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敦煌郡内整整搜查两日,仍然没有任何消息。
蔡大人急得在书房乱转。
忍不住道:“公主不在郡内,她该不会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吧!”
又见赵侯与章将军一声不吭看敦煌郡的布防图,跺脚撒娇道:“人是要出去找的,您二位一天到晚盯着布防图有什么用?”
赵姰问:“敦煌郡现在用的是新挖的地道?”
章瑱说:“几年前那场地震太过猛烈,震塌了原先的地道,我便命人下令禁用,改用新挖的。”
赵姰:“原先的地道中可有食物?”
章瑱思索着说:“以前为了防止敌军突然进犯,的确会将谷仓设在里面,但现在基本都搬空了。”
赵姰反问:“基本?”
章瑱:“对啊。”
刚说完,章瑱才后知后觉。
立刻喊来儿子章循:“带五百人去堵截旧地道!”
章循领命。
赵姰继续看地道分布图,将目光锁定在一个拐口,指着位置问:“这是什么地方?”
章瑱:“是个废弃马厩。”
赵姰捞起桌上披风,疾步离去。
策马来到马厩,赵姰抻开布防图递给旁侧新胜任的队长:“找到标记红圈的入口,熏烟。”
队长领命,与同袍以最快的速度找到遍布在周围各处的地道入口,有锅灶,有地窖,还有干涸水井。
又搬来晒干的芨芨草,掏出火折子点燃。
约莫一刻钟,一个不断冒烟的锅灶有了动静。
紧接着一穿着脏兮兮的乞丐咳嗽着爬出来,滚到了地上。
赵姰旁侧的护卫立刻拔出环首刀,乞丐咳嗽了几声,好不容易爬起来,可在看到赵姰的瞬间,惊弓之鸟般转身拔腿就跑。
赵姰与护卫骑马追了上去,将人堵在人烟稀少的南城门。
“跑累了?”赵姰看着趴在地上喘粗气的乞丐,悠悠问。
乞丐认命地趴在地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赵姰:“送公主回府。”
队长作揖:“得令。”
得知公主找到,蔡大人原本蜡黄的脸色,一瞬间容光焕发,感觉浑身神清气爽,倍感有力。
然公主拒绝进食,却愁死了他。
又跑去赵姰的书房,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诉说心酸。
赵姰接过食盘,去了公主的房间。
还是乞丐打扮的王婘警惕地捏着一把匕首,靠在墙角。
“你为什么要把我抓回来?”
赵姰道:“废弃地道岂是随意能躲的,简直乱来。”
王婘:“反正我不想和亲,不想嫁人!”
赵姰:“你若要躲,就该躲在我的房间。”
王婘憋着嘴委屈道:“但你是陛下那边的人,你会快速抓住我,把我送去和亲……”
赵姰:“但你现在,还是被我抓住。
早抓晚抓又有什么区别?
除了能浪费时间,没有任何意义。”
王婘哭腔又害怕地蹲在地上,手里还死死捏着匕首。
她眼泪汪汪瘪嘴道:“可我不想嫁给那个老头呜呜呜……”
赵姰将食盘放到桌上,走到王婘面前,蹲下身道:“你不会嫁给单于。”
王婘委屈:“你又不是皇帝,你说不嫁就不嫁吗?”
赵姰道:“我有办法。”
王婘:“什么办法?”
赵姰:“现在不能说,但你要相信我,我从来不会骗人,更不会骗你。”
王婘可怜兮兮眨了下眼,泪珠吧嗒又掉了下来。
赵姰哄道:“快把自己洗干净了吃饭。”
王婘忧心忡忡:“可是和亲是陛下的意思,你能说服陛下?”
赵姰如实道:“不能。”
王婘心口拔凉:“那你还信誓旦旦保证我不会嫁给单于。”
赵姰说:“我有办法,但前提是,你必须要以和亲公主的身份与我去狼居胥山的单于王庭。”
说到这里,赵姰问:“你见过草原么?”
王婘:“这一路上见过太多了。”
赵姰却说:“河西走廊的草原大多窄小细长,但漠北的草原,却是一望无垠,尤其是在那里策马奔腾的时候,尤为畅快淋漓。”
王婘心生警惕,瞬间站起来,语气都变了:“我总算是听懂了,你就是在骗我,哄我,忽悠我,好让我对漠北产生期待与好感,然后把我送给那个老头!”
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赵姰知道王婘这是故意气她。
就说:“张口闭口嫁老头,行,你这么爱嫁,我如你所愿。”
还在叨叨的王婘一下子息了声。
满脸不可置信:“莫邪你,你真的要让我嫁老头……”
赵姰:“如果你不愿意拿起武器当战士,那你的确会沦为和亲工具。”
王婘微微一愣,说:“要是莫邪能帮给我打造一把五十斤的长柄斧钺,我愿意成为战士。”
打造兵器,蔡大人最擅长。
不过七日就把武器交给了赵姰,笑道:“赵侯您看看,我这手艺如何?”
赵姰不吝夸赞道:“不愧是陛下器重的匠作大监。”
又支付了黄金,蔡大人心满意足地笑说:“大家都是同朝为官,互相帮助是应该的啦~”
洛阳城派来的和亲使团很快抵达敦煌郡,与郡内组建的骑兵使团会和。
王婘换上华贵的正红黑带王服。
赵姰也身着皂袍,头戴进贤冠,气度内敛。
她将五十斤的长柄斧钺放在檀香木盒中,双手捧起递给公主。
王婘掂了掂,足斤足两。
她笑了笑,走进宽敞的车厢。
狼居胥山。
稽侯刚回到王庭,便跑去单于牙帐问父王:“父王,您到底与那汉帝交易了什么?”
单于本来还忧心忡忡,可看到稽侯与策勒完好无损归来,立刻长舒一气,满心欢喜。
但被孩子这么一问,单于叹道:“在我得知你们被西域三万联合军包围,我心中真的很后怕。我不希望因我愚蠢的决断,让我的两位孩儿葬身在异国他乡。”
稽侯:“所以您就把伊吾城给让出去了?”
单于面露难色,欲言又止,叹了口气转过身去。
稽侯自责又愧疚,心中还夹杂着愤怒与不甘。
他不仅没能完成父亲的任务,还白白丢掉伊吾城,甚至被那汉国的陇西侯忽悠,签了什么奇奇怪怪的文书,还盖了章……
一时间难以接受,他扭头跑出牙帐。
策勒准备去追,却被单于叫住。
“父王。”策勒作礼。
单于道:“还有两个月,和亲使团估计会驶入我漠北的中央腹地。”
策勒诧异:“和亲使团?”
单于点了点头:“父王在书信中只是用伊吾城来交换,哪知汉帝却希望能借此机会和亲,缔结两国友好,这才派和亲公主前来和亲。”
策勒皱眉,单于说:“到时候,得辛苦你与稽侯一起去接和亲公主。
在此之前,你们俩就好好养身体。
常年在外征战,身体亏空。
得养好了才能在父王身边好好辅佐父王。”
策勒说是。
“对了。”单于说,“汉庭来了千里加急,说这次和亲使团的领头使臣,是陇西侯赵姰,等使团抵达,就由你亲自去交接和亲事宜。”
说完这话,单于总觉得策勒的表情很奇怪,他问:“孩儿是怎么了?”
策勒回神,笑道:“没什么。”
单于也笑了笑,又斥退了帐中侍者,朝策勒招招手。
策勒走到父王跟前,单于小声,又异常小心地说:“如果父王决定与汉国友好往来,策勒,你说漠北那些部落王,会赞同父王的举措么?”
策勒万分差异:“父王,你”
单于知道策勒在震惊什么,叹道:“劳民伤财啊。
漠北这些年不止一次的旱灾雪灾。
我的子民一个个因为战争瘦骨嶙峋,我的牛羊马匹一个个冻死在荒地。
父王心中真的,很痛很痛……
或许战争,就不该存在。
但除了战争,还能有什么办法能让我漠北强大起来?”
策勒说:“孩儿倒是有一计。”
单于:“策勒快讲。”
策勒道:“只需化干戈为玉帛,开通贸易。”
单于皱眉:“我与汉国常年征战,彼此间早就变成了仇敌,行得通么?”
策勒正色道:“只要父王真的愿意建立胡汉两族的关系。”
单于思索片刻:“汉帝的意思也是要止战,否则不会派和亲公主来。如果匈汉两国能真的建立起信任,开通贸易,那将是再好不过了。”
策勒大喜过望,立即单膝跪地作礼道:“只要父王愿意,孩儿定当为两国友好赴汤蹈火!”
接下来的日子里,稽侯每天都闷闷不乐,策勒倒是春风拂面。
稽侯看不下去,问道:“什么事让你这么开心?”
策勒却笑道:“阿兄又是为了什么借酒消愁?”
稽侯单手托腮叹息道:“我从来没有这么窝囊过,不仅让父王为了我而放弃伊吾城,我自己还被那陇西侯给忽悠签了什么帛书……要是让父王知道,定会大发雷霆,抽死我不可。”
策勒笑着坐到桌旁:“我当什么呢,原来是这点小事。
阿兄你昔日与陇西侯签订的合约,不过是担心各部落会围攻父王,才出此下策。
父王就算知道,也不会迁怒于你。”
稽侯皮笑肉不笑:“你倒是看得开。也是,和亲对象不是你,你当然孑然一身轻。要这次父王真把和亲公主许配给你,你就老实了。”
策勒:“……”
稽侯焦虑道:“和一个没有见过面的中原女子成亲,光是想,都会让我寒毛直竖,更别说以后要与她一起生活。”
策勒笑:“兄长就这么恐惧?”
稽侯:“试想一下,你若与女子生活在一起,且不说其他,就说最关键的,你的床,她也会睡。
和一个女人睡在一起,这让我还怎么放得开,我从小到大都是一个人睡的!”
策勒打趣儿说:“如果是与我心爱的女郎,别说一张床,就是没床,她完全可以把我当床板睡在我身上!”
瞧着策勒这阵子春光满面的贱嗖模样,稽侯很不爽利。
他故意面色凝重,压低声音问:“策勒,你还是我兄弟么?”
策勒:“当然。”
稽侯:“既然是,要不替我和亲。”
策勒惊得弹跳起身:“不可!绝对不可!我只认莫邪,不管是我的心,还是我的身……”
“体”还没说出口,策勒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耳根子瞬间红透。
稽侯指着策勒的脸哈哈大笑,策勒狼狈离去。
怎知跑得急,差点被门槛绊倒。
和亲使团这边,王婘在豪华宽敞的车厢内弹奏琵琶。
琴声融合着塞外还未消融的冰雪,苍劲,淡薄。
忽然,琴音戛然而止。
赵姰的声音自窗外传来:“公主怎么突然停下了?”
王婘拉开窗户朝外看,寒风吹得莫邪面颊泛红,虽说是一袭黑色朝服和进贤冠的文臣扮相,但却是威风凛凛,倜傥迷人。
王婘歪着脑袋道:“突然就不想弹了,有问题么?”
赵姰:“没问题。”
王婘:“那本公主现在可以和陇西侯说话么?”
赵姰:“公主请讲。”
王婘:“昨日你说的内乱真的会发生么,我们真的会无路可退么?”
赵姰道:“能不能发生取决于匈国单于的态度。
他若真心实意要与我汉庭化干戈为玉帛,那他便是漠北部落的众矢之的,注定要被杀死,内乱也会因此而诞生,我们使团必须在内乱中杀出重围,或死在这场内乱。
但如果单于虚情假意,纯粹是为了获得我们带过来的技术与种子而接受和亲,内乱大抵是不会发生,但我们会有很严重的生命危险。
横竖都是死门,公主须得做好随机应变,以一当十的战斗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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