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非的衣服已经破烂了，现在人还健全，已经是非常不错了。
潮湿的海风吹来腥咸的味道，他终于醒了过来。
这里仍然是黑暗的环境，不过有月亮高悬，倒是亮堂些。
他这是……在哪？
所非最后的记忆只停留在发动技能上，那么，他应该是逃出来了。
他刚想起身，左臂的袖子就完全滑落下来。
所非：“……”
于是他穿着一条无袖一条半袖的衬衫，裤子上则是洞连洞，甚至裤腿还坏了大半，布料尚且链接在一起，每往前走一步都会在脚边呼扇着。
所非直接撕了下来，反正这里也没有人，看不到他的样子。
“这里。”
寂静的空间里忽然出现了一道人声，这可谓是非常诡异的一件事。所非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这位说话人他可是再熟悉不过了。
审判者。
不过他今日的造型有些奇特；那身笼罩全身的黑色斗篷还是如往日一般，不同的是他手里撑着桨，脚下踩着船。
“过来坐船，我带你离开。”
所非没动，他问道：“你是带我离开，还是带我前往审判庭？”
“结果都一样。”审判者的面目朝向他，藏在兜帽下的眼睛理应也是看着他的：“看见我到来，你应该知道。”
是的，所非知道，他又要被审判了。
罢了，反正也不痛不痒，审判就审判吧。
于是所非坐在船尾，审判者站在船头，木桨划开无波的水流，船只于水面上游荡。
这里很冷，而且随着前行，风越来越大；所非身上的衣服已经丧失了最基本的保暖功能，只能露着皮肤任由风吹。
他将自己抱成一团，坐在了船底，企图让船体为他挡风。
审判者停下了手中的桨，随着呼啸的风，船只已经不再需要他划桨就能自己前行。他就木桨放在船头，目光放在了所非身上。
一袭温暖的长袍盖在所非身上，所非有些怔愣地看着身上的长袍，意识到这是审判者的斗篷。
他随即看向审判者，然后发现他头上的兜帽还在。
原来没露脸。
所非说：“你的斗篷竟然不是一体的吗？”
见船的速度慢下来，审判者又划起木桨：“你想看我的脸吗？”
所非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想。”
他低声一笑：“等你有能力面对我的时候再说吧。”
所非将长袍盖在自己身上，这里真的太冷了。
他靠在船体上，看着远方一望无际的黑暗，问道：“还有多久？”
“很久。”他说：“若不是正巧我过完任务，你还要等很久。”
“你也会过任务吗？”
“嗯。”
他很冷淡，话也不愿多说；所非不愿自讨没趣，说了句：“谢谢你的长袍。”便不再说话。
“睡一会吧，等到了我会叫你的。”
所非并不想睡，但是他太累了，接连的死亡、爆炸、对抗，他的身体已经到了负荷，到了足够安全的地方，疲倦与困意接踵而至。
他真的睡着了。
审判者又一次放下木桨，他坐了下来，坐在所非身边，看着他熟睡的脸。
所非的皮肤很白，再加上这些年他常年在室内活动，一点都没有晒黑的痕迹。
审判者将自己的兜帽摘了下来，不过就算是兜帽之下，他的脸也被一层模糊的黑雾遮挡着，看不清他的面容。
小船在海面上飘行，一阵又一阵的风推搡着它前进。木桨不再派出用场，也许最开始就不需要派出用场。
忽然，审判者感觉自己的肩膀一沉，所非的脑袋搭在他的肩上，他还在睡着，胸口一上一下地起伏。
“很快了……已经很快了……”他望向即将驶去的远方，又将目光放回所非身上。
“外面，已经快过年了吧。”
……
所非是被推醒的。
他醒得不情不愿，审判者的一身斗篷已经穿好了，他伸出手，示意所非握着自己的手起来。
所非随意把手一搭，还没来得及使劲，就被他拽起来了。
“到了。”
一回生，二回熟；所非对待审判已经麻木，就是等待着他的宣判。
然而进来之后审判者就开始了他的工作——观看桌面上的纸张，拂去鸣钟身上的灰尘，然后把那些纸扔进碎纸机，变成如雪花一般的碎屑。
这里竟然还有碎纸机？
“你现在不审判我吗？”
审判者看了眼鸣钟上的时间，“还早，你可以休息一会。”
前两次见面实在太过于剑拔弩张，所非不敢想他还有在这里喝茶的一天。
甚至茶水还不错，喝上去蛮适口。
所非忍不住问道：“还有多久？”
审判者正在观看新的纸张，闻言，他的目光扫视到他身上：“你不喜欢这里？”
所非：“当然了。”
“为什么？”
“前两次的经历就足够了。”所非不明所以，见他又低下头，问道：“No.1大人，你是人类吗？”
审判者肉眼可见地停了一瞬，良久，他才说：“……不要用这种奇奇怪怪的称呼。”
“好吧。”所非知错就改：“那你是人吗？”
“……是。”
“你的分数为什么那么高？”
“因为等级不同。”
“那……”所非一时也不知道问他什么，索性问道：“我的罪名是什么？”
审判者似是无奈地看了他一眼，随后转移话题：“想吃点什么吗？”
不等所非回答，他拿出了很多蛋糕，所非看见可爱精致的糕点，再看向沉默压抑的审判庭，一时无法想象这种小甜点能出现在他手里。
“都是新鲜的，挑你喜欢的吃吧。”
所非也是没客气，上场游戏什么能吃的都没有，全靠喝水硬挺。
于是场面就变成了所非在吃甜点、喝牛奶，而一桌之隔的审判者在处理他的那些莫名纸张。
拿人手短，吃人嘴短；接下来所非一直安静地吃着蛋糕，和他一起等待着审判时刻。
鸣钟无风自响，所非正巧吃完了所有的糕点，餍足地休息着。
“到时间了，是吧？”甚至是所非先开口。
“嗯。”审判者拿起镰刀，平静地宣判道：“罪人所非，罪名：杀戮之罪。”
“现将对其进行审判。”
所非一点反抗没有，若以杀戮为罪名，他承认。
不过，他还是很想再问一句：
“下回还有我的审判吗？”
他说：“取决于你是否有罪。”
镰刀再一次穿透所非的身体，他眼前的所有景象尽数模糊，整个人宛如沉入水中。
不过……这次的感觉很像他淹没于血海中时，那种被人拥抱的温暖。
……
越辰醒来就往身边看，没有所非，倒是后来失踪的许几已出现了。
“你后来去哪了？”越辰问道。
许几已揉揉太阳穴：“被人抓了……我总感觉我失去了一段很重要的记忆。”
说到记忆，越辰也有共同语言：“我之前也有这种感觉，像是记忆模糊一样。”
许几已没再纠结这个问题，他问：“你们怎么逃出来的？”
“所非带我们出来的。”
说罢，越辰又看见了丛诺。
丛诺也很焦急，“我没看见他，这次也没有被审判庭带走的消息，不知道所非怎么样了……”
越辰看着协会里一切正常，他说：“没事，我们的协会显示还是正常的。”
“那就好……那就好……”听到协会二字，丛诺似乎心有所动，奈何手机响起的消息让他无暇再管此事，只得先行离开。
越辰没看见伊念和岁瑜，估计也是先离开了；而排名与分数还没出来。
休息大厅里全是想问越辰情况的人，可是许几已在旁边一站像个人形驱人机，根本无人敢靠近。
“我要走了。”许几已说：“我建议你也离开，除非你享受这种氛围。”
越辰也颇为无奈：“我想等他回来，应该也很快了吧。”
话音刚落，所非从天而降，这次他的姿势很优雅，像被人托举着，缓缓地踩在地板上。
所非刚回来，排名与分数瞬间出炉，越辰抬眼望去，果然，第一名还是所非。
所非看着后面二十分，甚至怀疑自己眼睛出了问题，然而确实是二十分，其中有三分协会分数。
但是整个排行榜下来，他没有看到许几已的名字。
许几已还没来得及走，察觉到所非的目光，他说：“我的分数一定比你高，早就不计入排行榜了。”
“你到最后……去哪了？”
许几已懒得再解释一遍，只说了句被人抓了后，就打算回到现实世界。
“等等。”所非抓住他的手：“你记得是谁抓走你吗？”
许几已一愣：“没看清他的脸。”
“是没看清，还是他引导你忘了？”然而这句话还没来得及让许几已听到，就见他从眼前消失了。
越辰问道：“你有发现？”
“一个猜测而已。”所非沉重道：“日后再见再说吧。”
“再见可不容易了。”越辰说：“他的排名决定了他大多数只会遇到A级以上的人，能与我们组成一队，应该也是里面有高等级的人。”
“你的等级也很高。”所非记得他是B等级。
“B和A之间可谓是鸿沟。”越辰说：“不过我们平安离开就好。”
说罢，越辰递给他一张纸条。
所非打开后发现是一串电话号码。
“我的电话号，出去后可以给我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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