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为不解地问:“什么暗号?”
女人看向江为:“你爷爷没跟你说?”
江为一僵,跟何芊对视一眼,想了好一会儿,才试探地问:“浪尖三镖,同潮同鞘?”
女人敲门三下,看一眼江为,说:“进来吧。”
推门而入,宛若进入一个密室,这间房里没有一个窗户,全凭灯光照明,房间布置简单,和沧澜议事间有的一拼。
几人坐下,女人开始说话:“我叫达瓦梅朵,可以叫我达瓦。”
“您刚才说的暗号,这是什么?”江为忍不住问起来。
“三镖客的故事,你不知道?你爷爷没和你提起过吗?”达瓦疑惑地问,随后又补充,“别叫姐,也别说您,今天下午我就想说了,我看起来很老?”
“不是,达瓦,什么三镖客?”江为改口,捕捉到关键信息。
达瓦:“那你怎么对上暗号的?”
江为:“我爷爷在遗书里提到的,别的什么也没说......”
“你爷爷怎么回事?”达瓦还是不解,刚想解释,看了何芊一眼。
江为发觉出达瓦的顾虑,便跟她解释:“她很安全,值得信任,放心。”
达瓦:“你听说过藏宝图吗?”
见江为点点头,达瓦这才将三镖客的往事娓娓道来。
这张藏宝图,传言是郑和下西洋带回来的,后来被明朝遗民持有,最后进了反清复明组织,清朝中期,朝廷打尽余党,这图就落进满人手里。据说这张图所提供的路线中,蕴藏的宝物不计其数,更有传言称,宝物里有治疗各种疑难杂症的长生秘籍。
但这张藏宝图究竟身处何方,无人知晓。后来在官府镇压下,民间关于藏宝图的传言也日渐淡去。
又过了大半年,朝廷从民间秘密寻了三个镖局,官商联合押运货物,不知是哪里传来的风声,说藏宝图就在这三支队伍之中。分别是三条路线,一是滇西北茶马古道,二是长江水运,三是西北丝绸之路。
这茶马古道不难理解,就是达瓦镖局走的线路,沧澜镖局走长江,这丝绸之路则是朔风镖局的线路。
而三家镖局的镖头,竟全是女人。那个年代,女人有自己的工作都难,更别说是镖头这种抛头露面走南闯北的职业。走镖不仅要面对风雨无阻的奔波,更要应对地方沿途不计其数的风险,当时的社会规训女人相夫教子,但这三个大女人偏偏逆天而行,凭借自己的实力,让原本看不惯的人三缄其口,更是鼓舞了不少会功夫的女人走上职业镖师的路子。
说来也巧,大概是女镖师实在少见,先前某次走镖途中,达瓦镖头便跟沧澜的镖头相识,二人一见如故,虽镖局驻地相隔甚远,但在走镖途中,偶尔也能碰上一回,在第二次见面时,两人便决定义结金兰。
而至于朔风的镖头,却是在途中遇难后,才与二人相识。
西北丝绸之路最先出事,货物被劫,官府内讧扯皮,朔风镖队遭到秘密杀手组织行刺,无奈之下,镖头带几个女镖师一同南下。而在逃难途中,遇到沧澜的镖队中途补给,几经波折,才与沧澜的镖头相认。
原来两个镖头竟是同乡,不仅如此,更是幼时最好的玩伴。朔风镖头的老家正在寰州,长到八岁,因弟弟出生而家庭难以维持,便被爹娘卖给青楼,最后只身逃了出来,一路辗转到西北,才做起镖师。
如今跟着官府走镖,却又被人暗中刺杀,所幸遇到儿时姐妹,沧澜镖头安顿了其他的镖师后,便把朔风镖头以男人身份留在了镖队,而在外人看来,丝绸之路的镖队早已全军覆没。
再到后来,茶马古道发生暴乱,殃及鱼池,达瓦镖队也遇害,走投无路之时,达瓦镖头记起这位远在天边的结拜姐妹,于是便凭着印象踏上了去寰州的路。
可彼时沧澜正在走镖,自是不清楚这些。而朔风镖队的事故也给沧澜镖队提了醒,镖头时刻提防着,最后把货送到,这才免遭一难。
而在她们回到合寨村后,达瓦镖头才终于跟二人相见。久别重逢,已是时过境迁,三人好一番互诉衷情,才知道三人竟全被选中为天家押运。
几人不免生疑,但抢回来一条命已是万幸,惺惺相惜间,三人就此结拜。老大是沧澜镖头,老二是朔风镖头,老三则是达瓦镖头。
于是另外两人便隐姓埋名,跟着沧澜镖头在合寨村生活下去,朔风镖头没有与亲生父母相认,而是自立门户接手了村里的戏楼,达瓦镖头则继续跟着沧澜走镖。
原本日子就这么安稳下去,哪知官府传来密报,沧澜镖局运货有功,朝廷竟要让小小的沧澜世代守护着传闻中的“反清复明”藏宝图。
说是荣耀,又何尝不是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稍有闪失,必定是抄家伺候。但君有命,怎敢不为,于是沧澜镖局便硬着头皮接下这烫手的圣旨。
三人早已不信任官府,谁曾想却被逼到这个份上,却也不敢怠慢。虽是秘密传旨,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从那以后,沧澜镖局几经暗算与刺杀,于是姐妹三人便合谋想出了守护藏宝图的法子。
老大找人制了三枚浪花项链,三姐妹一人一枚,只有三朵浪花合体,方可打开藏宝图最后的机关。
但朔风镖头早已决定终身不嫁,自是没有后人,待她百年之后,又传给何人?于是在三人的商议下,便把这朵浪花销毁掉了,从此项链只剩两条。
三人约定好,无论将来沦落何处,无论后代是否延绵,相见之时,便以“浪尖三镖,同潮同鞘”为暗号,连敲木头三下作为接应。
而在后来的一次走镖中,达瓦镖头终于打探到家人消息,最终再次回到中甸,立誓再不走镖,而是做起小本生意。
而也是从那时起,三姐妹再没相见,在通信并不发达的时代,连书信也少得可怜。
所幸三人并未忘记当时的诺言,真的将之传给后代,达瓦和江为这才相见。
达瓦知无不言,听到最后,何芊已经眼眶发热。
江为问达瓦:“你知道藏宝图在哪儿?”
达瓦摇摇头,说:“我要是知道,在你来找我之前,我早就去找你了。”
江为:“朔风镖头真的就没有后代了?”
达瓦并不知道,如实告知江为。
江为:“我听说之前有富商来买这条项链,还自称是项链传人,会不会是她的后代?”
“她的项链早就被毁,就算是她后人,又何谈项链传人?”达瓦不知道江为的试探之意,对江为的问题感到些许无语。
江为:“富商来自哪,你可知道?”
达瓦无所谓地回答:“他确实自称来自寰州,但他从未现身,托人过来的。民间也有藏宝图的传闻,免不了总有人打探到些秘闻,可能是道听途说罢了,谁知道他是不是寰州人。”
江为:“你就不怕被人威胁?但凡他们生抢......”
“小弟弟,你猜我为什么从不以馆主身份现身?你找到这里来也是费了一番力气吧?”达瓦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江为,面露不耐烦,又说,“你又怎么知道,展馆里的东西就是真的?”
江为恍然,随后听见她问:“不过我倒是好奇,你们是怎么找到中甸来的?我以为藏宝图要在我这代彻底成为绝世谜案了呢。”
江为简明扼要地解释一番,当然,他有自己的盘算,至今江为并未完全信任达瓦,中间历程自是没有和盘托出。
达瓦听完不禁感叹一句天注定,随后说出自己的猜测,“不出意外,藏宝图就在沧澜之中。”
江为附和。
达瓦:“小兄弟,你这么大费周章的,就是为了这个‘藏宝图’?”
江为沉思道:“你不想知道这图里究竟有什么?”
达瓦一听,哈哈笑起来,不再回答,起身往门口走去。
江为连忙拦住:“达瓦——”
达瓦不扭捏:“那项链不在这儿,明天带你去拿。”
*
半小时后,三人到了古城一家餐厅,刚一落座,何芊就给何芝兰发了几条消息。
没一会儿,上菜了,江为跟何芊却心有灵犀般迟迟不动筷,达瓦了然,笑笑不说话,自己夹菜送进嘴里。
坐在对面的二人脸上发热,便跟着吃起来。直至饭后,达瓦通知两人明天下午两点,这家餐厅门口见。
何芊:“达瓦,我们留个联系方式吧?”
“不用,明天我准时到,你们不要迟到就好。”达瓦已经拉开车门准备上车。
“明天上午行吗?”江为想尽早拿到,而且上午时间早,就算有什么意外,在天黑前也能争取些时间。
“我起不来。”达瓦说完,“砰”地一声关上车门,只留下一阵汽车尾气。
何芊望着远去的吉普车说:“你觉得她可信吗?”
“死马当活马医,咱们在明处,很被动。不过她这行事方式,不好说。”江为说,“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何芊点头称是。
“阿姨知道我们回来了?”江为想起何芝兰。
“嗯,吃饭前跟她说了,刚才我都把定位发给她了,跟她说,一个小时后,我不给她发消息,就让她来救我们。”话还没说完,何芊就笑了。
江为也跟着笑笑,问:“回去休息,还是溜达溜达?”
何芊:“走走吧,还没怎么逛古城呢。”
这个时间,寰州的天色早已黑透,而古城的天幕才刚落下。他们在古城门口附近,两人往主干道上走。
何芊:“那群人这些年一直威胁你是吗?”
江为:“嗯。”
何芊:“所以你一直都没找过我。”
江为没有说话。
何芊:“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深情,特别伟大?”
江为:“不是。”
何芊:“我看你就是这个意思。”
江为:“哦。”
何芊一拳打在棉花上,心里不舒坦,嘴上不饶人:“哦你大爷!”
她说完便快步往前走去,被江为一把拉住,突然间,她看见江为抬手指向前面的奶酪店。
江为:“吃不吃这个?”
何芊:“吃你大爷!”
江为:“我没大爷。”
何芊咬牙瞪他。
十分钟后,他们一人手里端着一杯奶酪往酒店走,两个杯沿上全都沾了口红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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