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凌余的目光落在前方那几道背影上，发丝被清风拂动，他迎着风转过头看向墓槿，“他们不是说，这是一个团队游戏吗？”既然是团队，互帮互助不是应该的吗？
视线在空中短暂交汇。
看着他这张无辜的脸，墓槿沉默了一瞬点了点头，也算是接受了他的说法。
再转头，就看到前面几人已经恢复了互相打闹的状态。“刚还怕得要死，现在倒跟没事人一样。”墓槿几乎把‘他们不对劲’这几个字刻在脸上了。
凌余只好顺着她的话点头，“确实有点奇怪。”
“那你还非要带着他们。”墓槿觉得这几人纯属累赘，凌余却无所谓地摇摇头，语气轻飘飘的，“总要有人做点事情，不然怎么通关呢？”
墓槿深深看了旁边的人一眼没再说什么。
交谈间，几人很快走到了大路尽头，村长家的院子逐渐显露轮廓，“到了到了，快来！”方胜在前面招手。
“来了。”
凌余和墓槿快步跟上。
方胜却他们故意放慢速度，把最前面的位置让了出来，墓槿冷着脸走在最前面。
随着他们的靠近，那扇老旧的木门在风中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在几人停下脚步的瞬间缓缓被风推开。
院子里的布置和奶奶家相差无几。
里面，一个穿着汗衫的中年男人正躺在摇椅里晒太阳，一把破旧的蒲扇盖在脸上，像是睡着了。
“阿叔！”凌余在门口停下，扬声喊道。
摇椅上的身影动了动，村长慢悠悠地拿开脸上的蒲扇，坐起身，眯着眼看向门口，脸上闪过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哎呀！是小余啊！”
它连忙站起身，热情地朝他们招手：“快进来，都进来坐！”等村长走近，几人才跟着踏进院子。“你怎么现在回来了？”村长一边引路，一边用探究的眼神打量凌余。
凌余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想奶奶了，正好有空就回来陪陪她。”
说话间，凌余被村长拉着往屋里走，视线快速扫过屋内，陈设简单，一目了然，如果真有什么有用的线索，恐怕藏得会比较隐秘。
“还是小余孝顺啊。”村长感叹着，走到桌前，掀开上面盖着的一块红布，“看看有没有喜欢吃的，拿出去和你朋友们一起吃。”
凌余垂眸，桌上摆着些新鲜的水果，橘子、柿子，红黄相间，“谢谢阿叔。”他乖巧地道谢。
“真乖。”
凌余浅笑着拿了些橘子和柿子，跟着村长回到院子，在它的招呼下，几人围坐在一张老旧的木桌旁，村长又转身回屋拿了些花生瓜子之类的小吃。
凌余瞥了一眼旁边那四个眼睛发直，拼命咽口水的家伙，嘴角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弧度。
村长也搬了个小凳子特意坐到了凌余旁边，“看你瘦的，多吃点。”
凌余点点头，很自然地拿起一个橘子，慢条斯理地剥开，“谢谢阿叔。”他将一瓣橘子送入口中，才仿佛不经意地问道，“对了阿叔，小芳姐……没跟您一起回来住吗？”
问这话时，凌余的余光注意着方胜他们。
听到“小芳”这个名字，那四人脸上没有丝毫意外的表情，平静得诡异，仿佛早就知道它们之间的关系一样。
可，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她啊！”村长叹了口气，端起桌上的粗瓷茶杯喝了一口，“要等放暑假才能回来喽，还有好几个月呢。”村长轻轻摇头，语气带着点感慨，“也就你小子，还记得她啊。”
嗯？
“小芳姐以前对我那么好，我怎么会忘记嘛。”凌余笑着偏过头，看向那四个盯着水果眼巴巴的家伙。
他们馋得直流口水，却没人敢碰桌上的东西。
凌余一看过去，村长也就注意到了，它连忙把装着小吃的盘子往他们推了推，语气带着客套，“别客气，你们也吃啊。”
明明笑得和蔼，那四人眼中却同时闪过惊恐，一个劲儿地摆手摇头，挤出来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又闲聊了一阵，村长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没过一会儿，竟垂着头，发出了轻微的鼾声，“阿叔？”凌余试探着，稍微靠近了些。
轻声唤道，“阿叔？”
回应他的是平稳的呼吸和断断续续的鼾声。
凌余这才站起身，目光扫过跟着他一起站起来神色各异的几人，想了想，他脸上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指了指桌上的水果，“你们不吃吗？”
“这……”
他们脸上是渴望与恐惧的交织。
苏怡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声音发颤，“真……真的可以吃吗？”
凌余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们一眼，然后自顾自地又拿起桌上仅剩的一个橘子，慢悠悠地剥开。
他转身作势要查看院子的瞬间，身后立刻传来了迫不及待的咀嚼声。
凌余嘴角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弧度，径直朝旁边的屋子走去。
墓槿看了眼正狼吞虎咽吃着柿子的方胜，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跟着凌余进了屋。“柿子和红薯，好像不能一起吃吧？”她低声提醒。
“是吗？”凌余手上快速而无声地翻找着柜子和抽屉，语气显得漫不经心，“我没吃啊。”但墓槿的视线却一直落在他身上，带着明晃晃的探究，“还是分头找找吧，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墓槿点头，“好。”
凌余轻轻叹了口气，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没过多久，外面那几位也吃饱喝足，溜达着进来了。
方胜凑到凌余身边，脸上堆满讨好的笑，“找什么呢？需要我们帮忙不？”
“随便看看。”凌余说着，没管他们转身走到了里侧一扇紧闭的房门前，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混合着霉味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腐臭气息扑面而来！
“呕。”凌余强忍着胃里的翻腾，站在门口打量里面。
陈设比外面更简单，几乎一览无余。
在其他人看来，他就像是愣住了一样。
“怎么了？”听到动静，墓槿走了过来，刚到门口，“呕！”她被那味道冲得干呕一声，连连摆手，“这什么味儿……呕不行，呕待不了……”她皱着眉，迅速离远了些。
凌余看了她一眼，屏住呼吸走了进去。
床头柜上放着一份泛黄的报纸，他快速扫视了一圈，确认没其他特别的东西，这才拿起报纸翻看起来。
“什么？”报纸上的内容让他瞳孔微缩。
十几年前，水边寨曾因为大规模的拐卖案件被警方捣毁？看着上面的报道，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耳垂，陷入思索。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木门被猛地关上！村长阴沉到极点的声音响起，“你们在我家偷东西？！”
“没有！我们就是……啊！”
刚刚睡醒的村长走进屋，看到一群陌生人在自己家里翻箱倒柜，根本不听任何解释，气得它直接冲进厨房，再出来时，手里赫然多了一把明晃晃的菜刀，朝着离它最近的人就砍了过去！
“啊！救命！他疯了！”方胜他们被吓得乱窜。
听到外面的声响，凌余不慌不忙地将报纸折叠好，塞进口袋才朝外走。
“危险，别出来！”墓槿挡在门口，低声道。
凌余垂眸看了一眼她横在自己面前的手臂，抬眸看向屋内混乱的场景。
下一刻，他心头一跳。
只见村长手中的菜刀闪着寒光，直劈向惊慌失措的苏怡！“啊！我的手！”千钧一发之际，顾泰猛地将她拉开，刀锋擦着她的手臂划过，带出一道血痕。
苏怡痛呼着跌入顾泰怀中。
然而，那一丝血腥味仿佛刺激到了村长，它的动作变得更加狂乱凶猛，挥舞菜刀的力量和速度都提升了一大截。
方胜几人根本毫无招架之力，只能狼狈躲闪。
凌余拍了拍墓槿的肩膀，指了指紧闭的堂屋大门，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默契地开始沿着墙边，悄无声息地朝门口挪动。
突然！
“啊！你疯了！”苏怡的尖叫声再次响起。
几乎同时，凌余感觉脚踝撞了一下。
他低头看去。
瞳孔骤然收缩！惊恐地转身看向那四人。
只见鲜红的血液顺着方胜因恐惧而剧烈颤抖的肥肉滑落，他颤抖的双手，还扶着挡在他们面前的那具瘦小身躯……但，那身躯上空空如也。
马景的头颅，此刻正停在凌余的脚边，那双失去神采的眼睛，死死盯着凌余。
一瞬间，所有人都僵住了。
连空气都仿佛凝固。
只有陷入狂暴的村长，依旧高举着滴血的菜刀毫无章法地乱砍。
“快走！”墓槿反应极快，一把拉住还在震惊中的凌余，猛地朝门口冲去。
在村长再次挥刀砍来的瞬间，方胜眼中狠色一闪，将马景无头的尸身用力推了过去，正好挡住了村长的去路，也为他们争取到了宝贵的逃生时间。
几人连滚爬爬地冲到外面的路上，村长追到门口，却没有再追出来，只是站在门内的阴影里，眼神阴鸷地盯着他们。
没想到真的会死人，而且死状如此惨烈。
幸存的五人站在原地，空气死寂。
“是他！”苏怡颤抖着抬起手指，指向满身血污的方胜，声音尖利，“是他杀了马景！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面对死亡，她的第一反应是撇清自己。
“放屁！是我动的手吗？！”方胜脸上的横肉因激动而抖动，他冷笑，“再说了，刚才要不是我推那一把，你们几个现在还能站在这儿说话？”
没人能反驳。事实如此。
就在气氛僵持，试图将这一页揭过时，【玩家马景身亡，由玩家方胜继承其道具】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在每个人脑海中响起。
与此同时，一部老旧的手机凭空出现在方胜手中，苏怡还想说什么，却被顾泰用力拉住了胳膊。
凌余皱眉看着神色各异的三人，不禁皱眉，难道猜错了？
他们真的是玩家？
几人面面相觑，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苏怡将目光转向凌余，眼神里早已没了最初的‘柔情’，变得尖锐而审视，“凌余，你口袋里是什么东西？”
垂眸。
“你们确定要一直待在这儿？”墓槿冷冽的声音打破了僵局。
几人顺着她的视线同时回头，只见村长还站在门口阴影里，偏着头，脸上带着一种极其诡异的笑容，眼神死死锁定他们五人。
视线下移，鲜红的血液顺着菜刀滴落，“啊！”那三人被这景象吓得拔腿就跑。
沉默着跟上，那三人正在前方的岔路口等着，稍有风吹草动就吓得一阵怪叫，等他们走近，苏怡正倚在顾泰身上，让他给自己包扎手臂上的伤口。
即便如此，她还不忘抱怨，“你们怎么这么慢！”
他们的态度转变，未免太快了些。
凌余皱着眉，没有理会她的抱怨，直接将口袋里的报纸拿了出来，展开在几人面前。
指尖点着报纸角落一张小小的黑白照片，“这个就是村长的女儿，小芳。”照片上的女孩夹在许多陌生人中间，旁边的版面赫然是’受害者名单’，列出了多名被人贩子拐卖后确认死亡的男女。
然而，对面三人的脸上，并没有出现预想中的震惊。
顾泰先一步凑近，语气带着点莫名的感叹，“你怎么对这事这么了解？”
“对啊，”方胜立刻接话，“谁知道你是不是编故事骗我们？”
这，简直气笑了。
他刚想开口解释，墓槿已经伸出手。
凌余把报纸递给她，谁知她看也不看，直接三两下将报纸重新叠好，攥在手里，表情冷漠地看着对面三人，“爱信不信。”
说完，她示意凌余离开。
两人往回走了一段，确认那三人没跟上来，墓槿才无奈开口，“你就不该带他们，更不该把找到的线索告诉他们。”
凌余从她手中接过报纸，脸上依旧挂着那抹浅淡的笑，“没事。”虽然过程有点意外，但他的目的在某种程度上已经达到了。
“那我们现在去哪儿？”
凌余停下脚步，转过身，望着那三个逐渐缩小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他微微抬起头，语气轻松，“现在？”
“回去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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