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图书馆配给的狭小宿舍,林夕反锁了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才允许自己剧烈地喘息起来。警局的沉闷,张平那张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还有那句“轮到你了,林夕”,像鬼魅般纠缠不休。
她从帆布包的最底层,拿出了那本用旧报纸包裹的黑色日记本。报纸粗糙的质感摩擦着指尖,却掩不住其下皮革那种异常的、仿佛带有生命般的微凉。
她必须知道里面有什么。这是唯一的线索,连接着那个死去的陌生人和她被迫卷入的、充满恶意的“游戏”。
深吸一口气,她揭开了报纸,再次触碰那黑色的封面。这一次,感觉更加清晰,那皮革似乎在她掌心下轻微地搏动,像一颗沉睡的心脏。她颤抖着,翻开了第一页。
空白的厚纸。
再翻,那行暗褐色的“欢迎加入游戏”依旧刺目。
她继续向后翻。后面的页面上,开始出现模糊的、扭曲的图案,像是用焦炭或者某种深色颜料随意涂抹的线条,隐约勾勒出扭曲的树木、残破的屋檐,以及一些难以名状的、充满痛苦意味的形状。间或夹杂着一些断续的、癫狂的字迹:
“……出不去了……”
“……影子在动……”
“……祂在看……”
“……血,需要血……”
越往后翻,图像和文字越发混乱、疯狂,透出一种令人窒息的绝望。林夕的呼吸变得急促,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这些画面和文字仿佛带有某种精神污染,让她感到头晕目眩,胃里一阵翻搅。
就在她翻到大约日记本中间的位置,指尖触碰到一页画着巨大、扭曲眼眸的图案时——
异变陡生!
那眼眸的图案仿佛瞬间活了过来,瞳孔深处旋转起幽深的漩涡。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大吸力从书页中传来,林夕只觉得整个人被一股蛮横的力量拉扯,周围的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宿舍的景象——斑驳的墙壁、简易的书桌、透光的窗帘——像被打碎的镜子般寸寸碎裂、剥离、消散。
强烈的失重感席卷了她,视野被混乱的色彩和线条充斥,耳边是尖锐的、仿佛能撕裂灵魂的噪音。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砰!”
沉重的坠落感传来,伴随着浑身骨头几乎散架的疼痛。冰冷的、带着浓重霉味和泥土腥气的空气涌入鼻腔,呛得她剧烈咳嗽起来。
她挣扎着抬起头,眼前的景象让她血液几乎冻结。
不再是熟悉的宿舍,而是一片死寂的、笼罩在诡异黄昏光线下的荒废村落。
天空是浑浊的暗黄色,不见日月,只有稀薄的光线勉强照亮大地。脚下是湿滑的泥泞小路,两旁是歪歪扭扭的、用泥土和黑石垒成的低矮房屋,多数已经坍塌,残垣断壁上爬满了枯死的、颜色发黑的藤蔓。远处,枯死的树林枝桠扭曲,像一只只伸向天空的绝望手臂。空气中弥漫着腐朽和某种难以形容的、淡淡的血腥气。
绝对的寂静。没有风声,没有虫鸣,只有她自己心脏疯狂擂鼓的声音。
这里就是……游戏的世界?古村?
“救……救命……”
一个极其微弱、带着哭腔的声音,突然从旁边一栋半塌的土屋后传来。
林夕浑身一僵,恐惧让她想要立刻逃离,但那声音里的绝望又像钩子一样拽住了她。她咬紧牙关,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贴着冰冷的墙壁,探头望去。
只见一个男人蜷缩在屋后的角落里,浑身沾满泥污,衣服破破烂烂,脸上毫无血色,眼神涣散,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他双手紧紧抓着自己的头发,身体筛糠般抖动着。
而当林夕看清他的脸时,一股寒意瞬间从头顶灌到脚底——这张脸,她见过!在警局,那位李警官给她看的死者照片!
是他!那个死在地下室,手里攥着“轮到你了,林夕”纸条的男人!他竟然……在这里?或者说,是他的……魂魄?还是某种残影?
“你……”林夕的声音干涩得厉害。
那男人听到声音,猛地抬起头,看到林夕,眼中先是闪过一丝茫然的希冀,随即被更深的恐惧覆盖:“又……又来了一个……完了……我们都完了……祂要来了!影子!影子动了!”
他语无伦次地叫喊着,手指胡乱地指向周围的阴影。
就在这时,林夕敏锐地察觉到,周围那些房屋投下的、原本静止的阴影,开始像活物般蠕动起来!它们扭曲着,拉伸着,如同黑色的潮水,无声无息地向他们所在的位置蔓延过来,阴影过处,连那浑浊的黄昏光线都被吞噬了。
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极致的危险感扼住了林夕的喉咙!
“走!”她顾不上多想,一把抓住那男人的胳膊,想将他从地上拖起来。
但那男人似乎已经被吓破了胆,瘫软在地,根本无法站立,只是疯狂地摇头,嘴里反复念叨着:“没用的……逃不掉的……轮到你了……轮到你了……”
阴影蔓延的速度加快,最近的那些已经触及到了男人的脚踝。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被阴影触碰到的部位,他的裤脚和皮肉竟然开始像被无形之力腐蚀般,冒出丝丝黑烟,发出细微的“滋滋”声!
男人发出凄厉的惨叫。
林夕头皮发麻,她知道不能再停留了!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她猛地松开手,转身就朝着村落的另一个方向,那片枯死的树林狂奔!
身后,男人的惨叫声戛然而止,仿佛被什么东西猛地掐断。
林夕不敢回头,拼命奔跑,肺部火辣辣地疼,脚下的泥泞不断试图将她绊倒。她能感觉到那冰冷的、充满恶意的阴影在身后紧追不舍,如同跗骨之蛆。
她冲进了枯树林,那些扭曲的枝干像鬼爪般试图阻拦她。就在她几乎力竭,感觉那冰冷的阴影即将触碰到她后颈的瞬间,前方突然出现了一点微弱的光亮——一座孤零零立在林间空地上的、破败的土地庙?庙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一点昏黄摇曳的烛光。
几乎是本能驱使,她用尽最后力气扑了过去,撞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滚了进去,然后反手用身体死死抵住了门板。
“咚!”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从门外传来,伴随着某种不甘的、低沉的嘶吼。但那阴影似乎被某种无形的力量阻挡在了庙门之外,无法侵入。
林夕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都被冷汗浸透。庙内空间狭小,只有一尊斑驳剥落的泥塑神像,神像前的供桌上,一盏油灯如豆般摇曳,散发出微弱的光和热。
安全了?暂时……安全了?
还没等她缓过气,那股熟悉的、空间扭曲的眩晕感再次袭来。周围的景象开始模糊、淡化,土地庙、油灯、门外的嘶吼……一切都像退潮般远去。
“砰!”
又是一次沉重的坠落感。
她发现自己回到了宿舍冰冷的地板上,窗外是真实的、都市的夜色,远处传来隐隐的车流声。她依旧保持着瘫坐的姿势,仿佛刚才那恐怖的一切只是一场过于逼真的噩梦。
但浑身的酸痛,被树枝划破的手臂传来的刺痛感,以及衣物上沾染的、不属于这个城市的泥泞和淡淡的霉味,都在清晰地告诉她——那不是梦。
那个男人……他真的在“游戏”里!他在被杀之前,经历了和自己一样的恐怖!而“轮到你了”,不仅仅是一句恐吓,更是一个残酷的预言和接力!
强烈的后怕和孤立无援的恐惧像冰水一样淹没了她。她一个人,无法对抗这种超越常理的力量。那个死去的男人就是前车之鉴。
她猛地想起了张平,想起了他最后那句意味深长的“保护好自己”,想起了他递过来的那张只印有名字和号码的名片。
他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或者,至少,他可能愿意相信一些超出常理的事情?
颤抖着,她摸索出手机,屏幕的光亮在黑暗中刺得她眼睛发疼。她找到那张被汗水微微浸湿的名片,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按下了拨号键。
听筒里传来漫长的等待音,每一声都敲击在她的心脏上。
终于,电话被接通了。
对面没有立刻说话,只有平稳的呼吸声传来。
林夕的嘴唇哆嗦着,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和劫后余生的哽咽:
“张…张警官……是我,林夕……”
“我……我需要帮助……”
“那本日记……它……它是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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