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呜呜,你真的要走吗,你走了我们可怎么办啊。”舒默要走,同组成员都很舍不得,其中属同校学妹且实习就在他手下的文鑫哭得最凶。
她一把鼻涕一把泪,毫无形象可言地搂住舒默,伏在他肩头一抖一抖地抽泣,“老大,我真的舍不得你,要是来个像梁经理那样的组长我可怎么活啊!!!”
“你还提梁经理。”另一位组员小声拉了拉文鑫衣角。
文鑫放开舒默,像是终于从悲伤海中游上岸,脑子进的水也被他一句提醒抖了出来,“呸呸呸,不提那个人渣!”
“是啊是啊,老大辞职是喜事,难不成还留在这里受气么?梁经理那么危险的人,背后又有后台……”
于是小组成员纷纷擦掉眼泪,开始高高兴兴地帮舒默收拾东西。舒默叫住他们,让他们别忙活了,都回自己工位好好工作,“我也没什么东西好收拾的,就是事发突然,害的你们要换组长,还得重新适应。”
“组长,你别这么说。”
舒默伸手揩去文鑫眼角的泪痕,又拍了拍她肩膀,“我走了,之后可没机会偷懒了。跟着新组长好好干,卡点儿上班可以但千万别迟到,小心扣你工资。”
文鑫狠狠点头,“知道了。”尾音颤抖,像是又要哭出来了。
一群人上班时间哭哭滴滴像什么样,舒默不便久留,害怕再待一会儿自己也忍不住。于是快速打包好笔记本、U盘、和一些紧要文件,夹着那张对折好的体检报告单出了公司。
高楼大厦下,他回头看了一眼,又果断地迈出步子,拾级而下。
没走两步路便撞上个人,他穿了一身黑色休闲运动装,差点儿就没认出。
“王炘!”一早上都没在工位上看见他,舒默想大概是因为昨天的事梁启辉给他穿小鞋,滥用职权提前结束了他的实习期。
舒默走过去,顿了顿才说:“对不起啊,连累你了。”
天空中忽然落起雨点,不过王炘已经很有先见之明地将帽衫罩在头上,黑色阴影压得他半张脸更加深邃,只露出凹陷的双颊。
舒默撑开雨伞,不由自主朝他的方向倾斜。
“这不怪你,组长,你也是受害人。”王炘哑着嗓子说,“而且是我自己主动辞职的,不是他开除的。这件事情我本来打算昨天下午跟你说,但你下午没来……”
“哦,所以你这会儿也是来收东西的?”王炘点头,舒默撑着伞护送他到大厦的玻璃屋檐下,“走,我们到那边说。”
舒默收起伞,王炘手里抱着舒默的纸箱,手背青筋鼓起,瘦得可怕,“为什么辞职?那你岂不是工作没了?”舒默一脸忧愁地问。
王炘却说:“这里工资高但消费也高,所以我还是打算回老家工作,而且我爸妈身体我在身边还是方便照顾一些……”
这让舒默想起自己的奶奶,虽然身体健硕,但年纪实在是很大了。
“也好。”舒默像是忽然想起什么,问,“对了,昨天我听见门锁了,你是怎么进来的。”
王炘从兜里摸出一枚铁丝,捻在手上晃了晃。
“原来如此,”舒默一笑,“你很聪明。”
“那你在老家那边找到工作了吗?是打算现在就走还是……”
王炘说:“找到了,不过入职在一周以后,所以打算抽一部分实习工资出去旅游。我还没出过省呢,我爸妈也让我趁这个空隙出去见识见识。”
这样啊,那还真是同病相怜,舒默也没出过省。
“打算去哪玩儿?”
“C市吧。”
“天府之国,山清水秀,挺好的。”
“那组长你呢?不打算先休息一段时间吗?”王炘问。
“我……”今天是七月十五,舒默的生日,他想起奶奶早上打来电话祝他生日快乐,又感慨他工作太忙都没有休息时间,还指望他拍点祖国大好河山的照片拿回来给她看呢。奶奶腿脚不方便,是出不了远门的。
“我也打算去旅游,去C市!”
“那说不定旅途中,我们还能再见面。”
“嗯,再见。”
雨似乎停了,分别前舒默把雨伞塞给他,顺便在他兜里塞了张身上仅有的300元购物卡。
回到家放完东西,简单给自己煮了份挂面,就着冰箱里残余的菜叶和唯一一个鸡蛋吃了。月底到期的房租和空荡的冰箱让他有种已经不属于这里的实感,于是心血来潮点开App,直接买了下午三点通往C市的高铁票。
迅速收拾好行李,只有简单的一个黑包,里面装着换洗衣物和一部便携相机,除了这些也没什么要带的,因为他也只打算去三天,至于攻略什么的上高铁再做也不迟。
洗碗、关窗、锁门、坐地铁、一个小时后抵达高铁站。
一切都很迅速。
辞职迅速是因为刚发了年终奖,睿新的年终奖就是“年中奖”,而旅行迅速则是因为App上正好当天下午还有票,通常情况都要提前15天抢。
一切都很顺利。
很幸运。
分化成Omega很幸运,早日远离禽兽脱离苦海也很辛运。
紧接着舒默顺利通过安检,按照App上显示的车次和车厢号找到对应的候车点。
所乘坐的G7157次列车终点站为C市,但他所在的W市只是个中转站点,所以排队等候的人并不多……或者说很少。距列车到站仅剩下不到五分钟,而他分到的7号车厢候车点竟只有他一个!
回头一看,空空如也。
列车摩擦空气的呼啸声由远及近传来,减速,直到停下,红白列车车身上的标识牌正滚动着橙色的荧光——“G7157 7车”
门开,只背一个包的舒默简直可以大摇大摆走进去,可刚上车却被门口的工作人员拦住,“您好,请配合核验身份。”
舒默将手腕抬起,穿蓝制服的工作人员便用扫描仪器在上面靠了一下。仪器上立即弹出身份信息,照片,工作人员比对完毕后问他:“叫什么?”
“舒默。”他老老实实回答。
“可以了,找位置吧。”工作人员不苟言笑地例行公事,大概是一天下来一直在重复这套动作,语气有些乏,瞥见舒默茫然的表情时却还是抬手指了一下,“14座,往前走,第二排空着的那个就是。”
舒默愣了一愣才说:“哦,谢谢。”
倒不是茫然座位在哪儿,而是疑惑这一站竟然一个下车的人都没有。难道是W市已经开始没落了?
“哦,对了大哥,我刚安检已经验过身份了,为什么上车还要验一遍,我记得以前好像不用吧。”
乘务大哥又回复到波澜不惊的语气,“你也说了是之前,新规查的严,要二次核验。”
舒默摸了下新换的手环。
手环每个人出生起便拥有,录入个人身份信息,对于Alpha和Omega还兼有抑制信息素的功效,可根据档位调节抑制强度。
手环终生佩戴,由可变材质制成,能根据手腕粗细自动调节大小,并且实时更新照片和身份信息,除过二次分化、严重毁坏等特殊情况需到医院重新定制外,每个人一生大都只会佩戴这一个手环。
而新手环对舒默来说哪里哪里都不怎么舒服,像是戴着异物。医生说,这是Omega专属手环在抑制他体内的信息素。
舒默偷偷地,将手环档位调低了两个度。
一路走到座位坐下,舒默发现7号车厢几乎所有人都规规矩矩坐在位子上,什么也不干,整个车厢出奇地沉默。经过时总觉得身后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儿。
将背包放在行李架上,低头怔住——邻座的这位好像和其他人不在一个图层。黑色棒球帽压住半张脸,薄唇微微张着,胸口隐隐起伏,坐下后甚至能听见均匀又绵长的呼吸声,显然睡得十分安逸。
舒默一颗心瞬间踏实下来。
忽然,肩上一沉,一颗脑袋靠了上来。
他好像能闻到淡淡的信息素的味道,苏打水一样寡淡,隐约透着柠檬的清香。
像柠檬味空气清新剂。
分化两个多月他其实都没怎么闻到过信息素的味道,连自己的也没有。而昨天闻到的那股馊了的恶臭舒默怀疑是梁启辉信息素的味道。虽然他现在也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会闻到,毕竟之前他只能在梁启辉身上闻到浓重的香水味。
肩膀下意识一哆嗦,邻座的人醒了,缓缓将头从舒默肩上移开。
“你是……Omega?”舒默问。
从前二十多年在他Beta的世界里压根没有什么信息素的概念,Alpha或者Omega是什么味道总停留在周围人抽象的描述中,难以想象。而今说到Alpha的味道总会不由自主联想起梁启辉,非要形容的话……大概是被烟熏过还泡了水的臭袜子的味道。
馊得没边儿。
本来没有歧视,但强烈味觉和触觉双重刺激留下的阴影还是让他对Alpha产生排斥——Alpha都不是什么好人,自然也没什么好味儿。
如此小清新的味道八成是个Omega。
“Omega”侧过头,拿开盖在脸上的黑色棒球帽,露出一张和小清新完全不沾边的阴郁的脸。然后他面无表情地凑近些,对他说:“你能闻到我信息素的味道?”
舒默愣愣地又仔细抽了抽鼻子,确定自己没有闻错,因为他靠过来的时候柠檬味更浓了。
他笃定地点点头。
“Omega”嘴里轻轻哼了声,意味不明。
半晌他将冷峻的脸侧回去,依旧没什么表情地说:“你也是?”
舒默反应了会儿才意识到他在寻找同类,说实话自己到现在也没习惯自己Omega的身份,于是又下意识地,伸手抓了把后颈尚未发育完善的腺体。
很干瘪,倒是没什么存在感,医生要摸很久才能锁定到一个指甲盖儿大小的疙瘩,舒默却一抓就抓到了,准确无误。
他又一次笃定地点了点头。
同类“Omega”嘴角似乎颤了颤,不过很快拉回平直的一条线,绷着脸,又一次转头凑了过来。
这一次更近了,舒默甚至能感受到同类信息素混杂的合拍磁场。尽管他并不能闻到自己的信息素,但医生说过,二次分化的腺体外观上极有可能长不太大,但功能是齐全的,并且恭喜他已经开始分泌信息素了。
舒默刚想问他自己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就听见小清新“Omega”张口,语调忽然变得饶有兴致起来,“那巧了,我是Alpha。”
“……”
一时间不知道该危险的是谁,舒默却不由自主绷直后背,警惕地盯着面前没有表情的异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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