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山岛连日来都是晴空艳阳如洗的天气,可真正到了比赛的那一天,天就变得灰蒙蒙的随时要下一场春日的暴雨。
天气不好,视野受影响,如果下雨路面还会泥泞打滑,这无疑给比赛增加了更大的难度。
清早各大车队陆续抵达发车点,在规划好的各自的位置安营扎寨。
追风车队这边来的更早一些,俞炻和沈阔都参赛,工作人员们要完成两个车队的准备工作,需要更提前一些。
贺辰风难得不像之前来了找个椅子一坐只管玩自己的对赛事不管不问,今天他亲自检查车辆,安排赵大昕和周靖宇做赛前的打磨,给沈阔和俞炻交代注意事项,明眼人都看的出来,他对这场比赛格外重视。
何小柯都忍不住打趣他。“瞧瞧,谈上恋爱了就是不一样啊,都知道主动干活了呢。”
这句话引发了全员哄笑,贺辰风也没在意,只是在对上沈阔也笑着看过来的目光时,眉眼间流露出了一瞬而过的担忧。
其实,从早上起床开始,贺辰风的右眼皮一直在跳,他有些心慌,但他谁都没说。
一天需要完成三个赛段的比拼,赛程很紧张,给车手们的准备时间并不多,广播里很快就响起了准备发车的指令。
车手们开始陆续驶离修车区开往起跑线,俞炻和林梓平出发前,老孟带头大家先后和他们击掌以示鼓励。
沈阔出发前,所有人默契的只远远给了个加油的手势,把近距离的鼓励机会单独留给了贺辰风。
引擎轰鸣声中,贺辰风探身进去亲自为沈阔系安全带,他早上洗过澡,发丝间还留有洗发水的清香,擦过鼻尖,沁人心脾。
尽管刻意隐藏,但沈阔足够敏锐,还是注意到了贺辰风的情绪,贺辰风为他系好安全带后,他顺势对着贺辰风的耳朵吹了口气。
贺辰风扭头看他,彼此的呼吸近在咫尺。
“还记不记得昨天答应过我什么?”
“还你记不记得向我保证过什么?”
两个人同时发问,又同时被这默契逗笑。
笑过之后,沈阔握了握贺辰风的手,说。“放心吧,我会赢这场比赛,也会保证自己的安全。”
沈阔很少有这样表情郑重语气认真的时刻,所以一旦有就显得格外掷地有声。
贺辰风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在周围那么多的镜头以及那么多道注视的目光下,抬起沈阔的下巴,给了他一个既温柔又霸道的吻。
周围的尖叫声平地而起,一瞬间盖过了车子的引擎声。
而在这震耳欲聋的尖叫声中,贺辰风没有说什么鼓励的话,也没有要求他一定赢,只是吻过他之后,交代了仅此一句:“我在终点等你。”
沈阔最后一个抵达始发点,两侧观众区的尖叫声在他停车交参赛卡的时候分贝值到达了顶峰。
所有人都已经猜到吻他的人是贺辰风,冲破天际的尖叫声里饱含惊讶和不可思议,当然应该还有一些别的什么,但沈阔都不在意了,他感受着唇上残留的温度,目光聚焦前方赛道,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赛制规则,所有车手抽签决定先后,间隔两分钟发车。
首发车是极光车队的司徒桉,然后是广阖车队的刘琛,再然后是俞炻,齐嵩,沈阔排在他们之后,最后是一些其他车队的不知名车手。
哨声响起,工作人员落旗,司徒桉的赛车以光速驶入赛道,播报电子大屏幕开始实时展示大数据。
接下来的车手们陆续跟着发车,赛车都如脱缰的野马,引擎声撞在崇山岛的山壁上,反弹出一片嘈杂的回响。
沈阔起步速度在所有车手里是最快的,驶入赛道之后也不松懈。
修车区这边,老孟望着大屏幕上的数据,惯例似的问贺辰风说。“这次感觉怎么样,有希望吗?”
赵大昕也想从贺辰风嘴里听到一些肯定的话,立刻补充。“刹车灵敏度调了三遍,胎压也按你说的降了零点二。”
贺辰风也终于没负众望,看着专注开车的沈阔,笑着点了点头。“能行。”
赛车是需要全身心专注的运动,何况沈阔这次没有领航员,孤军作战,他全部注意力用来严格遵守路书,无暇顾及其他人的数据。
第一赛段刚跑了不到三公里,耳机里突然传来何小柯的提醒。“沈阔,前面齐嵩故意降了速,撞了路边的土堆,路堵了一半,视野受阻严重,注意提前做好准备。”
何小柯话音落下不久,前方果然出现大片的沙尘,沈阔及时猛地打方向盘往左侧躲,车轮擦着崖边的碎石过去,惊出一身冷汗,他切了频道对着对讲机吼:“齐嵩!你他妈搞什么?”
“赛道又不是你家开的,我想怎么开就怎么开!”齐嵩的笑声混着杂音,刻薄又刺耳。“有本事超我车啊!”
沈阔平时不爱说脏话,但也没忍住:“傻逼!”
愤怒几乎冲破对讲机。
然后,贺辰风的声音从备用频道传了过来,低而稳。“情绪不要受别人影响,两公里后有个急弯藏在雾里,他不敢一直挡,等过了弯直接超就行。”
贺辰风是带着安抚的语气的,沈阔平复了下,慢慢压下了火气。
两公里后,山间大雾弥漫,齐嵩松了油门,然后是连续急弯,他的车速一直没往上提。
沈阔就是掐准了这段时间一直提速,过了最后一个弯道,在齐嵩速度重新提起来之前猛踩加速,很轻松的超了车。
“沈阔你是不是找死!”
沈阔的车身几乎擦着齐嵩的车尾冲过去,两车间距不足半米,他甚至都能从后视镜里能看见齐嵩狰狞的脸。
沈阔才懒的跟这种人浪费时间,冷嗤一声,专心继续开车。
雾里能见度不足五米,沈阔全凭路书记的角度打方向盘,等冲出雾区,齐嵩的车已经被甩远了一大截。
咒骂声再次从耳机传来,沈阔直接把齐嵩的频道掐了,懒得听狗叫。
三个赛段分别记时,中间有暂停休整时间。
第二赛段的老镇子,石板路被车轮碾得发亮,两旁矮房檐下挂着晒海鱼的网,几个摇蒲扇的老人蹲在拐角处看,眼神里满是好奇。
沈阔刚拐过窄街,就看见了俞炻的车。
林梓平正蹲在车边看底盘。
“怎么了?”沈阔停车问。
“没事,避开齐嵩时蹭了下墙,不影响跑。”俞炻站那儿扔了瓶水给他。“那孙子刚才想撞我,被我怼了下。”
“他们极光车队就爱搞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动作。”沈阔不屑道:“垃圾。”
“你待会儿进第三赛段小心点,他发车比你早,肯定还会搞事。” 林梓平提醒道。
“嗯。”沈阔点头,接受了林梓平的好意提醒。
这时,齐嵩的车就从巷口开了出来,看见俞炻,齐嵩立刻探出头骂。“俞炻你他妈有病吧,故意挤我!你们追风车队就这点能耐?玩不起就别来比赛!”
“彼此彼此吧,玩阴的谁不会啊。”俞炻拎着扳手,目光盯向齐嵩,是提醒,也是威胁。“比赛就好好比,再耍小动作,我不介意让你提前结束比赛。”
“你吓唬谁呢?”齐嵩梗着脖子。“有本事你动我一下试试啊!”
“行了。” 一直在旁边没作声的司徒桉出来劝了句。“大家都规矩点,齐嵩你待会儿注意点,别搞事了。”
齐嵩对他的劝导表现的很是嫌恶,明显也厌恶他,但碍于司徒桉现在是队里的新宠,就没反驳。
齐嵩上车甩上了车门,沈阔看着俞炻车身上的划痕,心里沉了沉——俞炻肯定慢了不少。
第二赛段在城镇路段,需要遵守交通规则,红绿灯很多,车速飙不起来,也没什么机会搞事,大家就都只专注于在遵守规则的基础上尽可能的提速。
前两个赛段过后,成绩明显拉开,司徒桉俞炻沈阔成绩大差不差,稳居前三,刘琛第四,齐嵩第五,且累计用时跟刘琛差距都不小。
第三个赛段,是本次比赛最险峻的一段路,也是车手们之间竞争最激烈,最容易拉开差距的一段路。
前两个赛段成绩差距不大,第三个赛段是角逐冠军的关键。
发车之前,沈阔再次收到了贺辰风通过对讲机传来的提醒。“第三赛段沿海那段涨潮了,比前天试跑时软,转弯时记得多留半米距离,注意车速,别太冒进。”
对讲机里贺辰风的声音很轻,就显得比平时面对面说话的语气也温柔,沈阔听的心情舒畅,回应时自己的声音都不自觉的跟着变软了。“知道啦,你好啰嗦。”
最后的关键赛程,谁都不会掉以轻心,所有车手们都拿出了最佳实力。
沈阔当然更是,前半段比较顺利,驶入中段时,海风突然变大,卷着海浪拍在礁石上,碰撞的声音在耳边激荡。
前两个赛段齐嵩已经落后太多,就算第三赛段再怎么追赶,他也都已经没了拿到名次的可能,他自己字节放弃,摆烂的同时拉人下水,矛头再次对准他后面的沈阔。
赛程过半时,齐嵩的车子开始左右晃S形走位,故意把沙石卷起,扬沙遮天蔽日。
老孟气死了,向组委会投诉,要求立刻取消齐嵩的比赛资格。
组委会倒是进行了处罚,撤销的齐嵩的成绩,但没有办法立刻把他从赛道上拉下来,他还是影响到了沈阔。
担心沈阔心态崩塌,贺辰风不停的通过对讲机安抚他。“别开窗,齐嵩的后胎快不行了,撑不了多久,你专心开自己的,保证安全,不出错就行。”
沈阔应下,稳住情绪,紧紧盯着全方道路。
没过多久,齐嵩的车轮胎打滑,向路边歪了下,看样子车胎马上就撑不住报废了。
沈阔试图趁机加速超车,却见齐嵩猛打方向盘撞向路边土堆。
塌下来的土块瞬间堵了半条路,沈阔急打方向躲避,车轮碾过了路边的仙人掌,刺扎进轮胎发出“噗嗤”声。
仪表盘的警示灯亮起,沈阔的心当时就咯噔了一下。
“他妈的!齐嵩这个不要脸的玩意!”
“齐嵩在干什么!这人太缺德了!”
“…”
一时间,追风车队这边的咒骂声险些炸裂对讲机。
这些愤怒的声音同时也传进了俞炻的耳朵里。
此刻齐嵩的车就在俞炻的后面不远处,如果放任他继续胡作非为,沈阔必然会在这场比赛中彻底失利。
俞炻对这场比赛没有什么执念,但他知道沈阔有,从转行到拉力车圈开始,小少爷就一直很想证明自己,为此起早贪黑全力以赴的训练,从来不叫累不喊苦,俞炻自认已经很努力了,但和沈阔比起来,还是常常自叹不如。
俞炻此次回归赛场,也是得益于沈阔的劝导和接纳,否则他不一定还有机会继续做赛车手,俞炻一直记着这个恩情。
何况,俞炻加入了追风车队,沈阔也就成为了他的自己人,按照他的性格,根本无法忍受别的车队欺负自己人。
以至于,他征求过林梓平的意见之后,在过一处弯道之前猛的降了速。
弯道狭窄,只能容纳一辆车经过,俞炻降速后过弯,掐准时间甩尾漂移,在齐嵩的车追上来的瞬间,把车子横在了路中间。
砰的一声巨响!
齐嵩的车子急速驰来,直直撞上俞炻的车后原地弹起,翻滚着飞了出去,与此同时,俞炻的车子也冲破弯道护栏,滚下了山坡。
沈阔紧随他们之后驶入弯道,视线追随冲下山坡的车子,对上了俞炻回头看向他的目光,以及目光里传达的内容:
小子,机会哥给你摆在这,抓不抓的住,就看你自己了。
那一刻,沈阔内心情绪翻涌,眼眶一瞬间就发了烫。
俞炻不惜牺牲自己为他扫清障碍,拿冠军的目标自动带上了更沉重的使命感。
顺利的漂移过弯后,沈阔调整了情绪,全力以赴下半程。
至此沈阔前方就只有司徒桉的车,那是他这场比赛的唯一的竞争者。
而此时,他的左后轮胎在漏气。
停车换轮胎会浪费太多时间,但如果不换,后半程的车速会受很大的影响,最重要的是,轮胎漏气的快慢目前无法检测,如果短时内漏完后仍然继续高速行驶,车子的其他部件和功能也会受影响,万一出了故障,就不知道要面临多大的危险。
老孟问贺辰风的意见,贺辰风毫不犹豫拿起对讲机。“沈阔,停车换胎!”
但。
沈阔没有听他的话。
他对这场比赛原本就抱着必须赢的信念,何况为了替他扫清障碍,俞炻已经提前出局了,停车换轮胎于沈阔而已,基本等同于他放弃冠军了,可他不能允许自己输。
往山上爬的路段最险,左边是长着仙人掌的矮坡,右边几步就是悬崖,风从崖边吹过来,带着咸涩的潮气。
贺辰风和老孟他们急切的声音持续传来,沈阔咬了咬牙,直接摘掉了耳机。
距离终点还有十公里,仪表盘的警示灯开始陆续亮起,车子暂时还能保持稳定行驶,沈阔刻意忽略,全神贯注按路书记的转弯角度调整方向。
司徒桉也在全力通往最后的冲刺阶段,此时两车距离很远,互不影响,两个人的总记时长基本接近,孰胜孰负很难判断。
沈阔摘掉了耳机,听不了贺辰风给的提示,只能凭自己的记忆按照路书提前作出反应,前面有个连续急弯,左三圈,右两圈,浅踩急刹,他的操作精准无误,过弯用时司徒桉快了两秒。
归功于这赶超的两秒,沈阔和司徒桉的成绩终于有了较为明显的领先差距。
沈阔浅浅松了口气,前方又两个缓坡弯道,他准备漂移过弯,然后冲刺最后的三公里。
然而,刹车踏板踩下去是空的,抬起重踩,脚下仍然没有反应。
改装车辆的各部件之间组装契合,相辅相成,反之牵一发而动全身,轮胎塌陷导致车子稳定性变差,需要不停的控速调整,导致短时间内刹车片磨损严重。
三次踩刹车板均没有反应之后,沈阔绝望的发现,他的刹车似乎…
失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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