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槿皱起眉,怀疑自己听错了,“睡觉?”
这个时候还有闲心睡觉?可看凌余的样子,不像在开玩笑的。
注意到她眼中的疑惑,凌余开口解释,“既然副本给的主要任务是参加婚礼,那我们乖乖等着婚礼到来不就行了?”
到时候,关键人物小芳自然会现身。
当然,最主要还是他昨晚几乎没合眼,精神已经快到极限了,“咳。”略显心虚地挪开视线。
墓槿倒没察觉他这点小心思。
但还有一个问题,“随礼呢?”
“在村长家啊,”凌余语气轻松,“等到时候了,再去讨回来就好。”话一出口,马景那颗滚落脚边的头颅画面猛地闪过脑海,让他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更具体的想法咽了回去,只含糊道,“总会有办法的。”
“好吧。”墓槿看起来有些无所事事的烦躁。
凌余注意到她的状态,眼珠转了转,凑近她,弯腰压低声音,“不过,真还有件事要麻烦你……”他快速而简洁地说了几句。
墓槿听完,眼睛微微一亮,来了精神。
凌余说完便直起身,退开一步看着她,两人目光交接,墓槿没有多问,干脆地点头,“好。”就在这时,天色骤然阴沉下来,如同提前入了夜。
“轰隆隆!”雷声毫无预兆地炸响。
两人立刻加快脚步,刚推开门冲进去,豆大的雨点就噼里啪啦地砸落下来,幸好跑得快。
屋里静悄悄的,奶奶似乎不在家。
“等等。”凌余示意墓槿别动,自己放轻脚步走到奶奶的房间门口,侧耳贴在门上仔细倾听,里面的脚步声很轻,但确实存在。
凌余的眉头越皱越紧。
“怎么了?”墓槿也悄声靠近。
听到里面的脚步声似乎在朝门口移动,凌余立刻直起身,指向不远处的楼梯口,用气声道,“有人。”两人迅速而无声地撤离。
踏上楼梯时,凌余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扇依旧紧闭的木门,心里嘀咕,“里面是奶奶吗?”可这脚步声……感觉……有点不太对劲。
不能久待。
“走吧。”
快步离开这里回到房间。
推开门,只见那两个纸扎人倒是一点不客气,正大喇喇地躺在床上睡觉。
凌余无奈地走过去,把它们拎起来放回床头,嘱咐了一句,“一会儿安分点,别捣乱。”
“是!”两个纸扎人齐刷刷地点头,动作僵硬却透着一股乖觉。
凌余看了一眼在对面床上坐下的墓槿,呼出一口气,把自己裹进被子里,整个人蜷缩起来,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然而,除了越来越急的雨声,什么也听不到。
不知过了多久,睡意渐渐袭来。
一直保持警惕的墓槿却终于听到了极其轻微的脚步声从楼下靠近,她立刻起身,低声道:“听到什么动静都别出来。”
说完,她便悄无声息地挪到门后。
如同一道影子般隐入黑暗中,腰间的短刀已被她无声地抽出,握在手中。
“吱呀!”
房门被推开一条缝,一道被廊灯拉得细长的影子先一步侵入房间。
随着轻盈得几乎不似活人的脚步声,一个身影闯入墓槿的视线。
是一个盖着红盖头、身着老旧嫁衣的人形。
它似乎察觉到了门后的气息,脚步微顿。
然而,就在它停顿的瞬间,墓槿动了!她如同猎豹般迅捷,手中短刀带着寒光,精准地架在了来者的脖颈上!
没有预想中的僵持。
那新娘子竟对颈间的利刃毫无惧意,任由锋利的刀锋划破她苍白脖颈的皮肤,猛地转身,尖锐乌黑的指甲直刺墓槿的双眼!
可惜,它的速度在墓槿眼中还是太慢了。
“砰!”
墓槿侧身轻松躲过,同时抬脚狠狠踹在对方腰侧,新娘子毫不意外被这股大力直接撞在门板上,发出一声闷响。
不给她反应的机会,墓槿手中的短刀毫不犹豫地向前一送,穿透了它的肩胛!
没有鲜血流出,只有一种刺破败絮的触感。
也看不到盖头下任何表情。
墓槿垂眸,见它再次抬起完好的那只手,迅速拔出短刀,冷声道,“装神弄鬼。”她手腕一翻,刀尖向上,顺势挑向了那块红盖头,“我倒要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
盖头飘然落下。
然而,当墓槿真正看清盖头下那张脸时,她愣住了,头一次在眼中露出了难以掩饰的震惊。
那是一张极其俊秀,在她看来,甚至说得上啊带着点阴柔美的少年脸庞,因为……这张脸,竟和凌余有**分相似!
“凌余?”她下意识地低呼出声。
“嗯?”
裹在被子里的凌余听到打斗声突然停止,以及墓槿那声模糊的呼唤,心里一紧。那声音消失得太突然,他甚至怀疑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模仿墓槿的声音。
“什么?”他下意识握住被子边缘,却没能等到任何回答。
犹豫了一下,他还是把手缩了回去。
几乎同时,打斗声再次响起,听上去比之前更加激烈!
新娘子死死抓住了墓槿持刀的手腕,而墓槿的短刀也已毫不留情地刺穿了它的手腕,她抬起头,眼神变得无比狠厉,另一只手的尖锐指甲再次袭向墓槿的脖颈!
依旧被轻松躲过。
“就这点本事?”墓槿冷哼。
然而,那新娘子的目标似乎本就不是她,在墓槿侧身闪避的瞬间,它猛地伸手,一把抢回掉落的红盖头!
“你!”
“砰!”墓槿反应极快,又是一脚将其踹飞。
新娘子却也只是狼狈地爬起来,目光复杂地朝凌余床的方向看了一眼,那眼神中混杂着怨恨、不甘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情绪,随即它不再恋战,抓着盖头,踉跄着冲出了房间。
墓槿没有追击,只是沉默地转过身,看向凌余床铺的方向,眉头紧锁。
“轰隆隆。”
雷声滚过。
“好了,人走了。”
又等了几秒,凌余才掀开被子坐起来,对上的是墓槿一副欲言又止的复杂表情。
他一脸茫然,“怎么了?”
墓槿这眼神怎么看得人心里毛毛的。
在他探究的目光下,墓槿指了指凌余又指了指敞开的房门,“刚才那个……长得……和你几乎一模一样。”说像都保守了,那根本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除了神态和装扮不同。
“啊?”凌余愣了一下。
他没看到对方是女装打扮,第一反应是之前被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样的怪物追逐撕咬的经历,回想起手臂的疼痛感还心有余悸。
“怎么又来了?”他心头一沉,这副本到底搞什么鬼?
凌余没细问对方装扮,墓槿也就没特意说明那诡异的嫁衣。
见话题终止墓槿走到门口,警惕地向外张望。
夜幕低垂,清风拂面,带来雨后湿润的泥土气息,淅淅沥沥的雨已经停了,只有屋檐还在断断续续地滴着水珠。
外面空无一人,廊下寂静。
确认没有异常,墓槿才退回房间,仔细地把门栓好,“她今晚应该不会再来了。”
凌余点了点头,重新躺下。
但墓槿看上去毫无睡意,她在自己床边坐下,目光却一直落在凌余身上,刚想坐起来问问情况,墓槿却先一步开口了,问题直截了当,“凌余,你的任务是什么?”
“啊?”凌余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这么直接问?
任务内容是可以随便透露的吗?“你……我……”他有些犹豫,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看着墓槿,她脸上的表情依旧平淡,眼神坦荡,不像是在套话,正当他权衡时,墓槿似乎等不及了,率先坦诚,“我的身份是‘小芳’。”
凌余瞬间震惊地看向她:“啊??”她是小芳?!这……怎么感觉突然被占了辈分便宜?他大脑飞速运转,试图理清这其中的关联。
墓槿继续说道,语气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系统提示,我是‘小芳’。在这个寨子的设定里,如果我被这里的人‘看上’,那么第三天就会举行婚礼,第四天早上如果‘没有怀孕’,大概率会被‘婆婆’打死。”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提示还说,我被看上的概率是99%。”
“这是原话。”也是墓槿一开始认下她女朋友这一身份的原因。
凌余消化着这些信息,点了点头,他不知道为什么墓槿会突然告诉他这些核心信息,但他此刻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当时苏怡那么积极地想当他的女朋友,打的又是什么算盘?
墓槿似乎还想说什么,头顶的灯泡却开始不安地闪烁起来,发出滋滋的电流声。
“先睡吧。”
夜深人静。
“吱呀……吱呀……”窗外突然刮起大风,吹得老旧的窗棂不断作响。
凌余在迷糊中被吵醒,翻了个身。
就在这时,那熟悉的令人头皮发麻的窸窣声再次钻入他的耳朵!
睡意瞬间被驱散!
凌余猛地睁开眼坐起身!
只见房间的木门已经被守在门口的那两个纸扎人打开了!而门外,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密密麻麻的红色丝线,正如同活物般向屋内涌来,数量之多,几乎堵住了门口,连月光都无法透入。
这些红绳在房间里胡乱牵扯着,而绳子的另一端……连接的竟是一个个皮肤惨白甚至尚未发育成型的胎儿!
它们如同被牵引的木偶。
在凌余坐起的瞬间,齐刷刷地将空洞的目光转向他,所有动作戛然而止。
想到昨晚可能就是这些东西压在身上舔舐他的伤口,凌余胃里一阵翻腾,心底涌起强烈的恶寒。
双方就这样在昏暗的房间里僵持着。
突然,一道冰冷的金属反光掠过凌余的脸颊!他惊得转头,只见墓槿不知何时也已醒来,正握着短刀对着那群东西。
“别别别!手下留情!”门口的绿色纸扎人慌忙跺着它的纸脚,尖声解释道,“这是我们的朋友!你们别伤害它们!”
红色纸扎人也连忙附和点头,笨拙地想把那些红绳往外拉。
“朋友?”凌余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屋子的诡异景象。
两个纸扎人居然齐齐叉腰,仰起纸糊的脑袋,理直气壮地说,“对啊!我们还不能有朋友了?!”
墓槿看向凌余,,“怎么办?就这么耗着?”
这……
凌余抬手指向那俩罪魁祸首的纸扎人,既然麻烦是它们引来的,那就……“打它们!”
墓槿握着短刀,活动了一下手腕,面无表情地朝门口走去,看着她手中闪着寒光的短刀,那些被红绳牵着的胎儿忙不迭地操控红绳,乖巧地让开道路。
墓槿畅通无阻地走到两个纸扎人面前。
“我们错了!女侠饶命!”绿色的纸扎人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抱住墓槿的腿。红色的纸扎人吓得手忙脚乱地把红绳往外拽,声音发颤,“等等,等等!马上就送走!马上!”
另一个则拼命说好话哄着,“别生气,生气会长皱纹的,就不漂亮了!”
这滑稽又诡异的一幕,让原本紧张的凌余都有些忍俊不禁。
等它们终于把那些朋友和红绳都弄走后,便蹑手蹑脚地回到床头,规规矩矩地站好。
墓槿刚把门关上。
“咚咚,咚咚……”敲门声再次响起,这次听起来正常了许多。
墓槿皱眉看来,用眼神询问着。
凌余点了点头,示意她开门。
“奶奶?”
站在门口的奶奶随意扫了墓槿一眼,便将目光落在了凌余身上,朝他招了招手。凌余里面起身走过去,奶奶冰凉的手立刻抓住了他的手腕。
“村长家要杀猪,”奶奶的声音平板无波,带着一种不容置疑,“在村子里的人,都必须到场。”
杀猪?凌余皱起眉,“怎么大半夜的杀猪?”
他话音刚落,窗外恰好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紧随其后的炸雷声中,奶奶的嘴角勾起一丝极其诡异的弧度,被闪电照亮的双眸染上难以言说的狠厉。
它盯着凌余,一字一顿地说,“他不听话,大半夜地跑出来……自然要杀掉了。”
它?不听话?
凌余心头一跳,面上却不露声色,“好。”
关上门,两人慢悠悠地跟在奶奶身后下楼,接过奶奶找来的旧雨衣穿上后三人一同走进依旧未停的雨幕中。
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雨衣上。
黑夜里,三人微弓着身子,逆着风艰难前行,雨衣下摆被狂风吹得胡乱飞舞。
路上,雨势渐渐变小。
但每走一步,脚下的泥地都仿佛变得粘稠,像是有一只只无形的小手从地底伸出,死死抓住他们的脚踝,试图阻止他们前进。
当空气中开始弥漫起那股熟悉的混合着骚臭和腐朽的气味时,雨也彻底停了。
“吱呀。”奶奶上前一步,推开了村长家院子的木门。
里面没有点灯。
只有几簇幽暗的立在地上的烛火在摇曳。
烛火旁,村民们排排站好,听到开门声后它们齐刷刷地转过头来,一双双眼睛在黑暗中反射着烛火的微光,沉默地聚焦在刚刚到来的三人身上。
奶奶率先迈过门槛,它们才缓缓将视线移开,重新投向院子中央。
烛火的另一边,以二叔为首的几个中年男人,正围站在一块厚实的木板旁。木板上,躺着一头被粗糙红绳紧紧捆缚住的大肥猪。
那红绳上还系着一些小铃铛。
所有人都静静地站着,如同泥塑木雕,就连木板上的猪,也异常安静,一动不动。
风比它们先一步抚上木板上的猪,烛火剧烈摇曳,红绳上的铃铛发出一连串细碎清脆又令人不安的叮当声。
站在木板旁的那几个男人,仿佛听到了指令,终于有了动作。
“站好,别说话。”奶奶低声嘱咐了一句,带着凌余和墓槿站到了人群的最前面。
烛火的光芒打在他们脸上,凌余这才看清,支撑着那幽暗火焰的是一节节被拼凑在一起的,焦黑细小的骨头。
就像是……小孩的脚趾。
凌余眉头紧蹙,强压下心头的恶心,抬头看向前方。
这时,顾泰他们三个也走到了旁边站定。
这三个人看上去气色很好,甚至可以说是红光满面,情绪显得异常高涨,仿佛已经完全忘记了,几小时前,就在不远处的屋子里,他们刚刚失去了一位同伴。
顾泰打量了一下凌余,目光落在他后脑勺上的些许红色,“你受伤了?”
“嗯?”凌余记得早上顾泰还调侃那是红色挑染来着,现在却像刚发现一样,含糊地应了一声,顾泰也没再追问,话题突兀地中止。
像是感应到人已到齐,木板上的猪突然开始剧烈地哼唧着挣扎起来!
那几个身强体壮的大叔立刻齐齐上手,用尽全力将扑腾不休的猪死死摁住,而二叔拿起一把巨大的剪刀,咔嚓几声,剪断了缠绕的红绳。
系在上面的小铃铛叮叮当当地滚落一地。
紧接着,二叔手中那把闪着寒光的杀猪刀,麻利地划开了猪的脖颈。
看着这血腥的一幕,伴随着铃铛落地的余音,凌余的心跳也跟着漏了一拍。
鲜红的血液瞬间涌出,汩汩流进下面放置的瓷盆里。木板上的猪发出越来越微弱的嘶吼,四肢抽搐着,渐渐失去了声息。
整个过程,村民们的呼吸声变得越来越清晰、沉重,仿佛在共同参与某种仪式。
凌余的眉头越皱越深。
空气中的恶臭与新鲜的血腥味缠绕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腻气息。
二叔弯腰,端起那盆满满的猪血,默默退到一旁。几个人就这么和所有村民一起,沉默地看着另外几个大叔将猪投入旁边烧滚的热水中褪毛,动作熟练得近乎麻木。
眨眼的功夫,猪头被利落地割下,随意丢在一边,鲜血顺着脖颈处硕大的伤口不断流出。
“哼哼……”
就在这时,凌余似乎听到了一声微弱的猪叫,他皱着眉,下意识探头寻找声音来源,却什么也没发现。
奇怪……
“奶奶,”他忍不住低声问身边的“奶奶”,“村长家……今晚要杀几只猪?”
奶奶缓缓地僵硬地转过头,脸上挂着那种毫无温度的笑容,眼神空洞地看着凌余。
凌余紧张地注视着它。
只见奶奶缓缓抬起一只枯瘦的手,比了一个一的手势后又愣愣地把头转回去,盯着前方了。
直到这时,凌余才悚然发觉,在场的每一个村民,脸上都挂着和奶奶如出一辙的诡异笑容,在摇曳的烛光下,如同戴上了一模一样的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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