生花神的笑声,轻轻落进每个人的衣领里。
“明年春天,”昭宁望着逐渐亮起的晨光,轻声说,“我们真的要建那座木屋。”
“好。”燕离应道,望着山下渐渐苏醒的苔原,“我一定来。”
小葵扑进两人中间,发间雏菊沾着烟花的碎光:“还有我!我要给木屋前的花田种满雏菊!”
有人愿意跨越生死,用半颗心守护另一颗心。
有人愿意穿越风雪,用最纯粹的善意回应自然的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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