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西门而出,一路向北,以往都是善水一人的路途,如今有了两个伙伴,倒不觉得烦闷。别无缚随她浪迹且好说,至于巫厌,自他们相识起就居心叵测的跟着她,不过志同便是道合,就逐渐形成了三个人的捉妖小队,说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几人走走停停,路上也都十分太平,视线过处,连绵的丛山渐渐失去了踪影,取而代之是平坦的开阔。已经步入江澜国的边界,过关的商队和拖家带口的人便多了起来。
“难怪这一路走来这般顺畅,原是快到大安国了,”别无缚曾有耳闻大安国乃东境大国,实力雄厚,繁华之下便是颇有纪律的治安,“听闻大安都城锦灯城有许多新鲜玩意儿。”见她兴致盎然,料是从映秋死亡的悲伤中缓过来了,善水笑声应道:“我们便可去瞧瞧。”
三人置了三匹马疾疾朝锦灯城奔去,不久便遥遥可见城门,别无缚一路置了一本《神录异闻》消解路途的枯燥。
“书中说‘天上神等级之划分首看其地位再者便是香火,盛者,尊其高,反之,贬其低。’料是无人供奉又位低的神岂非难以存在?”别无缚百思不解道。善水转头看向巫厌,笑问:“你不是武神吗?这书中说得可对?”巫厌将马头勒向她,朝其靠拢,“非也,你莫道听途说,我如今是个散鬼,天上一堆的破规矩我自然不晓。”善水笑道:“你说是便是。”说着纵马飞去。
行至一处茶肆,一人佝偻着背朝他们挥舞着手,善水便及时勒住缰绳,问道:“老人家,有何事?”
“年轻人,可否赏脸喝个茶,如今人都上城里去了,难能维持生计。”她说话有些哆嗦,模样甚是可怜。后面两人相继下了马,别无缚满是同情道:“我们也不急,不如吃杯茶再走。”善水颔首,想起路途上救了个商人,得了几个铜板,吃一顿茶也尚可。
自几人坐下,那人便喋喋不休。眼见生意惨淡,似乎好生无聊,她干脆同他们坐下,撩起话题:“三位侠士可是要上锦灯城?”见来者点点头,她又道:“你们来得正是时候,锦灯城如今正操办祭祀,热闹得很。”说着,她视线朝巫厌一瞥,几不可查的扬了扬嘴角。别无缚倒不比两人的冷淡,饶有兴趣,只是同陌生人多了些胆怯,轻声问道:“请问祭祀的是哪位神?”老人家觑着她,笑得让人有些悚然,回道:“哎哟哟,姑娘,这祭的可非神,倒是个仙。说起来,你们是老相识。”语罢,她自觉太过夸张,摆摆手又补充道:“诶,无妨,无妨。你们进城见了便认识了。”
别无缚听罢,倒也不觉得有何不对,只是心里怪道:“为何听不见她的心声?兴许只是她未在心里言语罢。”便不再多想。老人家将茶又添了些,端来一盘花生米,继续说道:“几位若是寻住处,不妨去醉仙楼,有歌有舞还有佳肴。只是近来不太平,不过倒也不耽搁。”善水听说不太平,眉头微皱,问道:“大安向来以太平盛名,醉仙楼是发生什么了?”老人家一笑,故意压低了声音道:“莫名其妙死了人,听闻好几起,都得了癔症,再就是一病不起。说起来好玄乎。”
善水瞬间发觉此事异常,她看向巫厌,料他也能瞧出些端倪,便要辞道:“多谢款待,我们这就进城去。”“何不再吃会儿,你们年轻人就是猴急。”
翻身上马,善水便问:“是邪祟还是妖兽?”巫厌尚不确定,不过倒觉得这老人家似乎有意引导他们往醉仙楼去。
“不知,待去瞧个明白。”巫厌道。
忽听得有人从天上传话来:“哪里跑!”说罢,向地面落下,这一落,便将地面砸了好大一个坑。来者挡在三人马前,本来疾驰的马匹经过骤然一拽,惊得险些将人甩出。地面“啵”的一声钻出一个脑袋,着急忙慌向巫厌说道:“大人,找您寻仇这家伙拦都拦不住,自从您出了朝雨城,他便一路追了过来。”
“什么家伙?”巫厌问道,不怪他忘记,毕竟他常常端别人的窝,仅仅因为看不顺眼。
“神鬼,你的名号我早有耳闻,”来人很是嚣张,相貌平平甚至有些凶恶,“他们怕你,我李将可不怕你。”巫厌眯眼想瞧他一瞧,漫不经心的态度让他暴躁起来:“姓巫的,你也忒不尊重人了,好歹我也是个神,你个被贬下凡的东西也敢这么待我。”巫厌嗤笑道:“正因为不是神,才好将你们蛇鼠一窝都端了。”语罢,扬起缰绳,不屑同他纠缠。
谁料李将抽出一柄长枪,攻向马的下盘。巫厌双腿起跳,一点马背翻身稳当的站在地上,只可怜马儿前倾倒去,摔折了前蹄。
善水和别无缚策马杵在一旁,只听别怯怯说道:“你竟也不知他是何人,怎的我们一路同行下来他还怪和善的。”善水回头,松开握缰的手,刮了刮她的鼻子,有些生气道:“不许听我的心声。”顿了一会,她又说道:“你听到巫厌心里说什么。”说不好奇是假的,毕竟巫厌极少提起他自己。
别无缚悻悻道:“他说那人不识好歹。”“然后呢?”“没有了。”
“他这人心机深沉,心思缜密,就算是听得他的心声又如何,还是什么也不知道,常常让人觉得疏离。”善水自思,便说:“我们入城罢,不管他。”说着便纵马飞奔。
才跑出几步,一行装扮不同于汉人的商队横插而出,浩浩荡荡间扬起尘土登时挡去了前路。善水勒住马,心下升起一阵不安,只见商队领头斜睨着她,手上拿个鼓“咚咚”敲响,那声音很慢,每敲一下,善水的心就被牵动一下。末了,竟在脑海里搜出一个女孩的模样,她险些没坐稳,嘴里喃喃道:“雅格……”
别无缚跟在身后,不禁担心道:“怎么了?”善水强装镇定,摆了摆手道:“没事。”待商队的末尾缓缓摆过,两人便启程要走,哪料身后商队竟又折返回来。
只听见一妇女带着的小孩叫道:“姐姐,画中的姐姐。”商队便迅速摆出一个阵法,围得两人进退不能。
别慌张道:“什么情况?”
善水倒是早有预料,她看着眼前的人,颇为熟悉,因为曾经自己也属于他们的一份子。围者使的是长鞭,大喇喇一条满是倒钩,要逃,想必也是九死一生。
再看巫厌,不过几招将那李将掀翻在地,如今正将其踩在脚下反复揉擦。他始终不屈服,大喊道:“你阴险小人,卑鄙无耻,老子手撕了你。”说着他挣扎着顶起来,巫厌又是一脚将他很狠压制住,其心思却在不远处黑压压一团的善水那边,他见形势微妙,暗骂道:“你小子真误事。”说着几步跳起,幻化出弓箭,朝商队射去。
箭尚未抵达,巫厌却先到了善水面前,原是他控制了箭的速度,两下跳上善水的马,喊道:“拉绳,跳。”一手竟还用力的拍了拍别无缚的马。那群人还没反应过来,两匹马迅猛冲出,再来的就是星火般眼花缭乱的利箭。
冲出一段距离后,已过了城门,后面的人想必再追也难追上,何况还吃了巫厌几十只箭。
别无缚还不从惊慌中缓过,又发现马受惊丢了好些行李,回头一看,看见轮椅还在,便松了口气。善水坐在巫厌身前,两人紧紧贴着,不禁有些不自在,再又是碰上城中祭祀游行,路人尚都摩肩接踵,远远望去,一片人山人海。
“这便是大安国,”善水内心感慨道,“师父口中繁盛的锦灯城。”
恰巧游行的人抬出一尊人像,晃晃悠悠朝他们这个方向走来,几人不得不下马栓好,看着路人纷纷跪下朝拜,时而撒着手里的黄纸。
“你们快跪下,这可是幽兰仙子,”一妇人见善水巫厌两人直挺挺的站着,登觉得不虔诚,碍着她祈祷,便劝道,“保佑保佑!仙子保佑我全家无病无灾。”巫厌尚嗤之以鼻,看着那尊颇为眼熟的人像,按耐不住心中的杀意,谁料身边“扑通”一声,善水竟真的跟着跪下了。巫厌一愣,蹲下要将她扶起来,没想她却说:“也挺好,入乡随俗嘛。”巫厌看了看轮椅上同样虔诚的别无缚,顿时又气又好笑:“真是不懂了……”说着,又明晃晃的站起来,叹了口气。
“我听到了杀气……”趁着巫厌去牵马的功夫,别无缚对着善水说道,“巫……他的心里说的。”她斟酌了一下称呼,似乎觉得直呼其名不甚好。
善水果然惊奇道:“他对谁?”别扭头瞧了瞧,见他还不曾过来,低声道:“那个仙子。不过,那个老婆婆说我和那个仙子是老相识,我这一见倒没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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