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
真的。
且不论十年之前花滑的受众有多少,最重要的是,在整个N省,只要你关注一些冰雪运动,或者是某个冬季项目的运动员,就一定会听说过路晓安的名字。
而徐之会还不知道,因为这是他第一天来到N省。
爸爸徐若均出国工作了,他和妹妹跟着妈妈柏婉来到家乡生活。
他依稀记得那也是一个深秋,妈妈在电视机前摇着他的胳膊,抓狂地喊着羽生结弦的名字,当天下午,就决定要让徐之会学习花滑。
徐之会平静地接受了,他已经习惯了妈妈的狂热的一时兴起。一般坚持不了多长时间,所以他也不以为意。
但他不会想到,这是一个影响他一生的决定。
“之会!加油噢~”徐之会看向更衣室门口朝他挥手的妈妈,还有她怀里睡得不省人事的妹妹。
他点了点头,随即拉了拉书包带,这是他的第一节课,他还没有一个像样的运动书包。
徐之会走进去,先是听到了一阵闷闷的抽泣声。
他闻声看去,一个女生坐在凳子上捂着脸,从手指缝隙里都能看到她渗出来的泪。
这不是男更衣室吗......
徐之会皱了皱眉,他正犹豫着,到底是去提醒她一下,还是去安慰她别哭了。
突然,那女生一下站起来,重重地抹了一下脸,双手成拳,在胸前挥了一下,同时大声吼了一句。
“路晓安——加油!!!!”
随后就扬长而去,留下满脸问号的徐之会。
徐之会觉得他真是个怪人,但同时通过声音知道了,原来他是个男孩。
幸好当时没上去提醒他。
路晓安借口去上卫生间,实际上是去更衣室抹眼泪抹眼泪去了。
他刚刚被温能武打了一顿,拿护膝抽的,大腿和后腰全红了,甚至有点发紫。他也不想哭,可是没办法,太疼了,生理性的眼泪不由自主就流了下来。
路晓安抽抽鼻子,做了一个深呼吸,又踏进冰场练起步法。
后外刃向前,重心向后,内勾,外勾,括弧,捻转......路晓安眉头紧锁,专注地控制身体。后颈不断有汗流下来,但他不敢分神,一直滑着。
“你他妈要是刚才就这么滑我还会打你吗!?”
温能武的声音响起,路晓安后背一抖。
“行了!别滑了,过来站队!”
路晓安背对着温能武,终于松了一口气,走到队伍里。
“今天还是,很多人啊,不认真。不认真来训练干什么?回家躺着睡觉多好?不想练直说,别在我这撒泼,我打完你我还疼呢。”温能武说完,对着后面扬了一下头,“这是我们新来的学员啊,叫徐之会,大家互相帮忙啊。行了,就到这儿吧。”
徐之会站在温教练旁边,面对着队伍。他一直看着路晓安,认出了这就是刚刚那个在更衣室哭的人。
路晓安也看着徐之会,他本来就是圆圆的眼睛,现在睁得更圆了,一直朝徐之会眨巴着。
等到人都散开了,他俩还在这儿玩瞪眼游戏。
“你俩站着干嘛呢?”温能武走到冰鞋架,看着他俩,觉得奇怪,“你俩过来。”
路晓安最后看了一眼徐之会,然后蹬蹬蹬跑了过去,冰鞋在地面上会发出“蹬蹬蹬”的声音。
“之会,你第一次滑冰吧?”
“嗯。”
“那这样,你先换一个合适的鞋,然后让晓安带你去感受一下。这节课咱们就免费,你觉得可以练的话,就继续练。不喜欢的话就当玩一节课。行了,换吧!”说完,温能武就拿着保温杯泡茶去了。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路晓安问:“你叫什么来着?”
“...徐之会。”
“嘘得快?”路晓安皱眉重复,转了转眼睛,突然又忍不住笑了,边笑边说:“哈哈哈哈,嘘得快,嘘得快。”
徐之会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刚刚在场外看他滑冰的好感全无,径直走向鞋架找鞋。
“你穿什么码?我帮你找吧,你找不到。”路晓安凑过去跟他说。
徐之会没理他,把自己的码数拿下来,坐在椅子上开始穿鞋。但是他从没穿过冰鞋,只能一边抬头看温馨提示一边系带,特别麻烦。
见状,路晓安蹲在地上,直接上手抓住了徐之会的鞋带。
“干嘛!”徐之会大叫,拍掉了路晓安绑带的手。
路晓安一边甩手一边“嘶”地喊痛,不解道:“帮你穿鞋呀。”
“我自己能穿!”
“嘘!你别这么大声,一会儿温教练又过来了”路晓安食指放在嘴唇中间,对徐之会递了一个眼神。
然后又紧张地朝后望了望,才转过头说:“你不知道,这个第一次穿特别难弄,我帮你弄的话快点。”说完又开始拉鞋带。
徐之会只感觉一股压力,绷得脚有点难受,一直从脚背到脚踝,最后“咔”的一声,路晓安果真很快就帮他穿好了。
“走吧,我带你去。”路晓安走在他前面,推开冰场的小门,先踩了上去,“快来啊,别楞着了。”随后向场外的徐之会伸出了手。
徐之会这才别别扭扭地走过去,抓住了路晓安的手,一脚跨在冰上。
但是他根本站不稳,两只脚都踩到冰上的时候便失去了重心,还好路晓安把他往回拽了拽,大笑着说:“哈哈哈哈,第一次滑都是这样的,你抓着我就行,我不会让你摔的。”
徐之会根本顾不上回话,他害怕摔倒,紧紧地攥着路晓安的手,不敢松开,也不敢蹬。
路晓安往前滑了一点儿距离,接着又被手上的力拉了回来。
路晓安疑惑地看去,徐之会拉着他的一只手,皱着眉,紧紧绷着身体,咬着嘴唇,一副害怕紧张的样子。
他滑到徐之会的面前,拉起他的另一只手,说:“你别怕,跟着我说的做。”说完,路晓安一点一点往后滑着,边滑边说:“屈一点膝盖,踮脚,把刀插进去,对。另一只脚滑......”
徐之会就这么颤颤巍巍地向前滑动了一点距离。
他都不敢喘气,头稍微抬了一点,路晓安一脸兴奋:“看!很简单吧!!我拉着你,继续继续。”徐之会成功滑了第一次,稍微大胆了一点,动作越来越流畅连贯,不知不觉就滑了两圈。
“感觉怎么样?”路晓安拉着徐之会的一只手,一起滑着。
“还行。”
“那我放开你的手了哦,你自己试试。”路晓安说着就要松开手。
“不行不行!!”徐之会赶紧拉回来,路晓安被他拽得又离徐之会又近了一点,说:“那咋办呀,你得自己试着滑一滑,胆子太小的温教练都不收呢。”
徐之会郁闷地思考了一会儿,然后默默地放下了手。
路晓安看他还在纠结,说:“没事的,你就像刚才那样滑就行,我在你旁边,你摔不着。”徐之会没说话,低头看着冰面,然后才对着路晓安点了点头。
路晓安在旁边说:“加油!!别害怕!!”
徐之会深吸了一口气,回想着刚刚路晓安教自己的动作,慢慢地蹬,滑,左脚先一用力,立刻就窜出去了一段距离。
徐之会放松下来,不敢相信自己做到了,回头看着在原地鼓掌雀跃的路晓安,有点儿不好意思地对他笑笑。他继续滑着,速度越来越快。
不知道什么时候,路晓安滑倒了他的身边,说:“我就说你行吧!”
徐之会还没来得及点头,就听见了妈妈在场外的声音:“之会——好棒——”
徐之会转头看去,妈妈双手圈成圈围在嘴边,瞧他看了过去,还朝他挥了挥手,柏婉左边站着嘬着手指的徐之蔓,右边站着不断点头的温教练。
他立刻滑过去,温教练先说:“这小子行啊,没一会儿就会滑了。”
柏婉听了更高兴了,激动地摸摸徐之会的头,说:“儿子你真棒!.妈妈为你骄傲!哎,这位小朋友滑得更厉害!你叫什么呀?”
路晓安笑着回答:“阿姨好,我叫路晓安。”
“哎呀这小孩这么可爱!!长得这么亲!你上几年级?练了多长时间啦?”
“嗯...我上五年级,练了一年啦!”
“哎呦!好巧!”柏婉做了一个惊讶的表情,转头跟温教练说:“我们之会今年也五年级!”
温能武点了点头,问徐之会道:“之会,你喜不喜欢花滑?想继续练吗?”
徐之会看了看妈妈,又看看了身旁的晓安。然后对着温教练,郑重地点点头。
“好!”温教练也笑了,伸手拍了拍徐之会的肩膀,说:“明天周一,晚上放学直接过来吧。”
一旁的柏婉已经高兴得疯了,说:“之会,快出来,今晚吃点好的去庆祝庆祝。”徐之会听话地走出去,拉上妈妈的手。他回头看了一眼,路晓安举着手朝他挥了挥,然后便又滑回冰场中央,开始继续练习步法。
“温教练,我们走了哈!”柏婉一手拉着徐之蔓,一手拉着徐之会,“晓安没人接吗?用不用我把他送回去?”
温能武摇了摇手,说:“没事,他们家近的很。”
柏婉便没再管,跟温教练又打了个招呼便走了。徐之会被妈妈拉着,在离开之前,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路晓安。
路晓安在冰上自如地滑行着,他好像没有重量一样,轻盈地能飞起来。
又练了大半个小时后,温教练先走了,路晓安又独自练习了几个新学的跳跃。一直到保洁张阿姨也换班了,路晓安才收拾好东西,走出冰场。
他们家和冰场离得很近,就隔了两条街。他看看表,然后敲了敲门。
没人应。
路晓安掏出钥匙,家里面黑乎乎的,他先把灯打开,喊了一句:“爸爸?妈妈?”
还是没人应。
他把东西放下,平常的路晓安会给爸爸妈妈挨个打电话,然后去厨房里挑选一袋幸运方便面自己煮了吃。
但是今天他没心情,兀自在沙发上瘫了一会儿。
好无聊。
路晓安翻来覆去,一想到明天还要上学,更烦了。他看向窗外,天还没完全黑,但是有一圈橙黄色的余晖,他感觉外面比家里更暖和。
于是他又抓起自己的包回了冰场。
路晓安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这么喜欢滑冰,他记得他第一次滑冰是因为这家冰场刚开业,他不想学习,实在无处可去,便买了张票进去玩一玩。
他以为自己会害怕,结果在蹬出第一步的那一刻,他就深深爱上了在冰上滑行的感觉。路晓安觉得自己好像长出了翅膀一样,甚至不用别人教,他自己摸索着滑了一整个下午。
就在他玩完回家的前一刻,温教练叫住了他,问他想不想学滑冰。
“要钱吗?”
“......”他看见眼前的男人做了一个匪夷所思的表情,看着他思索了一会儿,说:“免费的。”
“那就行!我多会儿可以来?”路晓安立刻开心了,他们家也不是没钱,可如果要钱的话,他妈妈估计真的得好好考虑几天。
所以莫名其妙的,他就成了温教练来N省收的第一个队员,也是唯一一个一直不要训练学费的队员。
后来他才知道,那天温教练来冰场只是来熟悉一下日后的工作场地,根本没准备要收人。
所以说,缘分是很奇妙的。
就比如现在。
路晓安刚穿好冰鞋,一抬眼就看到了刚进来的徐之会。
有人陪的路晓安一下就咧开了嘴,他跑过去,挽上徐之会的胳膊,说:“徐之会!你也是来加练的!?你真努力!第一天进队就这么勤奋,你以后肯定能拿冠军!”
徐之会被他挽得好不自在,努力想抽走他的胳膊:“我不是来加练的。”
“啊?”路晓安顿时泄气了,问:“那来干什么?”
“妹妹的水杯落在这里了。”徐之会指了指凳子,上面放着一个粉色的小水瓶。
“噢......好吧。”路晓安有点失望,他看了几眼徐之会,突然笑了,“没事儿,你来都来了,跟我一起练一会儿吧!”随后就拉着他的手走到鞋架旁,挑了一双鞋要给他穿。
“我不练!我明天还要上学呢!”徐之会叫着,一直甩手。
“没事没事,你就当陪我一会儿好了......”
“我不想陪你!!!”
“就滑一会儿嘛~之会之会求求你了......”
路晓安拽着徐之会上了冰场,乐此不疲地蹲下给他穿鞋。
事已至此,徐之会终于投降了,开始跟着路晓安加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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