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木门合拢的轻响,如同墓穴封石,暂时隔绝了外界的风雨。别墅内部陷入一种诡秘的寂静,唯有书房墙角的假山发出不规律的滴水声,在死寂中回荡,敲击着密室内三人紧绷的神经。
密室里的空气混合着化学试剂的味道和旧纸张的淡涩,微型监控屏发出的幽蓝冷光,映照着椒翟、安伊卡和孟疏影三人凝重的脸庞。他们屏息凝神,通过隐藏的探头和接收器,监视着别墅里里外外的每一丝动静。安伊卡想步出密室,却被椒翟一把拦住了。
椒翟朝安伊卡耳语道:“先等一等,也许调查局留了后手。”
孟疏影对椒翟和安伊卡浅浅一笑,低声道:“我们来破译教授留下的密码。”椒翟点点头,于是孟疏影负责在网络上找到摩尔斯密码表,同时安伊卡根据水滴声音频将录音导入电脑,通过软件将听觉信号转换为视觉符号,确定时间单位与标准化。安伊卡忙完这些,一抬头,孟疏影已经把密码表放在她的面前,于是两人一起开始准备将代码翻译成明文。
这时新的声音打破了沉闷的气氛。“咔哒——”那是别墅大门电子锁开启的轻响。紧接着,一阵湿漉漉的、沉稳的脚步声穿过前院的小径,踏上了门廊,最后进入了客厅。雨水从来人外套上滴落的细微“啪嗒”声清晰可闻。
监控画面切换到客厅广角探头,只见一个身影正站立在在客厅大门旁边,背对着书房方向,缓缓脱下沉重的、沾满雨滴的户外风衣。
当那人转过身,将风衣挂在门口的衣帽架上时,密室中的三人几乎同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章大盛!
竟然是章大盛教授!
他看起来和刚才被带走时一模一样,甚至连眉宇间那抹挥之不去的疲惫与沉郁都别无二致,身上的家居服也完全相同,只是发梢和肩头些许被雨水打湿的痕迹,显示他刚从外面归来。
“这…怎么可能?”孟疏影掩住嘴,美眸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教授不是刚刚被调查局带走了吗?”
安伊卡的瞳孔骤然收缩,她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传感器,迅速扫描着监控画面中的“章大盛”。数秒后,她冰冷地吐出判断:“肯定不是本尊。步伐节奏、重心移动的微细节、呼吸时肩部的起伏幅度…与之前的章教授有偏差。完美,但非生命体。大概率是高仿真生物机器人替身。”
椒翟的心猛地沉了下去。调查局带走真教授,然后留下一个以假乱真的替身?这是要做什么?钓鱼?监控?还是…另有所图?
教授的替身在一楼房间里走来走去,三人能够隐约听到低沉的指令声、扫描仪残余的嗡鸣,以及家具被轻缓挪动时在地板上发出的摩擦声。
“他似乎是第一次到来…”安伊卡用气声道,指尖无声地抚过脉冲手枪冰冷的枪身,眼神锐利如刀,“像是在布置什么。”
椒翟的眉头紧锁,章教授被带走前那复杂的眼神、那通过摩尔斯密码传递的未解信息,以及此刻外界异常的声响,都让他心中的不安如同藤蔓般疯狂滋长。
只见教授替身回到客厅,在房间中央静静站立了大约三十秒,头颅微侧,仿佛在接收某种内置指令或进行环境初始化扫描。他的眼球转动时,有一种极其细微的机械迟滞感,虽然极其隐蔽,但依然露出了些许马脚。
接着,他像真正的章大盛那样,走到酒柜旁,取出一个杯子,倒了半杯纯净水——动作流畅自然,甚至模仿了章大盛喝水前会下意识地用指尖拭过杯沿的小习惯。然而,他没有喝,只是将杯子握在手中,仿佛这只是为了更像“人”而进行的环境互动程序。
他重新起身在房间里踱步,从客厅到餐厅,再到小实验室。他的手指划过家具表面,目光扫过墙上的装饰画和陈列的艺术品,像是在熟悉环境,又像是在校准自身的空间定位系统。他的行动带着一种目的明确的、系统性的精确,而非人类归家后那种带点随意性的松弛。
“他在建立环境模型,更新数据库。”安伊卡低语,“标准的初始部署流程。”
教授替身随后踏上楼梯,向二楼走去。监控画面切换至二楼走廊。他依次进入了凌乱的主卧室、书房外的休息区,甚至打开了客卧和储藏室的门向内看了看。他的行为模式混杂了章大盛固有的行为逻辑,比如在书房门口会略作停顿,和机器人的高效扫描特性。
密室内的气氛愈发凝重。这个假教授的存在,意味着危机远未解除,甚至可能刚刚开始。他们被困在这里,外面是一个潜藏巨大威胁的高仿真机器人。
“不能一直躲在这里。”椒翟终于开口,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决断,“我们必须知道调查局想干什么,这个机器人想干什么。更重要的是,教授被带去了哪里?艾丽娅教授的情况又如何?”
他看向手臂上的信息传输仪,然后联系在外围警戒的荆克。几下无声的操作后,屏幕上显示出一个稳定的连接信号。椒翟并未开启全息视频,只保持加密文字传输。椒翟和荆克相互通报了彼此的情况,椒翟发出新的指令,之后频道再次关闭。
就在这时,新的情况发生了,别墅外传来了汽车发出的刹车声。别墅大门的门铃突然响起——还是那段悠扬的、古典地球时代的编钟音乐,在这紧张的氛围中显得格外突兀。
正在从楼梯上走下来的教授替身动作微微一顿,他的面部表情调整出一种略带疑惑但又保持镇定的神态,完美复刻了真教授可能有的反应。他步履平稳地走向大门。
监控画面切换到院落大门前的摄像头。椒翟等仰头望向监控屏幕,只见门外站着一个身着深色职业套装、打着一把小花伞的女子。她约莫二十多岁,面容姣好但略显苍白,眼神锐利而充满一种急于达成目的的焦虑。雨水顺着伞沿滑落,在她脚下汇成小小的水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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