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周顾淮都提不起精神,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房间里,顾爸爸和顾妈妈只当他是因为天气不好不能出去运动导致心情抑郁,谁也想不到十几岁的少年心理在想些什么,他们总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心事。
就像顾淮十三岁的时候还会因为自己看奥特曼比同桌晚了一年而倍感挫败,甚至试图通过研究时光机器让自己回到小时候,比同桌更早看一遍奥特曼。
连顾淮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冥冥之中发生了什么,他总是回想起那场震动。
长大后再想起那一刻,才发现那是命运的齿轮在转动,那么庞大,明明是沉默又静寂地转动着的命运之轮,第一次发出震耳欲聋的颤动,却只是悄悄地改变了一个男孩的命运。
顾淮不知道发什么了什么,只是心理很不安稳,每夜都睡不好,白天总是精神恍惚,没事就爱盯着没有信号的电视发呆。顾爸爸不得已给他量了三回体温,甚至顾妈妈开始怀疑他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了。
一周后,顾爸爸开着车送顾淮去学校,学校决定取消期末考试,提前放寒假,学生们只需要返校领取寒假作业,做好学期末的收尾工作。这对于所有学生而言都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就连顾淮的气色也好了不少,起了个大早,吃了五个顾妈妈蒸的包子,挎着单肩包就跟在顾爸爸屁股后头出门了。
“快结束了给我发消息,我来接你。”顾爸爸给儿子整理了下围巾,有些担心道:“这个天太冷了,学校没有暖气,你把这围巾边边角角塞好来,别透了风。”
“知道啦。爸,我走了,你快回去吧,校门口不让停车太久。”顾淮笑笑,挥了挥手下了车。
目送顾爸爸的车离开,顾淮才撑着伞走进校门,今天很多人都没来,让朋友帮忙代领作业。本来顾淮也不想来,他甚至就没打算写寒假作业,但是这是地震后第一次回学校,他迫不及待的大清早赶来,就是想看那个人。
可惜顾淮在座位上坐了一早,他都没有出现。
向榆没来,顾淮看着他的座位空着,里面还有一些试卷和本子,放得很整齐,像向榆一样整洁干净。
难得看到热爱学习的向榆不在座位上,顾淮心想。他放下包,正准备起身去向榆的座位上,班主任走了进来,招呼着顾淮和几个高个子的男同学去搬作业。
走进办公室时,顾淮耳尖的听到隔壁几个老师正坐在一起议论:“听说父母都在岛上呢……”
“本来就性格内向,这以后……学习肯定会受影响……”
“听说平日里就爷爷奶奶在照顾……苦命的很……”
顾淮很想问问她们在说谁,他正准备侧过头多听几句,班主任像赶猪一样把他们赶了出去,生怕多逗留一会,耽误同学们写寒假作业。
顾淮只来得及扫了一眼那几个聊八卦的老师。
他凑到班主任身边,刚想张口问向榆的事,旁边一个男生把他挤开了,对着班主任求情,希望上次月考的成绩单别发给家长。
顾淮一路上也没找到机会问向榆的事。
回到班上,班主任简单的开了个班会,他也急着下班,于是拍拍手示意散会。大家哄闹着收好东西准备离开,每个人脸上多少带着点笑意,享受着没有期末考试和成绩压力的快乐寒假。
班主任跑的比学生还快,这也真是难得一见。
好像是上天在和他作对一样,又好像是大家都不想告诉他向榆的事。
同学们都默认他这样的后排学生和好学生向榆不熟悉,他也不乐意和那几个学习好的打探情况。
顾淮把作业收进书包里,再慢吞吞的把书包拉链拉好,他的手冻得通红。今天的天气实在太冷了,呼吸都像在吞刀子。
几个熟悉的同学和他打了个招呼,他们都赶着回家。顾淮笑着和他们打趣几句,看着他们离开,一直到教室里的人都走光了,顾淮还是坐在座位上。
他的眼神落在向榆的位置上,那里随意放着一叠寒假作业。
向榆没来,也没找人帮他代取。
那几个学习好的是不是也不知道他出了事?还是他想多了。
顾淮站起身来,替向榆整理好了他的作业,放进了自己的书包里。
教室外的雨小了一些,但绵绵细细,像是刺人的银针。天色还是一片灰暗,受海岛影响,近期安市的天气都很糟糕。
但都比不上顾淮的心情糟。
他没有享受寒假的心思,脸色沉重,眉头也不自觉地皱着,平日里爱笑的眉眼都带着些烦恼。
这是很少能见到的。顾淮总是开开心心的,没什么烦恼,哪怕考砸了也不影响他下课的时候抱着球第一个冲出教室。如果真的有心事,也不过是顾妈妈做一桌好菜,再狠狠睡上一觉就行。
顾淮心里不藏事,也藏不住事。
就像顾爸爸说的,顾淮一向是个心大的,心里面只装下快乐。像大多数青春期的小男孩一样,没心没肺,无忧无虑,自由自在。
教学楼外只剩下零星几个人影,大家匆匆的离去,生怕台风突然到来。
顾淮慢慢撑开了伞,时间还早,他没有给爸爸发消息,反而是朝着篮球场走去。
几个女老师闲聊的话像是一根刺扎进了他的心里,顾淮不得不坦然些面对自己的内心。那个喜欢坐在看台高处看海的男生,到底是在看海,还是在想念海岛上的父母呢?
顾淮很担心向榆,换位思考,如果他的父母因为意外……光是想象就已经让他的心脏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沉重、紧张、压抑与无力。
错综复杂。
如果是向榆呢?向榆要怎么办?他希望那个人不是向榆。
不知道向榆会不会在篮球场,这么冷的天,还下着雨,向榆不会来看海吧?但如果顺路的话,他可以把作业带给他。
顾淮走到篮球场,发现这里空荡荡的人,看台上没有人。
向榆不在这里。
顾淮不禁松了一口气。他停下来,先给顾爸爸发了个消息,想着开车过来还要一会,顾淮溜达着走到向榆平时喜欢待着的地方。
这里位置很高,可以俯瞰篮球场,看台是呈现半圆形的,另一半只有护栏和围墙,为了坐得下初高中部的学生,看台建得高,层数多,爬上去也要花一会功夫。
顾淮站在最高的地方,这里可以清晰地看见远处的大海。
整个世界都是暗色的,就连大海也沉沉的一片深灰。海浪不断地翻涌着,像是带着无法消解的怒气一般,让人望而生畏。金黄的沙滩也变成了褐色的一片,海滩上没有人,用来遮阳的棚子也被收了起来,只剩下保安临时拉起的一条长长的黄色警戒线。
学校历史悠久,沿海而建,外圈的篮球场和操场都是建在沙滩附近,篮球场最外围包了一圈围栏,靠东边和西边开了两个小门,平日里可以通过小门外的楼梯下到外面的沙滩。西边那个门锁经常坏,外面的人也偶尔会从西门溜进来打球。
篮球场上空无一人,但西门却是开着的。顾淮眼尖的瞥到一抹身影已穿过西门,正一步一步走下台阶,朝着远处的沙滩走去。
那人穿着长款的白色羽绒服,背着一个靛蓝色的书包,不急不慢的朝着海边走去。
顾淮的大脑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的身体已经奔跑着朝篮球场外走去。
向榆,是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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