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上,何芊去何芝兰房间,却看到她在收拾行李。
“今天中午就走。”何芝兰边收拾边说。
何芊:“等拿到项链,咱俩多玩两天呗,别走了。”
何芝兰:“这边海拔高,白天觉不出什么,一到晚上睡觉就容易喘不动气儿。”
听见何芝兰这么说,何芊自然不再挽留,她扯扯嘴角,问:“你是回檀城还是在云省?”
“回檀城,我也好久没见那些老姐妹了,回去休息休息。”随后何芝兰问她,“你呢?什么时候回檀城?”
这把何芊问住了,她含糊说:“等事情解决了,再看看吧。”
何芝兰在床边坐下,把何芊拉到身边,说:“来,嘱咐你点儿事。”
何芊过去坐下:“什么事?”
何芝兰:“小江一表人才,做事也还算周到,看起来确实不错。”
“提他干嘛?”听见何芝兰对江为的赞赏,何芊不自在起来。
何芝兰话锋一转:“但有些人他表面上面面俱到,背地里可是大相径庭。”
何芊又抬起头。
何芝兰继续说:“以前听你爸提起过,他一直勤工俭学,就这样他还中途休学去创业,这能靠谱?择偶是要选喜欢的没错,可也得考虑现实。我没猜错的话,他就是你那个前男友吧?当初分手,你整天魂不守舍的,以为我看不出来?”
何芊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何芝兰无奈叹气:“我怎么看出来的?我诈出来的!”她伸出手指戳戳何芊的额头,继续说,“你这个心眼,人家骗你也是一骗一个准儿,要是真喜欢你,能把你拉进万象这个案子?”
“妈!”何芊愈发震惊,没想到何芝兰会这么诈她,思量着说,“其实这个事情很复杂,具体的我也说不好。”
“我不管他有什么难言之隐,别的我也不多说,给你提个醒,凡事得多为自己着想,人得长记性,可不能总往一个火坑里跳。”何芝兰语重心长地说,”听见没?“
...
这一上午,何芊便赖在何芝兰的房间没有离开,等午饭后把人送走,他们刚好赶上和达瓦约定好的时间。
距离约定的两点还有十五分钟,何芊跟江为在餐厅不远处的石凳上坐下。
何芊:“你计划什么时候走?”
江为:“后天。”
何芊有些吃惊:“这么晚?为什么?”
江为:“你视频素材不够。”
何芊又是一惊:“原来你是我事业粉啊?”
江为:“你很喜欢这儿。”
这两天他早就发现,何芊喜欢这里的环境,而且不论是文化还是自然,都有很多值得拍摄的东西。
听见这话,何芊一怔,皱着眉说:“江为,你没有必要为了别人的喜好去将就、耽误自己的事情。”
“我没将就,也没耽误。”江为强调,最后又补充,“你之前不是说想多跟我待会儿吗?”
何芊没想到江为拿她之前说的话来堵她,她抿抿唇,刚想张嘴,前方来了一辆吉普车,达瓦放下窗户,朝二人喊了一声。于是何芊便没说什么,和江为一起上前。
二人上车后,达瓦便开车带他们去拿项链,一路视野开阔,只是越走越不对劲,这地方似乎来过。
直到汽车行驶到那片含苞的油菜花田,俩人终于反应过来,这是去纳普海的路。
“达瓦,咱们这是去纳普海?”何芊好奇地问。
“到了你就知道了。”达瓦拒而不答。
何芊冲江为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二人只好像羔羊一样老实待着。
很快,车开到了咖啡店,径直而过,拐进了旁边的村子。一路奔波,他们又回到了昨天来过的院子里。
江何二人正狐疑,等跟着达瓦进了昨天的房间,这才听见她说:“就允许你你们不相信我,不准我怀疑你们吗?”
二人听见这话又对视一眼,没吭气。
随后达瓦便走到墙边的书架旁,从架子上拿起一个小盒子扔给江为。江为一把接过,打开一看,正是另一条浪花项链。
何芊难以置信:“你就这么放在这架子上?”
达瓦耸耸肩:“不然呢?”
何芊:“你现在怎么相信他就是真正的项链传人了?”
达瓦依旧拒而不答,往门口走:“行了,走吧,我咖啡店还得开门呢。”
何芊和江为尚未反应过来,便跟着出了门。达瓦将车留在院子,打算走到咖啡店,江为见状趁机开口:“达瓦,多谢你的项链。”
达瓦看过来,江为继续说:“我想借你车用两天,后天给你送回来。”
达瓦没说话,把钥匙扔过去,便往咖啡店走去。
何芊问他:“你借人家车干嘛?”
江为:“玩。”
...
回古城的路上,江为又做起司机,何芊想起来他那辆沃尔沃,问:“你那辆车是你自己买的?”
江为:“二叔送的。”
何芊:“你二叔对你挺好的。”
江为:“嗯。”
何芊:“这车好开吗?”
江为:“还行,你试试?”
何芊摇摇头,话题结束,一路安静。
何芊另寻话题:“你打算去哪儿玩?”
江为:“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何芊:“无聊。”
江为笑笑不说话。
话题再次结束,依旧安静,何芊索性放弃,头倚着车床发呆休息。等到车子开进古城,又开进胡同,她终于再也忍不住,咬了咬嘴唇,问:“你腿还疼吗?”
今天早上她就想问了,总算有了独处时间,何芊却不知道怎么开口,一路上七聊八扯,心一横,索性直接开始。
江为先是一愣,他朝副驾驶看一眼,熄了火,随后解开安全带,喉间滑动:“回去说。”
两人回到何芊房内,江为在沙发上垮肩坐着,缓缓开口:“夜猫跟你说的?”
何芊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江为:“早不疼了。”
何芊:“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江为扯了扯嘴角:“告诉你,你还能同意分手吗?”
何芊大致理清事情的脉络:“所以我爸去世后,那群人为了藏宝图把你打得那么严重,你怕拖累我所以分手,趁养伤休学,回到寰州打探藏宝图的下落,可那群人穷追不舍,直到我来到寰州又把我绑架?”
江为不承认,也并不否认,只是问:“夜猫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何芊:“他一个字也没跟我说过。”
江为看过来,何芊继续说:“你小腿上的疤太明显了,但我也是刚刚才知道,原来是那群人打的。”
江为凝滞一瞬,不禁笑了,他靠到沙发后背上,姿态放松起来,问:“诈我?”
何芊也靠到沙发上,坦坦荡荡点头。
江为拉开拉链,说:“狡猾。”
何芊得意看过去,心想,有其母必有其女。
一时无言,孤男寡女独处安静一室,地暖渐渐热起来,何芊脱掉外套,准备送客,可江为屁股格外沉。
他脸色越来越凝重,最后像是下定决心才喊了她:“芊芊。”
而在随后的半小时里,何芊终于明白醉酒那晚江为把她箍在怀里嘟囔的那句“给我个机会”是什么意思。
何芊五官皱作一团:“打你那群人,还有绑架我的人,都是李存安排的?”
江为低下头,“嗯”了一声。
何芊:“那你当时说查不到?”
江为:“查不到是真的。”
何芊:“所以你怎么知道的?”
江为:“你今天问我的那辆沃尔沃,是他送的毕业礼物,副驾车座地下有个迷你窃听器,他一直在监视我。”
何芊更不明白了,江为研二就休学了,为什么是毕业礼物?仔细一想,她有了猜测:“所以你扮猪吃老虎,在李存面前继续当单纯无邪的侄子,瞒着他说你正常毕业?”
江为:“我将计就计。”
何芊:“为了一张藏宝图,这么对你?他也不缺钱吧?”
江为漫不经心:“哪有人嫌钱多,况且他也不一定是为了钱。”
何芊:“累不累?”
江为:“嗯?”
何芊:“貌合神离演了三年戏,是不是又累又委屈?”
江为:“没什么感觉。”
何芊顿时哑口无言,她偏过头,等江为把头探过来时,她眼底红一片,没忍住嚎啕哭了出来。
江为手足无措,只好把人拉到怀里,问:“这是怎么了?”
何芊头抵在他肩上哭得一抽一抽,江为上次见她这样还是在七年前的电影院里。他轻拍两下,抬起何芊的头,又掰开她捂在脸上的手给她擦泪,问:“心疼的么?”
何芊吸吸鼻子,一拳锤上他肩膀:“我闲的,不行吗?”
江为笑笑,细细摸着她的脸凝视片刻,很快又恢复了苦涩。
“芊芊。”他叫她。
何芊眨了眨湿润的睫毛。
“我二叔.....跟戏楼有关。”江为的语气从未如此沉重,甚至在说完这话后都重重叹了口气。
何芊眉间一蹙,像是疑问。
“老师的意外,可能......”江为说不下去了,他吞了口空气,察觉到怀里的人一颤。
何芊红着眼问他:“你确定吗?”
江为:“差不多吧。”
何芊:“你有证据吗?”
江为:“......目前还没有。”
何芊从他怀里出来,从桌上抽了张纸随便擦了擦脸,便坐在沙发上不说话,过了很久,这份沉默让江为如坐针毡,他也觉得热起来,他脱外套的动静让何芊回过神来。
何芊主动开口叫他:“甜甜。”她扭身扳住他的肩膀,让他直视自己,对视良久,她说,“你以后没有二叔了,行吗?”
江为:“可是他养我长大。”
何芊带着哭腔:“是你爷爷养你长大,没有哪个叔叔会对侄子做这种事!”
江为的眼神十分潮湿,他整个人看起来像檀城秋雨中的叶子。
“他姓李,你姓江,他跟你没关系,他做的事也跟你没关系!”何芊抓着他的肩膀,她隔着布料摸到他的坚硬的骨头,又问一遍,“行吗?”
江为看着何芊眼里的水光,他咬牙点了下头。
肩膀上的手仍没有放下,反而更用力,随后江为察觉到,何芊把头靠在了他肩膀上。头发紧密贴在他颈间,并不舒服,但他不在乎,他僵硬地把手抬起,抚上她的背。
江为:“你会恨我吗?”
何芊:“我为什么要恨你?”
江为:“我现在才告诉你。”
何芊:“我早就恨死你了。”
江为眨了眨眼,眼前一片模糊,十分眩晕,他把脑袋压在何芊头上,两个人的脑袋就这么靠在一起,无法更紧密了。他迟疑地开口:“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何芊毫不犹豫地回答:“很好。”
这就是此时何芊内心的真实想法,这些年她跟妈妈走出至亲去世的阴霾,游历过很多地方,结交了不少朋友,探索了不同的工作,最后找到自己喜爱的舒适区,甚至小有成就。
不可否认,她也曾觉得自己过得不好,爸爸离世,恋爱被甩,浑浑噩噩干着一份疲惫的工作,但后来,她靠自己把一切都想明白了。死亡无法避免,工作难以免除,如果说非要有什么不好,那就只剩江为的离开,但别人的选择她不能干预,爱情也并非她生活的全部,江为只是一个让她欢喜,让她难过,又让她成长的男人而已。一直爱着他,或者一直恨着他,这都无可厚非,也不足以称为“不好”。
随后江为发出沉重又寂寞的声色:“对不起。”
何芊依旧毫不犹豫地回答:“我是自愿的。”
多少个日夜,情与恨各据一方把江为撕碎,他剜肉剖骨拒绝命运的难题,用自己供养一个可笑的平衡,用自己换取她的安稳人生,如今何芊四两拨千斤,他幡然醒悟,原来他面临的从来不是选择,他并不需要一人战战巍巍走上永不回头的独木桥。
偌大的房间里,两人紧密相依,曾经以为的天涯,其实不过咫尺。
何芊杀伐果断做出答案,只觉得疲惫不堪。女将军也会流泪,三年前的泪流到今天,淹没过两颗心,谁也不愿在汹涌洪流中率先放手,就这么在无尽的捉弄下牢牢抓住彼此,游到彼岸才发现,两个人都没脱下过那件Hello Kitty粉色短裤。
夜幕降临,整个房间阒寂无声,氧气越发稀薄,何芊在昏昏沉沉里听见他问:“你想不想看银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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