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极此,善水想起自己丢失了一段记忆,或许在那之前真和巫厌认识,如若两人是挚友,这么说来自己之前待他如此冷漠的态度又颇无情了些。她这么想着,不禁回头看了看身后赶来的巫厌,他撞上她的目光,叫了句:“小娘子。”
“醉仙楼。”别无缚指着前方雕梁画栋,门庭若市的建筑说道。善水朝那处望去,只见一个雕琢精美的牌匾写着“醉仙”两字,槛框左右各提一副对联,写道:“酒圣酒香何用天庭求不老,醉仙醉美且来人世品长春”,可谓是把人间享乐体现的淋漓尽致。
入门来,只听笙歌悠扬婉转,余音袅袅,只见舞者翾风回雪,矫若惊龙。
“几位这边入座。”一店小二笑容可掬迎上前来,斟了酒,“可是要住店?”善水显然有些为难,毕竟深知自己囊中羞涩,一时拿不定主意,还料只是来看看这里有什么妖魔鬼怪,如今着实几分尴尬。“咳……”为了大局,善水只好心虚瞟了一眼巫厌,“住,他结账。”
巫厌倒是怡然自得,眉开眼笑。别无缚则探眼打量,满是一副大开眼界的模样。
还不等坐上些时候,乐声戛然,几个人乱作一团,闹哄哄争吵着。
“我就说这家店有问题,”话语者是个血气方刚的男子,边说还挥动着双臂,一副要斗一场的架势,“我老娘就在你店里住了一晚上,回去就傻了,昨晚两腿一蹬走了,你们必须给我赔了,不然我上官府告你们去。”掌柜还来不及辩驳,又有个女子怯懦懦哭道:“我妹妹也是住了你们店得的癔症,如今还痴傻……”接着便是一群人谴责谩骂,声音杂乱无章,闹得人心慌。善水料定此事便是那老人家所说的不太平之事,还想再听些实际,一道声音叫道:“把老板找来,我就要个公道。”
争吵中,果真从外头走来一个装束繁冗,绮罗珠履的年轻男子,男子剑眉星目,唇红齿白,步履安详缓缓朝闹事者走来。“各位客官,要公道的话,我们不如移步包间,一一算来。”话语不长不短却老练的从容稳重。巫厌见来者,神情登时黯然,写满烦闷。善水则觉得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检索一番才想起这人和晁武的神像神肖酷似。
“我哪都不去,就在这讲。”有人一屁股坐下,说道。
晁武拍拍手,顺势坐在那人对面,“各位,请吧。”示意闹事者们都坐下。待入座,从内院翩翩陆续走出些个女子,端了一盘盘精美珠宝首饰、银钱黄金搁置在众人案前。众人见了无不瞠目结舌,好些闹事者内心微动,却有个老妇道:“你以为我是为了钱吗?我丈夫死了,你可能叫他活过来!”她越说越激动,伸手掀翻桌上的东西。
没想晁武十分淡定,似乎是在意料之中,叫了其他闹事者瓜分了这些金银,撑着下巴俯身看着老妇人。老妇被他瞧得莫名其妙,紧接着不见他将目光移去,登时羞恼道:“你这人怎么回事?”晁武指尖撩开老妇额前的发丝,悠悠开口:“像你这般的美人,即使是岁月也减不去你三分的姿色。要我说何必为了一个男人如此,我看世间男子都配不上你。”语罢,他眉眼弯弯,很是蛊惑。那老妇好歹也是女子,脸皮薄,哪经得过他这般撩拨,反手甩出一巴掌,走时很狠剜了他一眼,“无耻。”
晁武抚了抚被呼的那半边脸,不怒反笑。别无缚见了这一通热闹,简直闻所未闻,鄙夷的看着晁武,没想被抓了个着,反被抛一个媚眼,羞愧得她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接着,他的目光投向巫厌,不一会儿又在善水身上逡巡起来,玉貌花容却长着一头白发,很是怜惜,凑将过去,说道:“在下见姑娘胜似故人,竟想起长在浅滩旁的水仙来,清姿照水,寒香自在。能否赏脸喝一杯?”
还不等善水回应,一旁巫厌登时急躁地将要跳起来,白眼一翻道:“做作。”晁武抬眼只一瞧,便摇起头来,倒是还站起身来恭恭敬敬行了一礼,“文武神,几度春秋未见,风采更胜往昔,喝一杯。”说着,举杯往嘴里送。巫厌难掩烦躁,愤懑的拉起善水就要走。
晁武忙道:“别呀,来都来了,住下吧,我请客。”巫厌自是不屑一顾,可见怎么拉也拉不动的善水,只好暗暗叫苦。至于善水,虽说对晁武没什么好印象,但一则为了探查清楚怎么回事,二则捉襟见肘,白得的便宜不占白不占,说道:“承蒙。”晁武喜笑颜开,再凑近前来,小声说道:“文武神这人,哪都好,就是颇为无趣。”
巫厌早见他不爽,如今一说,又觉得十分聒噪,盘起桌上的杯盏快速飞去,晁武自如避过,反用手中的酒杯一推,使得巧劲倒让杯子稳当的落回了桌子上,随即他展开手中的折扇,扬了扬,原本戛然的乐声又重新响起。巫厌心道:“瞧我哪天不把你窝给端了,最好再来几道雷把你那破庙都击碎。”
“噗嗤”别无缚听罢不小心笑场,立即又说道:“没事,那什么……墙上的画怪好看的哈哈。”她指了指不远处挂着的水墨图。晁武听闻,喜道:“别仙子好眼光,这是前朝公主所画,美哉,美哉。”以他的秉性,明眼人似乎都看出醉翁之意不在酒,夸画美实则是夸人美。别低头,愈加羞愧道:“是嘛,这样啊……”
天色渐熄,三人路途中都未曾进食,晁武兴许是瞧出几人饥肠辘辘,作东请了一桌珍馐。别无缚起初还几分扭捏,不敢下筷,没想晁武说道:“别仙子,不用客气。”“等等,”别无缚心说,惊讶不已,“我刚刚怎么没注意到,他一直叫我别仙子,但是他怎么会知道我的身份?”不禁多了几分警惕,私下还戳了戳着善水。善水反应过来,握住她的手,心道:“不用担心,车到山前必有路,随机应变。”
而巫厌趁拿筷子的间隙,几根手指一拨,筒中的木筷风驰电掣间甩出,势头极猛,显然是向晁武而去。晁武这厢正津津有味品着酒,面对突然的攻势倒也不慌,另一只手拿着折扇一别,打落一支筷子,接着又是一抵,筷子接连被打落,罢了还嘬了口酒。只是不及他修整,巫厌早已翻身而起,拳脚袭来,他不得不起身后退,两人一来一回间,倒给吃饭的客人添了几分趣味。只是没过几招,门外便窜出一个黑影,别无缚揉了揉眼,不敢想一只黑猫幻化成人形,寒光下,一把剑刃抵住了巫厌的腰身。
“晁武的手下?不对,这女子……”善水见她好生面熟,这时晁武也疑惑道:“这位女郎,有何贵干?”巫厌哪有心思管她是何人,敢拿剑指着他的人不多,纵使是神鬼妖也没几个,他登时有些恼怒,快步跳起,将剑一把夺过,彼其人之道还之其人之身,剑锋向她。
“上次朝雨城尚有见识,这猫妖行事果断,下手决绝,倒是添得几分无情。”善水心想,“只是晁武好似不认识她,应是狂热的信徒罢?”
晁武见来者明眸皓齿,好生怜爱,忙劝道:“文武神,你我尚无冤无仇,不过比试几招,也不必为难这女郎。”说着如何不愿再打,拉着女子上了二楼。
善水感叹道:“传闻只道晁武样貌俊俏,没听说他竟这般风流。”巫厌有气无处使,只好甩剑出手,剑刃飞出,狠狠插在了墙上。善水心道:“怎地巫厌也有如此幼稚又不理智的时候,平常都是游刃有余的样子,想来人不可貌相,却有此理。”
待已过午时,锦灯城之所谓锦灯便是夜景甚美,所以并无江澜国那般严格的宵禁制度,但醉仙楼吃酒喝茶的少了许多,都基本歇息去了。别无缚便同善水一间房,巫厌一间房。
案上的烛芯被掐去,白烟悠然飘转,惺忪的睡意尚酣,一切好似归于平静。忽得门外传来一阵尖叫,善水精神直绷,推了推身旁的别无缚,却见她无反应,便只好出去瞧个明白。刚推门,迎面撞上疾驰而来的巫厌,两人皆有不好的预感:是妖还是鬼?忙探头去看,一男子跳了楼,二楼的距离虽不至死亡,却也易致残。善水捧起血泊中的男子,探了探鼻息,松口气的同时,指挥着周遭吓懵的人群道:“快去请郎中,还有活。”只是男子紧阖的双眼和痛苦的神情让她确认这不是普通的梦游。
巫厌掐住男子的手掌,却不见醒来的迹象,说道:“是梦魇,似乎被困住了。”善水便恍然大悟:不知是妖还是鬼,专门将睡梦中的人困住,然后施以怨气,无论是梦魇还是美梦,再叫他醒不过来,最后意识尽失,真正的杀人诛心。“好残忍,那岂不是睡着的人都……”这么想着,她陡然叫道,“不好,无缚有危险。”
“是不是晁武干的?”善水一边向二楼奔去一边问道。巫厌思索一会,回道:“不清楚,不过不排除这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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