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疏白在御书房发现那本奇怪的奏折时,正值初夏午后。
奏折混在一堆军报里,封皮上工整写着《关于改善皇后膳食结构的建议》,落款却是"太子少傅阿夜"。
翻开内页,稚嫩的笔迹密密
麻列了二十多条,从"增加蛋糕供应频率"到"禁止林爷爷往药膳里加奇怪的虫子",每一条后面还画了歪歪扭扭的小红花作为评级。
"这小混蛋..."叶疏白笑着摇头,却在翻到最后一页时愣住——那里用朱笔画了个简易地图,标注着从御膳房到养心殿的路线,旁边写着:"父皇偷吃母后点心路线图"。
"陛下近来常去御膳房?"他问正在磨墨的青禾。
宫女手一抖,墨汁溅到袖口:"回娘娘,陛下只是...呃...视察新厨具..."
叶疏白挑眉。自从从现代带回不粘锅的概念,夜玄胤确实对厨具改良产生了异常浓厚的兴趣。
他合上奏折,突然想起今早阿夜神秘兮兮塞给他的小纸条:「未时三刻,御花园假山后有惊喜」。
假山后的"惊喜"比预期更惊人。叶疏白拨开垂柳枝条,看见夜玄胤正襟危坐在一块青石上,面前摆着个造型古怪的...烤炉?暴君玄色龙袍的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手里还拿着本《西点烘焙入门》——那是叶疏白从现代带回来的书。
"陛下这是..."
"试验新厨具。"夜玄胤面不改色地翻开一页,"书上说,这叫'户外烧烤'。"
叶疏白凑近一看,烤炉里躺着几块焦黑的...可能是牛排的物体。炉边小几上摆着瓶红酒,标签赫然是他们蜜月时在巴黎买的波尔多。
"阿夜呢?"
"太学。"暴君淡定地切下一块"牛排"递过来,"尝尝。"
叶疏白硬着头皮咬了一口,咸涩中带着诡异的甜,隐约还有股灵力波动。"你...加了什么调料?"
"按照书上说的,盐、胡椒..."夜玄胤顿了顿,"和林半夏给的十全大补丹。"
"咳——"叶疏白差点噎住,"丹药不能乱吃!"
"他说能强身健体。"夜玄胤皱眉,"朕试过了,确实..."
话音未落,假山后传来"扑通"一声闷响。两人绕过去一看,小安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旁边滚着个啃了一半的"牛排",少年脸色酡红,正嘿嘿傻笑:"娘娘...御花园的蝴蝶在唱歌..."
叶疏白扶额:"这是补过头了!"
夜玄胤拎起小安的后领:"林半夏!"
老御医提着药箱匆匆赶来,见状倒吸一口凉气:"陛下,这丹药是给..."他看了眼叶疏白,突然改口,"是给体虚之人用的!"
叶疏白眯起眼睛:"林太医,这丹药原本是给谁准备的?"
林半夏扑通跪下:"老臣冤枉!是陛下说娘娘近日操劳..."
"够了。"夜玄胤耳根微红,一把抱起叶疏白,"回宫。"
被扛在肩上的叶疏白突然发现,假山后还藏着个小身影。阿夜捂着嘴偷笑,手里举着块木牌,上面歪歪扭扭写着:"父皇学做饭第一日——失败"。
这场闹剧的后果很严重。小安在床上躺了三天,逢人就说看见先帝在跳广场舞;林太医被罚去整理太医院藏书阁;而夜玄胤...连续七日亲自给叶疏白送早膳。
第七天的莲子羹意外地好喝。
"进步神速啊。"叶疏白舀着晶莹剔透的羹汤,"真是你做的?"
夜玄胤面不改色:"御厨指导。"
后来叶疏白才知道,暴君所谓的"指导",是把整个御膳房的厨子关在偏殿里特训了六天六夜。
阿夜的《膳食建议》事件过去半月后,叶疏白在藏书阁发现了一本更离奇的册子——《父皇观察日记》。
「五月初六,父皇批奏折时偷看母后十七次」
「五月十二,父皇尝了母后喝剩的药,脸皱得像包子」
「五月二十,父皇偷偷给母后盖被子,还亲额头」
最后一页墨迹未干:
「今日发现父皇私库里有好多母后的画像,从第一世到...」
"叶长安!"叶疏白红着脸合上册子。阿夜的大名还是他起的,取"长忆长安"之意,现在却成了宫里最让人头疼的小魔星。
"娘娘饶命!"阿夜从书架后探出脑袋,头顶还沾着蛛网,"儿臣是在做学问!太傅说要'格物致知'..."
"格物致知是这么用的?"叶疏白揪住儿子衣领,"走,找你父皇评理去。"
养心殿内,夜玄胤正在训斥几个大臣。见妻儿进来,暴君冷峻的眉眼瞬间柔和:"怎么了?"
叶疏白把《观察日记》拍在案几上。夜玄胤翻开一看,鎏金眼眸微微睁大,随即恢复平静:"记载详实,观察入微。太子有长进。"
"陛下!"叶疏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夜玄胤示意大臣们退下,从暗格取出一卷画轴展开——正是阿夜说的"私藏画像"。画中叶疏白穿着第七世的西装,站在实验室里微笑,右下角题着"光绪二十六年,疏白研火器图"。
"每一世,朕都会画。"夜玄胤轻抚画卷,"怕有一天...连朕也记不清你的样子。"
叶疏白喉头发紧。三百年的等待里,夜玄胤就是这样靠着画像和回忆,度过一个个没有他的春夏秋冬。
阿夜突然挤到两人中间:"父皇母后别难过!儿臣以后每天都画!"
夜玄胤拎起儿子:"先把《论语》抄十遍。"
"啊?为什么?"
"为君者,非礼勿视。"暴君意有所指地瞥了眼那本日记,"尤其是父母的闺房之事。"
叶疏白差点被口水呛到:"夜玄胤!你平时都教孩子什么?"
"实话。"夜玄胤一脸坦然,"比如现在,你耳根红了。"
阿夜看看父皇又看看母后,突然掏出小本本开始记录。叶疏白眼疾手快地抢过来,只见最新一行写着:
「五月三十,母后害羞的样子像御膳房蒸熟的螃蟹」
入夜后,叶疏白在寝殿发现了个雕花木盒。盒中整齐码放着几十本小册子,封皮分别标着"景和三年""庆隆九年"等年号——全是夜玄胤写的日记。
他随手翻开最近的一本:
「永昌十二年四月初八,疏白教朕用手机拍照。他说这叫"自拍",朕却只想吻他。」
「四月十五,疏白又熬夜批奏折。朕将人抱到榻上时,他迷迷糊糊唤了声"阿夜",定是梦见那小子了。」
「五月初二,阿夜问朕为何只娶一人。朕答:三千弱水,一瓢足矣。那小子竟说要把这话写进《论语》注解...」
叶疏白笑着笑着,眼眶就湿了。这些琐碎的日常,是夜玄胤三百年来求而不得的珍宝。
"看够了?"夜玄胤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湿发还滴着水。
叶疏白合上日记:"你记这些做什么?"
"怕下一世..."夜玄胤顿了顿,"又只剩朕一个人记得。"
叶疏白转身抱住他:"不会了。"他指向窗外繁星,"系统走之前说过,契约已成,生生世世都不会再分开。"
夜玄胤低头吻住他,这个吻温柔得不像话。纱帐外,阿夜偷偷放在门口的风铃被夜风吹响,叮叮当当像在唱歌。
小魔星的《父皇观察日记》最后一页,后来被叶疏白偶然发现:
「六月初一,父皇母后抱在一起好久。儿臣问林爷爷他们在做什么,林爷爷说这叫"长相守"。」
「儿臣觉得,父皇等了三百年的,大概就是这样的日子吧。」
「平平淡淡,真好。」
(番外八·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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