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半，奚午就醒了。
窗外的天色还暗着，只有东方泛起一丝鱼肚白。
她轻手轻脚地起床去厕所洗漱，生怕吵醒到其他人。
书桌上的台灯还亮着，照着一摞摞复习资料和密密麻麻的笔记——昨晚她又复习到凌晨一点。
今天是期中考试的第一天。
奚午用冷水洗了把脸，冰凉的水珠顺着脸颊滑落，让她瞬间清醒了许多。
镜中的少女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这半个学期以来，在苏格的辅导下，她的成绩已经有了明显提升。但是这次期中考试是全省统考，难度比平时测验大得多。
“一定要考好……”她对着镜子小声说，手中的毛巾被她紧紧握住。
奚午原本打算先去厨房找点吃的再回厨房复习一会儿，然后等苏格起床送她去学校。
苏格昨晚说要开车送她。
当她打开厨房门时，苏格已经在准备早餐。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休闲裤，头发还有些湿，显然刚洗过头。听到脚步声，他头也不回地说：“想吃什么？”
“都、都可以。”奚午有些拘谨地站在厨房门口。苏格昨天才从a回来，三天没见，奚午感觉自己又和苏格变得生疏了。
苏格转身，递给她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喝了。考试需要体力。”
牛奶的温度刚好，不烫不凉。奚午小口啜饮着，偷瞄苏格做饭的背影。他的动作总是那么精准利落，煎蛋翻面的时机恰到好处，蛋黄完整得像个艺术品。
“别紧张。”苏格突然说，声音平静，“就当是平时的测验。”
奚午差点被牛奶呛到：“你……你怎么知道我紧张？”
苏格把煎蛋盛到盘子里，嘴角微微上扬：“我每次给你送牛奶，你一紧张，右手的拇指都会不自觉地摩挲杯子。”
奚午低头，果然发现自己的拇指正在玻璃杯上画着圈。她慌忙停下动作，脸颊发烫。
“我整理了重点题型，”苏格递给她一个文件夹，“路上可以看看。”
文件夹里是手写的各科重点，字迹工整得像印刷品，重要公式还用红笔标了出来。奚午小心翼翼地接过来，指尖不小心碰到苏格的手背，一股微小的电流似乎从接触点蔓延开来。
“谢谢……”她小声说，心脏在胸腔里砰砰直跳。
奚午和苏格吃完早点后就赶紧出发去学校了。
学校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学生。奚午深吸一口气，跟着人流走进考场。
这是第一次省统测，考试监考标准都是按高考来的，成绩排名和获取学校保送资格息息相关。
奚午早早地到达自己所在的考场，安静地等待考试的开始。
教室里的气氛凝重得几乎能让人喘不过气来。监考老师严肃地宣读考场纪律，粉笔在黑板上写下考试科目和时间的声音格外刺耳。
试卷发下来的那一刻，奚午的手心沁出了冷汗。她强迫自己深呼吸，像苏格教她的那样，先在草稿纸上写下所有记得的公式。渐渐地，心跳平稳下来，思路也变得清晰。
第一科是语文，是奚午的强项，奚午不怎么担心。
第二科是数学。奚午数学不像物理那么糟糕，但是也并不是很出类拔萃，也有弱项。苏格在给奚午做辅导时，也顺带辅导了一下奚午的数学。
奚午考数学做到最后一道大题时，她眼前一亮——这不正是上个星期周六晚上苏格给她讲解过的题型吗？只是数字变了而已。她信心满满地写下解答过程，甚至有时间检查再重算了一遍结果。
接下来的几天，每一科考试她都全力以赴。物理的电磁大题，生物的遗传题、英语的完形填空……
每当遇到难题，她就会想起苏格辅导时的样子：他微微蹙眉思考的表情，讲解时在草稿纸上画下的清晰图示，还有那句“你理解得很快，很有天赋”的鼓励。
最后一科英语结束的铃声响起时，奚午长舒一口气，整个人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走出考场，四月的阳光暖洋洋地洒在脸上，她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考得怎么样？”苏琪不知从哪里蹦出来，一把搂住她的肩膀。
“还……还行吧。”奚午谦虚地说，但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我哥说你要是考进年级前五十，他就……”苏琪突然捂住嘴，奚午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苏格正朝她们走来。
“说什么？”奚午满脸好奇。
“啊，不能说，是秘密！我哥要知道我泄密了肯定不会给我零花钱。”
奚午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但无论她怎么追问，苏琪都坚决摇头，只是神秘地笑着。
苏格走到她们身边，看着奚午急切地摇晃着苏琪的手，好像在求情。
“你们在说什么？”
“没什么，哥，你不是要带我们去吃自助餐吗？快走快走！”
奚午还没吃过自助餐。
苏格带着奚午苏琪来了一家装修看起来很高级的自助餐厅。
苏琪拉着奚午到处看，还帮她拿了一个盘子。
望着各种各样的食物，竟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吃点什么。
“奚午，怎么站着不动？”苏琪端着已经很满的盘子走过来，夹了几片三文鱼，“快去拿吃的呀，我哥都开始吃了。”
奚午循着苏琪指的方向望去，苏格果然已经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安静地吃着盘中的食物。
餐厅里人来人往，餐具碰撞声、交谈声、脚步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奇特的交响。奚午端着白瓷盘，沿着餐台慢慢走着，忽然听见孩子的哭闹声。
“我要吃蛋糕！我现在就要！”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男孩正扯着漂亮女人的衣角，指着甜品区方向跺脚。
奚午看了看那个女人，感觉有点眼熟，像是在哪见过。
那位女人忙着夹菜，头也不回地说：“等会儿，没看我正忙着吗？”她把小孩子扔在一边，去了和甜品区相反方向的海鲜区。
那个小孩子直接跑到甜品区。他身高不够，只能抬头看着。
奚午恰好走到甜品区，看见小男孩泪眼汪汪的模样，心里不由一动。
“小朋友，是要这个小蛋糕吗？”奚午弯下腰，指着草莓的奶油蛋糕，温和地问道。
小男孩抽噎着点头。奚午便小心地夹起一块，放在旁边的一个一次性纸盒里，正要递给男孩，不料他突然跳起来抢夺，纸盒下子从奚午手上滑落，“啪”地一声掉在地上，奶油溅到了奚午的裤子上。
“哇——你把我的蛋糕弄掉了！”男孩突然大哭起来，指着奚午喊道。
奚午一时愣住，还未反应过来，刚才那个忙着夹别的东西的漂亮女人已经冲了过来。
“怎么回事？你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欺负小孩子？”女人一把将男孩搂到身后，气势汹汹地盯着奚午。
“不是的，是孩子想要蛋糕，我帮他拿，他不小心打翻了……”奚午试图解释，却觉得自己的声音在对方的咄咄逼人下显得软弱无力。
“是你没拿稳。”男孩从母亲身后探出头来，脸上还挂着泪珠，眼睛里却闪烁着狡黠的光。
女人立刻附和：“听见没有？赶紧给我儿子道歉。”
周遭已经有人驻足观看，窃窃私语。奚午感到脸颊发烫，手中的盘子变得沉重起来。她本想再做解释，但看着那女人横眉竖目的样子，知道说什么都是徒劳。
人世间的许多误会，本就无需真相，当别人把自己当做一个发泄的出口时，所有辩解都是无力的。
“奚午怎么了？”一个平静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
苏格稳步走来。他没有看那对母子，先是走到奚午身边，目光扫过她裤子上的奶油渍，然后才转向那对母子。
“怎么了？”苏格问道，声音不高却自带一种威严。
他看着那个女人，奚午觉得他们好像认识。
“需要我找苏建临来帮你说一下吗？”
奚午开始觉得有点不对劲，怎么突然提到苏格他父亲了。
女人的嚣张气焰忽然矮了半截，眼神闪烁起来：“没什么，小事一桩。”
苏格却不再理会她，蹲下身与男孩平视：“给她道歉。”
男孩不再哭泣，支支吾吾说不出来。苏格并不催促，只是静静等待着。
“需要我找爸爸来让你说吗？”
女人的脸色顿时变得尴尬，拉着儿子就要走。
苏格站起身，语气依然平静：“孩子爹真不负责。”
女人几乎是拖着儿子仓皇离去，连已经取好的食物都顾不上拿。
人群见无热闹可看，渐渐散去。
苏格这才转向奚午：“没受影响吧？”
“没事，”奚午摇摇头，看着那对母子远去的背影，忽然有些感慨，“只是，苏格你认识他们吗？”
苏格没有说话。奚午看了看他的眼睛，似乎有什么故事在里面。
苏琪不知何时也过来了，插话道：“奚午你也太好心了，明明是他们不对。”
“人好就这样，总是会被污蔑。”苏琪奚午打抱不平。
“再去取些吃的吧，”苏格最终只是简单说道，“那边的烤虾不错。”
奚午点头，三人重新走向餐台。
餐厅依然喧闹，刚才的小插曲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几圈涟漪后很快平息，只留在经历者的记忆里。
这件事过后，那晚的苏格一直沉着脸，话也不怎么说。
奚午回忆起来，越发觉得那个女人很眼熟，好像是在哪里见过。
又联想起苏格莫名向那个女人提到自己父亲的名字，奚午突然想起来自己在苏格拿给他看的那张照片上看过。
和他父亲站在一起拍照的漂亮女人，就是今天的那个女人。
难怪她见到苏格就突然带着孩子走了。
那个孩子，不会是苏格同父异母的弟弟吧？
苏格知道那个孩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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