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妙之闭了闭眼,强行压下心头的焦灼,平静下来。
而后她开始发号施令:“袁郎,西庭先生终究是你家的人,到了此刻,你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我们一起动手,先把他扶到路边,这么躺在马上不是回事。”
袁定舟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西庭,依旧游移未定:“我如何能拖动他呢?”
香浮也看不过眼了:“无妨,我来帮袁公子一起。”
见到如此,袁定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他左右环视了一圈,却不知如何下手。
最终香浮忍不了,率先一步上前,轻轻抓住了西庭肩膀处的布料,努力往路旁拖拽。
袁定舟这才如梦初醒一般,拽着西庭的胳膊,想要用力。
哪知西庭忍不住痛呼起来,吓得他立即放下了胳膊:“这恐怕不行。”
陈妙之看着眼前的这一切:死去的马匹,破裂的马车,伤重的西庭,还有袁定舟和香浮两个手无缚鸡之力之人。
这样的状况,一旦颜问桃他们没拦住,冯员外的人追到这里,简直是瓮中捉鳖,插翅难逃。
她再度合上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说道:“你们且在这里待着,我回去找师姐他们。”
“不行姑娘,”香浮急忙阻拦“太危险了。”
“不怕,有师姐师兄呢,而且我的马快,他们追不上我,”陈妙之说道。其实她心中另有计较:眼下的情况,绝不能让追兵赶到这里,若是路上遇见了,她打算以身做饵,将那伙人引开,好保全这里的三人周全。
香浮不疑有他,可仍旧忧心忡忡:“在这里等着不行么?”
陈妙之摇摇头:“我怕师姐他们和咱们错开了,必须去看一看。”
见她如此强硬,香浮只得有她去了:“那姑娘,一定要多加小心。”
陈妙之尽量装得云淡风轻,露出一个笑:“自然,我都晓得。”
说罢她利落地翻身上马,正要调转马头循来路折返时,远远的,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在场之人都心头一紧:不知来者何人?
陈妙之手心微微沁出一层薄汗,回头看了一眼香浮等人,一咬牙,迎着马蹄而去:无论如何,不能让冯员外把所有人都一网打尽。
好在,当她看清来人时,终于露出了笑脸:那是颜问桃和甘禹和。
陈妙之兴冲冲地朝她俩招手:“师姐师兄,这里!”
等二人来到面前,陈妙之的笑容却凝固了:两人身上都带伤。
颜问桃左臂上有一道伤口,虽草草裹了布条,可还是有血迹从里面渗了出来。甘禹和的伤则在后背,从右肩胛一直延伸到左腰,看上去触目心惊。
陈妙之颤声问道:“要紧吗?”这是她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原来在她心中所向披靡的师姐和师兄,也会受伤。
颜问桃满不在乎晃动了一下受伤的手臂,又疼得龇牙咧嘴:“不要紧,都是皮外伤,过几天就好了。”
甘禹和也安慰她:“我也不打紧,只是看着吓人,实际不过尔尔。”
陈妙之又觑二人脸色,见不似重伤,才慢慢放下心来,又问道:“那冯员外一伙歹人呢?”
“死不了,”颜问桃淡淡说道,“不过往后就别想作恶了。”
之后几人慢慢走到了马车处,和大伙汇合。
在看到地上的马车,和面色苍白的西庭后,颜问桃的脸色终于沉了下来。
她从马上一跃而下,快步来到西庭身边,一番检视后说道:“还好,只是肋骨断了。”
“只是肋骨断了?”躺在地上的西庭不禁反问,在他看来,这是了不得的大伤了,但在颜问桃嘴里,似乎并不要紧。
甘禹和在旁解释道:“是不要紧,只要好好躺着将养三个月,就活蹦乱跳的,没什么病根。”
西庭欲哭无泪:“如今上哪去躺着将养三个月呢?”
这个问题一抛出,在场人才发现目前景况不太好:离他们最近的就是袁桥镇,可断然是回不去的。要再往前走,目前只有三匹马,可人却有七个,加上西庭眼下只能躺着,连马都骑不了。
颜问桃挠挠头皮,开始思索如何对策。
就在这愁云惨淡之际,小白从马车里爬了出来。
香浮只以为他要吃的,先从怀里掏出个馒头递给他,又嘱咐道:“要是不够,点心都在包袱里,你自己拿。”
小白拿着馒头一边吃,一边又回了马车旁。
就在众人不曾留意之际,他看似随意地抬起脚,只是漫不经心的一下,却不偏不倚,踢在了马车最关键的那处断裂的榫卯。也不知是如何的凑巧,居然将断裂处衔接上了。
众人之前不曾在意,只听见木头交接发出的“咔擦”声时才回头,那马车居然复原了。
甘禹和率先反应过来,来到马车前,绕着走了一圈:“这也行?这都能接上?小白,你家莫不是造马车的?”
随后颜问桃袁定舟几人也纷纷围拢过来,看着马车啧啧称奇。
马车的车厢本来当中断裂了,可如今,两道裂缝合在一起,严丝合缝,好似被人用钉子重新钉回在了一处。
香浮欢呼雀跃:“小白,你太厉害了啊!这下只要把马换了,就又能走了。”
颜问桃若有所思看看小白:这样的巧合,未免太过蹊跷。可她反复观察,小白周身毫无内力波动,确实不像习武之人。
眼下情势紧迫,也容不得她深究。众人匆匆将颜问桃和甘禹和的坐骑卸下鞍鞯,套上马车,一行人这才得以重新上路。
一路无话,直至暮色四合。
偏偏又是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郊野岭,众人只得再次露宿野外。
篝火噼啪作响,跃动的火苗在夜色中明明灭灭。陈妙之望着跳动的火焰出了会儿神,忽然转头对颜问桃郑重说道:“颜师姐,教我功夫吧。”
“行啊,等回了花山派,这就教你,”颜问桃不假思索,信口答复道。
“不,就是现在,我一日也等不了了,”陈妙之说道,“哪怕早一日学,也是好的。”今日之事,让她深恨自己的无能。如果会功夫就好了,起码不会面对冯员外那样的人时,只能逃跑。
颜问桃看了看她,笑着摸了一下她的头:“被今天的事吓住了?没事,你看不也好端端过来了么?”
“一点也不好,”陈妙之看向颜问桃胳膊上的伤,“如果我也会功夫,也许师姐和师兄,就不会受伤了。”
颜问桃见她心意已决,知道拗不过,便站起身来:“好啊,现在就教你。”
说着,她摆出了几个基础架势:“今天就先学这几个动作,待你练熟了,明儿再学后面的。”
“好,”陈妙之点点头,也随着颜问桃站了起来,似模似样地摆起了方才颜问桃所做的动作。
边上的甘禹和看到了,也过来指点:“妙师妹,下身要稳,气沉丹田,腰背不可松懈。”
陈妙之依言照做。
正在此时,一直以来只顾吃东西的小白,停下了咀嚼,扭头看向了三人的方向。
在篝火的掩映下,他那张美丽绝伦的脸上,似乎毫无表情,又似乎有好多表情。
他的目光过于醒目,颜问桃很快察觉到了,回头看到他,不由一笑:“小白也要学吗?”
此话一出,小白立即就把脑袋转了过去,开始专心致志吃东西。
陈妙之:不知怎么的,总觉得好像是被他嫌弃了?
这一日便在疲惫与纷乱中过去。夜深时分,众人陆续安歇。
陈妙之沉入梦乡,却做了一个离奇的怪梦。
梦里,小白负手立于璀璨星河之下,声音清冷如玉石相击:“我教你一套呼吸之法,你仔细记好。”
陈妙之有些迷糊:“小白,你会说话了?”
小白没有就这个话题说下去,只是吐出了一套深奥又复杂的口诀,逼迫陈妙之跟随他一字一句记熟,又顺着这一套法则学会了呼吸之法,才满意的点点头。
陈妙之即便在梦中,也深感如释重负:为什么我睡着了也要做这样辛苦的梦?
尔后她又沉沉睡去了,不知不觉间,在沉眠之中使用起了这套呼吸之法。
直至第二天一早,被香浮的声音惊醒:“小白呢?小白哪去了?”
陈妙之睡眼稀松地爬起来,就见花山派几人都面带焦急,四处巡查,忙问:“发生了何事?”
香浮回道:“我一早起来,小白的铺位那儿空了。一开始以为他要么去如厕,要么去找东西吃了。可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他回来。”
甘禹和面色凝重:“四周找遍了,都不见他人影。”
陈妙之顿时清醒了过来:“可是被人掳了?”以小白的容貌,难保不会有人见色起意。
颜问桃摇头:“不会,如果有人来,我能察觉到。”说完,她又喃喃道:“奇了怪了,昨夜其他人起夜磨牙说梦话,我都知道,竟不知他是何时离开的。”
陈妙之也着急起来:“他一个小孩子,脑子还不好使,就这样走散了,要是遇上了坏人,连防范的能力都没有。”
“就是说呢,”香浮快急哭了,“要是又遇到一个分不清他是男是女,就要让他当小妾的该怎么办呢?”
袁定舟也开始哀叹起来:“如此绝色,可莫要遭遇风波啊。”
颜问桃思索了一会儿后,说道:“你们先走,去下一个城里等我。我来找小白。”
陈妙之知道她的考量:西庭的伤还是需要大夫和静养,必须马上去旅店去。可小白的事也耽误不得。
当下,她也想不出更好的主意了,只能点头:“好,就依师姐的意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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