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Alpha坠楼事件引起广泛关注。”
“据悉该Alpha于七月十二中午十二点三十分从威商大厦顶层天台坠楼，当场身亡。调查显示案发当时该Alpha与某Omega在天台拉扯，疑似产生冲突。但监控显示坠楼时两人并无任何亲密肢体接触，且该Omega第一时间报警并在其身上发现多处伤痕。”
“初步断定该Alpha为失足意外坠楼，但也有研究人员提出Alpha的反常举动和信息素变异有关。具体情况警方仍在深入调查中……”
七月十四号，舒默站在微波炉前一边打领带一边等早饭，电视里传来字正腔圆的女声。
很快微波炉发出热乎的“叮”的一声，他从里面取出烫手的三明治，关掉电视，提着公文包匆匆下楼。
赶到公司的时候已经是八点五十五，九点上班，平时都会提前半个小时到，但今天很不幸起晚了二十分钟，加之地铁晚点，一路和时间赛跑才将将卡点刷上脸。
八点五十九分五十五秒，没迟到。
“你们看最近的新闻了吗？我听说啊，那个死了的Alpha和Omega是一个公司的，好像是……性骚扰！”
“怪不得呢，十二点，天台，这不就是趁午休时间占人便宜么。”
“咦，好恶心。如果这样的话那个Omega就算推了他也算是正当防卫吧。”
“不知道，但性骚扰就挺该死的……组长！”
“早上好啊，组长。”一群端着咖啡开批斗会开得正欢的组员看见组长后纷纷归巢，坐舒默对面的文鑫屁股刚落下就又弹起来，扒着透明隔板端详起组长那张凌乱、憔悴、却不妨碍好看的脸。
“老大，你昨晚没睡好啊，今天竟然比我来的还晚。”
舒默默默地将公文包里的笔记本取出来，放回固定位置，整个桌面井井有条，一尘不染，“嗯，可能最近加班太累了。”
“确实，猴哥儿脑子不知道抽什么疯，最近是疯了吧天天让加班加班——老大你等着，小的现在就去给您泡杯加浓甄萃鑫选拿铁。”
猴哥儿是他们经理，舒默直属上司，打扮文质彬彬却长得尖嘴猴腮，人送外号“猴哥儿”。
“行。”舒默轻轻笑了声，知道她是想再偷会儿懒却还是扬扬手，打发她走了。
两个月前舒默生了场病，连续低烧不退，伴有呕吐腹泻等症状，吃药也不见好。时间久了不光是身体折磨，心理也面临巨大压力，看见电视里主角查出癌症难免物伤其类，深更半夜头晕的睡不着时总会想——自己该不会是得了什么绝症吧？他还这么年轻，还没谈过恋爱，还有个年过七旬的奶奶成天盼着他回家……他怎么能就这样死了？
鼓起勇气拖到周末去医院检查，医生果然凝重地通知他——不是癌，是二次分化的正常现象。
最近分化的Beta倒是很多，但如此高龄的医生还是头一回见。他拧眉提着报告单在光下反复地斟酌，“腺体已经开始发育了，就是看形态发育的情况不怎么好，像是营养不良。如果不放心的话还是建议去做个全身机能检查，测一测腺体的功能情况，说不好也有误诊的可能。”
“……”
最后舒默怀着复杂的心情离开了医院，没有上十三楼的体检中心。两个月后就是公司一年一度的定期体检，会提供免费的全面身体检查，舒默想到时候查也是一样的。
反正死不了，不就是分化成O了么。O挺好的，真挺好的……
上午一直工作到将近一点，其它同事都去吃饭了，只有舒默还留在工位上处理经理上午下派的任务。
研究生毕业由导师推荐直接进了睿新——上市科技公司，全球五百强企业。负责技术研发工作，受上司器重，一年后在能力考核中评级S ，顺利晋升为组长。工作勤勉，业绩出色，带领小组组内氛围也是相当的好。
但今天他不想加班，他追的电视剧今天大结局，可不能错过。不然转播得再等上一天。
“组长，你吃饭了吗？”工作到忘情，竟然没注意到身后站着个人，严重怀疑对方是飘过来的，不然怎么可能不发出一点声音。
“哦，我还没呢，不过也不饿。”舒默一边敲代码一边回，仰头扫了对方一眼，颀长的阴影落在电脑桌前，其实不看也知道是谁。
黑框眼镜下压着一双看不分明的眼，额发软趴趴耷在眼镜上缘，将眉毛额头遮得严严实实，像是很久没修剪的样子。
他叫王炘，刚来三个月的实习生，应届研究生毕业。是个Beta，人很瘦，不善言辞，即使在舒默这样氛围轻松的组也很难融入。
每天只是沉默地做自己的事。安排什么就做什么，组内成员让他帮忙他就帮忙，从不拒绝，也不主动。大概是不知道怎么表达吧。
所以作为组长舒默把他安排在自己邻座的位子上，想多照顾一点，毕竟是新人，又内向。
“你这么快就吃了？”舒默停止敲键盘，腿一蹬椅子转了半圈，整个人面向他闲聊般放松地问，“不回宿舍休息休息吗？”对于实习生和刚入职两年的员工，公司会提供免费的员工宿舍。
“嗯，不回了。我在这儿趴一会就行。”王炘淡淡地说。
舒默看见他洗得发白的衬衫袖口下一截瘦削的手，几乎是皮包骨。忽然想起某天中午在便利店偶遇，看他只拿了个三明治，还是在临期促销的货架上挑半天才拿的。
等他走后舒默放下关东煮的串串儿，走到货架边，发现他拿的三明治不是最便宜的，却是同等价钱中克重最重的——划算下来性价比最高。
这让舒默想起小时候和奶奶去超市买卫生纸，奶奶负责列算式，舒默负责给答案，算得快却还是要折腾很久，因为卫生纸的款式很多，有些还有满减的额外活动。
“那你在这儿休息着，我去吃饭。”舒默从工位上起身，听见王炘在身后喊住他，“组长，开会的文件是要先拿去打印吧，我帮你。”
舒默笑笑，“行，U盘在我桌子上，你直接拿。”
舒默走得很快，王炘在桌子上扫了一圈也没看见U盘，印象中是银色的、方形的、最基础的款式，难不成是掉在某个角落了？
王炘刚蹲下去，钻到工位下面想找找看是不是掉到了地上，就听见隔着木板头顶响起沉闷的男声——
“你在做什么？”
王炘慌忙起身，头险些磕在桌子角，“我……组长让我拿U盘去打印文件，我在找U盘。”
“找U盘到地上找？”语气严肃又不耐，王炘像是吓得连忙低下了头。
“舒默做事一向很细心，U盘怎么会掉地上？你在桌上再找找，肯定是你没注意不然怎么会找不到。”
经理一督促，王炘更加慌乱地找起来，一不小心将桌上的文件夹碰到地上，“啪”一声脆响，白花花的A4纸散落满地。
“你怎么回事？毛手毛脚的！我刚要说注意点儿别把人桌面弄乱了你就……”经理叹了口气，烦躁地踢开脚边的A4纸，王炘嘴里不断念着“对不起”，又忙跪在地上去收拾狼藉。
那张A4纸沾了灰尘，又不小心被转椅的滑轮压出一个弧形的印子，王炘用衬衫角去擦，使劲儿熨平，翻过来检查还有没有痕迹。
这时，经理忽然叫住了他。
“拿过来，让我看看。”
“啊？”王炘愣了一愣，经理看他不识眼色的样子，又重复一遍，“让你拿过来啊。”
经理伸出了手，王炘只好递过去，他瞥见页眉上加粗的黑字——
“体检报告单”。
三十分钟后舒默提着两个纸袋回来，工位上空着，和走之前别无二致。王炘人没回来，桌上也没有多一份文件，他大概是去油印室打印还没回来。
舒默将其中一个纸袋放在王炘桌子上，拎着另一份纸袋去了茶水间，牛肉饭刚吃没两口，门被推开，以为是王炘打印文件回来了，哪想开门的却是经理。
“梁经理，您怎么来了？”舒默顿时警惕起来，端着的饭盒被捏变形了些。
“没事，我就是路过，来——泡杯咖啡。”梁启辉说。
关门落锁，舒默听见啪嗒一声，心跟着紧起来。
梁启辉慢慢走近，没有去咖啡机，而是径直走向舒默，直勾勾盯过来的眼神像是在审视觊觎已久的猎物。
牛肉饭都不香了。舒默犹豫着缓缓放下餐盒，胸口一片恶寒，正欲盖上盖子走人，哪想Alpha在他面前站定，凑近了，俯身将一只手随意地搭在他肩膀上，而另一只手恍若利爪般朝自己伸来，抹掉唇角的油。
“你分化成——Omega了？”
Alpha还维持着俯身的姿势，语气轻佻，微曲的膝盖蹭到大腿内侧，一抖，又立马贴上来，像蛇一样盘曲着朝腿根处深入。
不妙！
“没有，梁经理……您先让我把垃圾扔了再……”
“舒默。”梁启辉突然叫他名字，打断他，收起平日里对待女同事和Omega下属斯文的模样，“我要是今天没发现你的体检报告单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瞒着我？”
“我没……”舒默奋力挣扎，压根顾不上思考其它有的没的乱七八糟的问题。他想这人纯纯有病吧，是不知道体检报告归人事部管，且属于员工**不能随意透露的么？
舒默不遗余力抓上他的脸，猛地一划。
“哼。”
鲜红的血从白得像是擦了粉的皮肤中汩汩渗出，顺着下颌滑落，可怖的红色阴影恍若巨兽般笼住视线，恍惚间天旋地转，紧接着颈侧略过一阵黏腻的湿热，他听见陌生的机械音“滴”了几声，整个人便彻底脱了力。
一股难以名状的馊味儿扑进鼻腔。
“放开，死变态……”
梁启辉一把扯下领带捆住还在垂死挣扎的手，沾了油的指尖直接摘下金边眼镜，他慢条斯理地卷袖子，手腕上的黑色手环红光闪烁，他勾起唇，露出一对锋利的犬齿。
“舒默，你应该知道我要做什么，我早就想这么做了，忍很久了，”梁启辉一边舔他的腺体一边在耳侧吞吐气息，“睿新有能力的人很多，如果没有我你以为你能这么快升组长吗？你本来就是我的人，既然是Omega，那就真正成为我的……让我标记。”
“啪！”——清脆的一记耳光砸开疯狂。
“你也知道我是Omega啊，那你知不知道Omega现在是可以控制Alpha的？你就不怕我用信息素操控你，让你去死！”
“哈哈哈，”梁启辉竟毫不在意地笑起来，“那些狗屁研究人员的话你还真信啊，你真以为Alpha会被一个弱小的Omega控制？做梦吧，而且就算这样又如何呢？你们还不是要给Alpha生孩子，信息素再厉害也不过是生育的工具。让我标记你，我起码会好好对你……”
“咔嚓。”——门开了。
梁启辉瞬间放开舒默，朝门口站得笔直的王炘狠狠瞪去一眼。他扯了下衣服，戴上眼镜，然后快步走出了茶水间。走前回头对舒默笑了下，同时警告王炘：“敢说出去一个字，你就别干了。”
王炘沉默着一个劲儿点头，人走后，走到茶水间的沙发边，帮舒默解开手上的领带，扶他坐起来，“组长……你没事吧？”
“没事。”舒默摇摇头，拎着外卖纸袋很艰难地离开了房间。
一整个下午都不见人影。
直到第二天上午，经理办公室传来动静，同组员工纷纷扒在门口往里探。
“老子他妈不干了！”舒默将工牌气呼呼摔在经理脸上，金边眼镜瞬间碎裂，差点儿戳瞎人眼，“死变态，快别恶心人了！你威胁谁呢？！我告诉你，不是你忍很久了而是我忍你很久了！”
门大敞着，门口码着一摞棕红色砖头。
舒默将砖头重重拍在梁启辉办公桌上，狠狠道：“我，现在不忍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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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辞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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