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三十的清晨，叶疏白被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惊醒。他迷迷糊糊地摸向身侧，发现夜玄胤早已不在榻上。
窗外隐约传来小安兴奋的尖叫和宫人们慌乱的脚步声。
"娘娘醒了？"青禾端着铜盆进来，眼角眉梢都是掩不住的笑意，"陛下带着太子殿下在广场上放'爆竹'呢！"
叶疏白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三个月前从现代带回的火药配方，他千叮咛万嘱咐要谨慎使用，结果这对父子居然...
他胡乱披上外袍冲出去，眼前的景象却让他愣在原地。夜玄胤一身玄色劲装，正手把手教小安点燃一根引线。阿夜穿着大红棉袄，捂着耳朵又蹦又跳，活像个年画娃娃。
"嗤——"引线燃尽，一束金光冲天而起，在晨空中炸开一朵绚丽的梨花图案。
"改良版烟花。"夜玄胤转身，鎏金眼眸中映着未散的火光，"按你画的图纸做的。"
叶疏白这才发现，广场上整齐排列着数十个特制炮筒，每个筒身都刻着精细的符文——那是夜玄胤用灵力改良过的安全装置。
"母后！"阿夜炮弹般冲过来，小脸冻得通红，"父皇说今晚要放满一百零八响，代表..."
"代表朕与你母后相识的每一世。"夜玄胤走过来，将暖炉塞进叶疏白手里，"手这么凉。"
叶疏白耳根发热。一百零八这个数字，是夜玄胤在巴黎圣母院那晚告诉他的——从叶瑾那一世算起，他们确实已经重逢了一百零八次。
"林太医说这个配方还能治病！"阿夜献宝似的掏出个小纸包，"把火药装进竹筒，点燃后对着穴位熏..."
"不行！"叶疏白和夜玄胤异口同声。
暴君拎起儿子的后领："朕是不是说过，不许碰未完成的配方？"
阿夜在空中蹬着小短腿："可是林爷爷说..."
"林半夏。"夜玄胤声音危险地上扬，"朕记得罚他去整理太医院库房了？"
叶疏白突然想起什么："等等，今天不是除夕吗？太医院应该..."
话未说完，远处传来"轰"的一声闷响，紧接着是林太医标志性的咳嗽声。滚滚黑烟从太医院方向升起，中间还夹杂着几簇诡异的绿色火苗。
"我的硫磺！！"老御医的哀嚎响彻云霄。
年夜饭被迫推迟了两个时辰。
叶疏白看着满桌焦黑的菜肴，叹了口气。御膳房精心准备的八珍鸭被爆炸震落的灰尘盖了厚厚一层，连年年必备的吉祥饺子都沾上了可疑的绿色粉末。
"儿臣知错了..."阿夜瘪着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夜玄胤板着脸，却悄悄把最完整的那碟蜜饯推到孩子面前。叶疏白看着这对父子如出一辙的小动作，突然想起现代父母的朋友圈——"熊孩子炸厨房"的配图文案。
"其实..."他忍着笑掏出手机，"我拍了视频。"
屏幕上，阿夜举着冒烟的竹筒又蹦又跳，背后是炸成鸡窝头的林太医。夜玄胤挑眉："这铁盒子还能留影？"
"不仅能留影，还能..."叶疏白点开剪辑软件，给视频加上兔耳朵滤镜，"这样。"
阿夜破涕为笑，扑过来要抢手机："父皇长耳朵了！"
夜玄胤盯着自己头顶晃动的粉色兔耳，表情介于震惊和好笑之间："你们现代人..."
"还有更好玩的。"叶疏白打开前置摄像头，"看这里——三、二、一！"
闪光灯亮起的瞬间，夜玄胤下意识将妻儿揽入怀中。照片上的暴君难得露出错愕表情，阿夜笑得见牙不见眼，叶疏白则举着手机，眼角眉梢都是藏不住的幸福。
"这便是...全家福？"夜玄胤轻声问。
叶疏白心头一颤。这个词从夜玄胤口中说出格外沉重——三百年来，暴君从未有过"家"，更别说"全家"。
"嗯。"他把手机塞进夜玄胤手里，"以后每年都拍。"
守岁的铜壶滴漏指向子时，宫墙外传来百姓们辞旧迎新的欢呼。阿夜早已趴在夜玄胤膝头睡着，小手还紧紧攥着父皇的衣角。
"烟花还放吗？"叶疏白小声问。
夜玄胤轻轻拍着儿子的背："明日再..."
"要放！"阿夜突然惊醒，揉了揉眼睛，"说好了一百零八响..."
叶疏白正想劝孩子睡觉，却见夜玄胤已经起身，从暗格里取出个精致的檀木匣子。匣中整齐排列着十二支特制烟花，每支都刻着不同的花纹。
"这些不一样？"叶疏白好奇地拿起一支，发现筒身上刻着"梨雨轩初遇"五个小字。
夜玄胤抱起阿夜走向殿外："每一支，代表一世。"
广场上寒风刺骨，夜玄胤却执意不让宫人代劳。他亲手点燃第一支烟花，金光冲上云霄，炸开成满树梨花。紧接着是第二支、第三支...每一支升空，都会在夜幕中重现他们某一世相遇的场景。
叶疏白仰头望着第一百零七朵烟花——那是上一世实验室爆炸的惨烈景象，却在最后化作金色光点组成"来世再见"四个大字。
"最后一支。"夜玄胤将引线交给阿夜，"你来。"
孩子紧张地看向叶疏白，得到鼓励后深吸一口气，小手颤抖着凑近火把。
"嗤——"
最后一束光划破夜空，绽放出的却不是任何图案，而是无数细小的光点，如星河倾泻而下。光点在空中凝聚，渐渐形成两个相拥的人影，中间还夹着个小小的身影。
"是我们..."叶疏白喉咙发紧。
夜玄胤一手抱着阿夜，一手将他揽入怀中："这一世，不再有别离。"
阿夜突然从怀里掏出个小布袋："父皇母后，压岁钱！"
叶疏白打开一看，是枚做工粗糙的铜币，正面歪歪扭扭刻着"长忆"，背面是"长安"。
"儿臣自己铸的。"阿夜骄傲地挺起小胸脯，"用林爷爷的炼丹炉！"
夜玄胤摩挲着铜币，突然解下腰间玉佩塞进儿子手里："朕的压岁钱。"
叶疏白有样学样，掏出手机递给阿夜："我的。"
孩子抱着两样"压岁钱"，眼睛亮得惊人："那明年..."
"明年给你造个会飞的铁鸟。"夜玄胤揉了揉他的脑袋，"现在，睡觉。"
回到寝殿，叶疏白发现床头多了个锦盒。盒中是一本装帧精美的画册，每一页都画着他们在现代拍的"全家福"，只不过被夜玄胤用朱笔添上了古风背景。
最后一页空白处题着两行字：
「夜尽天明，长忆长安」
「叶落归根，永世不离」
叶疏白正看得出神，突然被拦腰抱起。夜玄胤将他放在榻上，变戏法似的又拿出个小巧的烟花。
"这是..."
"蜜月时买的。"暴君点燃引线，烟花在床幔间绽开，化作无数星光悬浮在空中，"店家说，这叫...浪漫。"
叶疏白笑倒在夜玄胤怀里。星光映照着两人交握的手，那枚刻着"叶"字的铜币在指间闪闪发亮。
窗外，新年的第一缕晨光悄然降临。
（番外七·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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