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佳节,街道上张灯结彩,商品琳琅满目,车马来往,络绎不绝。
傅清择回来的时候可谓是满载而归,八仙楼的桃花酥,栗糕,山楂方饼,王家正店的梅花汤饼,橙糕,枣泥酥还有乐天酒楼的紫苏鱼,乌梅,炒栗子和苏合酒。
怀里抱着的,手里提着的,不下十来样,燕烟和木桃上来帮他拿,他给她们每人一小包桃花糕,然后自己抱着剩下的跑去清心阁。
“少傅,少傅,快尝尝我买的炒栗子,还热乎着呢。”
他将所有的吃食点心摆在金丝楠木小圆桌上,合上秋宴手上的书,将人拉到桌前坐下。
“胡闹!病了就好好休息,怎么又出去了?”
傅清择撒谎脸不红心不跳,“没有,这是我让阿治去买的。你快尝尝吧,待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说着剥开一个炒栗子,吹了吹,放到秋宴嘴边,一脸希冀的看着他。
秋宴没吃那颗炒栗子,吃了一口枣泥酥,又倒了一杯苏合酒,“你卖的这样多怎么吃得完?”
傅清择见他没吃,放在花瓣小蝶里,继续给他剥炒栗子,“吃不完还有木桃嘛,木桃最爱这些了。”
很快,剥了满满一碟,他洗去手上的油,掏出一个紫檀木匣。
“少傅,这个是我昨日买的,是给你的。”
秋宴打开紫檀木匣,里面躺着一枚烟紫玉戒,很是精巧,拿出来看了看又放回木匣里。
“你怎么不戴啊?是不喜欢吗?我帮你戴上吧。”说着就拿起戒指往人中指上套,不大不小,刚好合适。“真好看。”
秋宴没理他,从小碟中捡起一颗炒栗子,“秋将军今早来信,谢你救下秋灵,过几日会登门拜访。”
“好。”傅清择拿着筷子给紫苏鱼挑刺,“尝尝这个鱼,可好吃了。”
“明年皇上在名砚山狩猎,届时王孙贵族都会参加,你也要准备参加。马术,射箭,刀法,剑法,都要精通。”
“八仙楼的山楂方饼最好吃,酸度刚刚好,山楂馅儿软糯可口,你尝尝嘛。”
两个人根本不在同一频道。
“这一年你该加紧练习……”
“好吃吗?你喜欢的话我下次多买点。”
“我说的你都听清楚了?”
“过些天你去将军府,他会教你。”秋宴苏合酒喝了大半壶,脸上已有了些许醉意,一双迷离的狐狸眼尤其撩人,蜜色的眸子柔情似水,浅蓝的瞳孔带着矜傲高贵。
傅清择一时看呆了,喉结动了动,秋宴看见他痴呆的模样,忍不住抬手敲了敲他脑门,“又不专心!”
“我说!让你跟着秋将军学箭术!”,秋宴有些不耐烦。
“好。”他声音暗哑,黑色的眸子里暗潮涌动,“少傅,再喝一杯吧。”
“苏合香行气止痛,开窍辟秽……”
秋宴迷迷糊糊不知道喝了多少杯,最后喝醉了,任由傅清择将他抱上床。
“少傅,少傅。”
傅清择喊了两句他没答应,心里一阵雀跃。
虽然现在还没秋宴高,却臂力惊人,能轻易将他抱起,少年将他轻轻地放在床上。他只觉得脑子乱乱的,很想靠近那人。
少年还是太年轻了,外头响起脚步声,他红着脸跑了出去,碰上了柳儿,“殿下,这些点心糕点……”
宽大的斗篷遮住了整个身子,只露出一个绯红的头,“你分了吧,小声些,少傅在睡觉,别吵醒了他。”
柳儿觉得傅清择有些奇怪,倒也没多想。
秋宴醒来已经是傍晚,柳儿已经把外面收拾干净,他拿起上午未看完的书继续翻阅。
没多久,傅清择就知道秋宴醒了,好像什么也没发生,拉着他去逛庙会。
带上了燕烟,柳儿和木桃,阿治和两个护卫,阿治是王府新来的伙计,十五岁,长得俊朗身手也好。
这天晚上更是比白天还要热闹非凡,彩灯只增不减,人群摩肩接踵。
“少傅,有人在唱曲儿。”曲调幽雅,声音婉转细腻,简直天籁之音。
木桃最是积极,“殿下,我们去瞧瞧吧,可好听了。”
众人随意坐下,戏台上一个带着面纱的女子抱着琵琶边弹边唱,“宝钗分~桃叶渡~烟柳~暗南浦~”
“……倩谁唤,流莺声住……”
在座的众人都被这声音迷住,只有傅清择暗戳戳往旁边挪,一点点靠近秋宴,想要牵上他的手。
听了旁边人说才知道,这是世子的场子,上面那位是醉春楼的歌伎嫣然,据说这位嫣然姑娘卖艺不卖身,世子对她爱慕已久,不顾家人的反对也要娶她,她却不为所动。
秋宴听的入迷,直到有人牵上了他的手,将他从人群中拉了出来。
他以为是什么歹徒,结果看到傅清择的脸。
“你这是要做什么?”
傅清择义正言辞道:“少傅,我是在救你,你都要被那狐狸精迷住了!这样下去她会勾了你的魂魄!”
秋宴扶额,苏朗这样正经人家的公子肯定不会带他看这些,指定是新来的阿治。
“那你怎么不救燕烟、柳儿、木桃和阿治。”
傅清择一脸惋惜,“我也不忍心撇下她们,可是我能力有限,只能救下你一个。”
秋宴刚想抽他,谁料他又装可怜,“这可是我第一次过元旦,少傅怎么忍心……”
无奈,他只好妥协了一般,被他拉进熙熙攘攘的人群。
等走到离戏台很远的一端,傅清择才停下来。
“少傅,你瞧这泥人做的多漂亮。”他根本停不下来,紧紧的牵着秋宴的手,说怕一回头找不到少傅,“你瞧!这还有大老鼠风筝!”
秋宴无奈道:“那是黑兔,画的丑了点罢了。”
“少傅,你想喝屠苏酒还是椒柏酒?”少年不经意间绯红蔓上了耳根,脑海浮现出少傅喝醉的模样。
“都不喝。”
少年挤进女人堆里,手还紧紧抓住身后人,任他如何推搡也不放手,很快挑出了一只簪子,很是精巧的缠花红梅,娇艳欲滴,像是今早的那几支梅花。
“好看吗?”少年说着就踮起脚,想要插在秋宴头上,“真适合你。”
秋宴制住他的手腕,“我大梁男子不簪花。”
“为什么?我大梁沿袭唐宋,唐宋皆有男子簪花,以表爱花爱民,大梁民风淳朴,国风开放,怎么会不许男子簪花?”
秋宴一顿,原来自己讲课他也不是什么都没听,颇为欣慰的摸了摸他的头。
“你如今尚幼,这些道理一时难懂也无妨。只是要记着,那些泛黄史页上的字迹,多是执笔者筛过的春秋笔法,是权力筛剩下的“应当”,而非全然的“曾经”。所谓正史,不过是胜利者为自己树的碑,是时光洪流里被精心打捞、刻意摆放的碎片。”
“真正的山河岁月,从不在故纸堆里沉睡。你脚下的每一寸土地,都埋着未被记载的呐喊。”
“待你长大,别轻信“应当如此”,要去踏遍这朝的关隘与田畴,看官吏如何断案,听农妇如何絮语,闻战场遗土的腥气,触匠人指尖的温度。”
“唯有让自己的眼睛成为史官,让自己的脚步丈量真相,让心跳与这时代的脉搏同频,那些被掩盖在“正统”之下的褶皱,才会在你眼前缓缓舒展——那才是这朝代真正的肌理,是比任何文字都鲜活的历史。”
少年难得在原地愣了一会儿,虽听了进去,却一时难以把这些消化。
但这并未影响他的兴致。
不远处鲜艳的灯笼很快吸引他的注意。
“少傅,看!那是猜灯谜,我还没玩过呢!”傅清择老远就看见挂着灯笼的杂货摊,人形高的木架上挂着上下四排灯笼,灯笼形色各异,底下的几个已经卖出去了。
上面的每个灯笼上贴着一张纸,上面写着一个灯谜,背面是答案,一个灯笼一百文,猜一个灯迷五十文,猜对了可以拿走相应的灯笼。
如今既不是中秋,也不是上元节,很多精美的花灯无人问津。
木架上挂着的还有象征吉祥的白象花灯,粉花绿叶的荷花灯,精巧的八角宫灯,象征年年有余的锦鲤灯,四面画着梅兰竹菊的宫灯……
“少傅,我要这个!”
傅清择指着一个栩栩如生的鹦鹉灯喊道。
货郎附和道:“公子好眼力,这鹦鹉灯做工精细,上面的灯谜也颇有难度。”
他拿了五十文给货郎,拉着秋宴去猜灯谜。
“你就这么肯定我能猜出来?”
傅清择很骄傲,“那当然,我的少傅可是今年的状元郎!”
秋宴定睛看鹦鹉灯上的灯谜,只见上面工整写道,‘千里寄相思(打一字)’
思索片刻,状元郎胸有成竹道:“此字一木一方,即枋。”
随着傅清择崇拜的目光,货郎毕恭毕敬的将鹦鹉灯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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