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驰鸢的目光几乎是瞬间就被吸了过去,牢牢地钉在了会客厅中央那个男人的身上。
那是一种极具侵略性的英俊,仿佛他自身就是一个发光体,只要他一出现,整个会客空间里所有的精心设计都显得黯然失色。他的存在感始终过于强烈,强烈到近乎蛮横地占据了视野的中心。
男人的眼睛是极深的墨色,如同沉入子夜的古潭,表面平静无波,内里却深邃得仿佛能吞噬所有窥探的光线。高挺如雕塑的鼻梁下是线条清晰的薄唇,下颌线锋利得如同名匠使用最完美的刻刀一笔勾勒而成。整张脸的五官轮廓,在光影的切割下呈现出一种近乎神性、又带着一丝冷硬邪气的完美,俊美得极具冲击力,让人的呼吸都不由得微微一窒。
此刻,他姿态慵懒地深陷在宽大的真皮沙发里,修长有力的双腿随意交叠,一只手闲散地搭在扶手上,指节分明,骨节匀称。这份看似随意的放松,非但没有削弱他的存在感,反而像一头暂时收起利爪、在领地内休憩的顶级掠食者。一种无形的、近乎实质的威压以他为中心弥漫开来,那是“收取关山五十州”般的凌人盛气,无需刻意彰显,已然充斥了整个空间。他显然在极力收敛、抑制着体内那股更为骇人的力量,但那种感觉,就如同站在看起来似乎很平静的深渊之畔——没有人会天真地忽略那海面之下所蕴藏的、足以颠覆一切的汹涌波涛。
顾弃郁。
这个名字本身就代表着一种巅峰。他是极其罕见的S级Alpha,生来便站在人类生理金字塔无可争议的顶端。顶级的信息素如同他无形的王冠与权杖,即使此刻被信息素阻隔贴严密地控制着,但依旧渗透出来一股沁人肺腑的迷迭香味,如同冰冷的银针,直刺神经中枢,无声地宣告着他在生物链中至高无上的地位。
迷迭香吗?不,还有无花果的气味,带着近乎**的诱惑力,虽然雪松的气味厚实到难以掩盖,哪怕构筑起了一道坚不可摧的壁垒,贺驰鸢依旧闻到了顾弃郁的信息素气味。
那是引诱沉沦的犯罪信号。
“顾总,贺总到了。”沈砚卿的声音平稳无波,他看了一眼腕表,“您的下一场会议将在十分钟后开始。”
“知道了。”
沈砚卿颔首,其身影消失在门外。
顾弃郁不疾不徐地打量了一下贺驰鸢,仿佛在审视独属于他的艺术品,目光柔和却又深不可测,他微微一笑:“贺驰鸢,好久不见。”
贺驰鸢的喉结滑了滑,他只觉得毛骨悚然。
他猛然发现屋子里还坐着另外一位Beta,对方正襟危坐,鼻梁上架着一副精致的金丝边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冷静而锐利,正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眼前的一切。他周身散发着一种经过千锤百炼的沉稳与笃定,手指很随意地搭在膝上的一份厚重文件袋的边缘。
这绝非普通的旁观者,这分明是一位深谙规则、随时准备为雇主利益精准出击的精英律师!
果然,君临的法务部从来都不是虚张声势的摆设,必然是有备而来。
贺驰鸢强迫自己挺直了背脊,将B级Omega面对顶级Alpha时那份天然的弱势感死死压在心底。
他迈开步子,走向会客区的中央,在距离顾弃郁几步之遥的地方,他停下了脚步,迎上对方那深不可测的目光,微微颔首,声音清晰而平稳,努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与不卑不亢:“您好,顾总。”
紧接着,他侧过头,目光转向窗边的律师,同样礼节性地点头致意。直至做完这一切,他才在顾弃郁对面的单人沙发上缓缓落座。
顾弃郁的唇角微微勾起:“你居然是谢伯父的孩子?我还以为,跟我结婚的人,会是欢欢呢。”
“让您失望了吗?”
“怎么会呢?我们难道不是知根知底的好朋友吗?”顾弃郁言归正传,“闲话到此为止,对于这段婚姻,你有什么要求?”
贺驰鸢不紧不慢道:“这得看您的要求是什么。”
“这是一次互利共赢的结合,你需要做得很简单。”顾弃郁抬手,朝律师的方向示意了一下,“那就是签下陶律师为你准备的婚前协议,明确界定财产归属和双方的权利义务。至于婚后……”
他的目光在贺驰鸢脸上逡巡片刻,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扮演好一位妻子的角色,即可。具体细则,协议里会写得清清楚楚。”
贺驰鸢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仿佛在听一件与己无关的公事:“理解。”
“那么,” 顾弃郁身体微微后靠,重新拉开距离,将主导权交给法律,“你的条件呢?”
贺驰鸢忽然展颜一笑,那笑容明艳,却未达眼底,目光直接转向窗边的律师:“陶律师,我的要求很简单。麻烦您,先把那份精心准备的婚前协议给我看看?”
陶律师动作利落地打开随身携带的顶级定制公文包,取出那份厚重的文件,沉稳地起身,走到贺驰鸢面前,双手递了上去。
贺驰鸢随意地掂量了一下那份文件的厚度,指尖划过冰冷的封面,甚至没有翻开,只是抬眸看向顾弃郁,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体贴”:“看来顾总和您的团队真是费心了。条款这么详尽,一时半会儿怕是看不完。顾总不是还有一个重要会议吗?别耽误了正事,您请便。”
顾弃郁闻言,非但没有愠色,反而低低地笑出了声,仿佛觉得十分有趣。他优雅地站起身,挺拔的身姿瞬间带来更强的压迫感:“很好。”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贺驰鸢,目光深邃,“法律和程序上的细节,陶律师会全权负责与你沟通。有任何疑问,或者……”
顾弃郁顿了顿,意味深长地道:“有任何你想争取的权益,尽管向他提出来。我还有事,失陪了。”
“好的,顾总慢走。” 贺驰鸢依然端坐在沙发上,只是微微颔首。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未曾离开过手中那份沉甸甸的协议,仿佛那才是此刻唯一值得关注的世界。
直到顾弃郁的身影消失在门后,那扇象征着权力与隔绝的门再次合拢,他才几不可闻地,缓缓吐出一口压抑已久的气息。
贺驰鸢的目光从那份沉重的协议上移开,落在一旁正襟危坐的陶律师身上。他忽然咧开了嘴,露出了一个带着恶作剧意味的笑容,身体微微前倾,仿佛要分享一个惊天大秘密,压低了声音,语气却充满了夸张的调侃:“哎,陶律师。”
他眨了眨眼,手指还意有所指地朝着顾弃郁离开的方向点了点:“你们家这位太子爷……是不是有‘信息素失调综合症’啊?还是说君临采购部贪小便宜,给他买了盗版的信息素阻隔贴?他那味儿……”
贺驰鸢故意皱了皱鼻子,做了个被熏到的表情,“浓得跟打翻了香水铺子似的,简直是辣眼睛!哦不,辣鼻子!”
陶律师被这突如其来的“病症”和“假货”指控弄得一头雾水,镜片后的眼睛困惑地睁大了些。作为一个Beta,他对信息素的感知几乎为零,空气对他来说就是空气。但“准太子妃”言之凿凿的抱怨,以及那个闻所未闻的“信息素失调综合症”,勾起了他纯粹对学术层面的好奇。
他推了推眼镜,身体不自觉地微微前倾,像个求知欲旺盛的学生:“信息素……失调综合症?这是什么病症?抱歉,贺总,我闻不到信息素,不太理解您说的‘浓’是什么意思。”
贺驰鸢一看他这副认真求教的模样,玩心大起。他清了清嗓子,坐直身体,双手煞有介事地在空中一按,仿佛面前有个无形的讲台,脸上挂着“小贺医生”专属的、混合着戏谑与科普欲的表情:“铛铛铛!小贺医生的AO生理小课堂,现在开课啦!”
他甚至还给自己配了个虚拟的上课铃音:“我们今天要讲的,就是神秘的‘Alpha信息素失调综合症’——简称AIDS!” 他故意用了一个容易引起联想的缩写,眼中闪烁着促狭的光。
“顾名思义,患者群体锁定在高贵的Alpha老爷们儿。” 贺驰鸢竖起一根手指,表情“严肃”,“症状体现为他们的信息素浓度异常飙升,普通的阻隔贴和抑制剂对此类Alpha的作用可谓是微乎其微,其□□水平远超于普通Alpha,他们对信息素刺激极度敏感,尤其是面对契合度高的Omega,那反应跟点了引信的炸药桶没什么区别,特别容易陷入狂暴的占有欲当中。他们的易感期持续时间可能是普通Alpha的数倍,在此期间,他们对伴侣的依赖几乎是病态程度,通常需要契合度极高的Omega长久的陪伴和安抚。”
贺驰鸢最后还做了一个总结陈词的手势,仿佛刚刚完成了一场精彩的学术报告。
陶律师听得一愣一愣的,他虽然对具体的感受无法共鸣,但贺驰鸢绘声绘色的描述让他大致理解了这是一种非常麻烦且……对伴侣要求极高的病症。他看向贺驰鸢的眼神里不禁带上了一丝真挚的同情,脱口而出:“那……太子妃殿下,您岂不是会很辛苦?”
这句“太子妃”叫得无比自然,带着Beta特有的、对AO世界复杂性的朴素认知。
“对吼!” 贺驰鸢仿佛被这句话点醒,瞬间戏精上身,捂住了心口,一脸痛心疾首,“天哪!我悟了!顾弃郁这厮,他该不会打着‘既要又要’的如意算盘吧?!”
他猛地瞪大眼睛,像是发现了一个惊天大阴谋:“他不仅图谋谢家那点压箱底的矿产开采权,他还想睡我?!” 语气充满了“被资本家双重剥削”的悲愤。
但下一秒,他又像泄了气的皮球,狐疑地皱起眉,手指无意识地卷着协议纸张的边角,声音低了下去:“等等……好像也不太可能?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B级Omega小透明啊……”
他抬眼看向陶律师,寻求认同:“他可是顶级Alpha,我们的契合度又能高到哪儿去?他那种天之骄子,难道会喜欢我不成?”
陶律师看着眼前这位表情丰富、思维跳跃的“准太子妃”,努力消化着这连珠炮似的信息。他想了想,非常诚恳、非常认真地回答,语气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贺总,您非常有趣,而且,”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汇,最终选择了最直接的,“长得非常好看。我认为,没有人会不喜欢您。” 他的表情纯粹而笃定,属于Beta的理性分析,不带丝毫恭维。
贺驰鸢被这直球夸得一愣,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摆了摆手,笑容里带着点无奈和疏离:“谢谢你啊,陶律师。不过嘛……” 他话锋一转,眼神清亮起来,“他的喜欢,我还真不怎么稀罕。”
只见贺驰鸢身体前倾,手肘支在膝盖上,托着下巴,眼睛亮晶晶地望向陶律师,充满了纯粹的好奇:“你应该知道我的名字吧?我叫贺驰鸢。你们肯定把我的祖宗十八代都查了个底朝天。” 他狡黠一笑,“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这不公平啊,小陶律师。”
陶律师完全没料到话题会突然转到自己身上,被贺驰鸢那双闪烁着星光、充满期待的眼睛看得有些措手不及。他下意识地推了推眼镜,脸颊似乎微微发热,声音都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我……我叫陶悠程。悠然的悠,路程的程。”
“陶悠程……” 贺驰鸢轻声念了一遍,像是在品味着这个名字的韵味,随即展颜一笑,笑容灿烂得晃眼,“好名字!听着就让人心情舒畅!”
他拿起那份厚厚的婚前协议,在手里掂了掂,然后“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气势十足地宣布:“那么!悠程律师!” 他故意用上了全称,带着点亲昵的正式感,“接下来,我,贺驰鸢,出于对自己未来命运的深切关怀以及那么一点点的‘私心’,” 他俏皮地眨眨眼,“所以我要把这份‘卖身契’从头到尾、一字不落、仔仔细细地‘拜读’一遍!这个过程嘛……” 他夸张地叹了口气,“估计漫长又枯燥,所以——” 他拖长了调子,笑眯眯地看着陶悠程,“要辛苦你这位专业人士,陪我一起‘坐牢’啦!”
陶悠程看着眼前这位活力四射、完全不像要签重大婚前协议的“太子妃”,只能点头应承:“好的,太……咳!” 他习惯性的称呼差点又脱口而出,在对上贺驰鸢似笑非笑的眼神时,硬生生地卡住了,脸上闪过一丝窘迫,赶紧改口,声音都低了几分,“……贺总。”
来迟了,不好意思[爆哭][爆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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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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