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的阳光总是暖融融的。
小时雨骑在一个高大男子的肩头,咯咯笑着,伸长了小胳膊去够枝头那颗最红最亮的果子。
身下的“坐骑”稳如磐石,还会体贴地微微踮脚,让他能轻松地将果子摘入手中。
“小雨儿真棒。”化之师尊笑着,将他从肩上抱下来,稳稳放在地上,顺手揉了揉他的发顶,眼神里的温柔能溺死人。
他会耐心地讲解引气入体的诀窍,夸他“一点就通,比师尊当年聪明多了”;
会笨拙却异常轻柔地给他束发,生怕扯疼一根发丝;
那时,师尊的温柔,是真的。
而不是……
“轰隆——!”
时雨猛地睁开眼,屋内漆黑一片,窗外电光闪过,短暂地照亮这间冷清偏僻的房间。
紧接着又是一声炸雷,他吓得一哆嗦,下意识地往床角缩去,脊背紧紧抵着冰冷坚硬的墙壁。
空无一人。
没有温暖的怀抱,没有轻柔的小调,只有狂风暴雨敲打着窗棂。
他不知从何时起又怕起了雷声。
或许一直就怕,只是曾经有人将他这份恐惧细心妥帖地收拢起来,妥善安放在了自己那。
而现在,他只能自己蜷缩起来,将脸埋在膝间,小声地、压抑地抽泣。
可是小时候……小时候师尊就是那样的……
“当——当——当——”
子时的钟声穿透雨幕,冰冷而精准地敲响,如同催命。
他浑身一僵,满脑子只剩下师尊白日里那句冰冷又充满玩味的话:“今夜子时,来我房中。”
他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又将是什么新奇的刑罚,是戒尺,是鞭子,还是那些……那些让他羞愤欲绝的羞辱?
身体害怕得微微发抖,但他还是掀开薄被,下了床。
不敢有丝毫耽搁。
雨势未减,他甚至不敢撑伞,一路小跑穿过庭院,任由冰冷的雨水浇透全身,仿佛这样就能提前洗刷掉一些即将降临的屈辱。
停在师尊房门前时,他已然浑身湿透,单薄的中衣紧贴着身子,冷得牙齿都在打颤。
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像是赴死般敲响了门。
里面没有回应。
恐惧更甚。
师尊是不是嫌他来晚了?是不是已经生气了?
他不敢再等,颤抖着手推开房门,几乎是挪了进去,头垂得极低,视线里只有自己湿了的鞋尖和冰冷光滑的地面。
房内烛火温暖,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气,与他那间冷寂的偏殿截然不同。
化之正有点茫然地站在房中央,打量着这古色古香,奢华得不像话的房间,脑子里还是一团浆糊。
我是谁?我在哪?难道是死后穿越的戏码?这什么情况?怎么的,阴曹地府长这样?
问题是……我没死啊!!!
冷不丁听到门口动静,他下意识回头。
只见一个少年小步挪了进来,甚至不敢抬头,他“噗通”一声径直跪倒在地,额头紧紧抵着冰冷的地板,声音发颤:“师、师尊……弟子奉命……前来……”
出于某种刻在DNA里的中华传统美德(主要是被这大礼跪得头皮发麻,感觉折寿十年),化之脑子一抽,身体先于思考做出了反应——
他也噗通一声,面对面地给跪下了!
两人隔着几步远的距离,对着跪下了。
一个惶恐不安,一个懵懂茫然。
化之甚至下意识想来一句:兄台何必行此大礼?快快请起!
一抬头,却正好对上那少年抬起的、写满了惊惧和难以置信的双眼。
那眼睛睁得极大,蒙着一层水汽,漂亮得惊人,也恐惧得让人心惊。
化之保持着跪姿,看着眼前绝美却带伤的少年,再想想自己刚才对着镜子看到的那张威严俊脸,此刻正摆出一个无比痴傻的懵逼表情……
这画面太美,他有点不敢看。
氛围一时之间,尴尬、诡异又好笑。
时雨彻底懵了。
师尊……跪下了?给他跪下了?
师尊这是……又琢磨出了什么新的折磨人的法子?
他吓得嘴唇哆嗦,眼泪在眼眶里疯狂打转,却死死咬住下唇,不敢让它掉下来,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对面的化之也好不到哪去,看着眼前这个少年,他本来就不清醒的脑子更乱了。
这谁家小孩?长得真好看……不是,等等!他刚才叫我师尊?
我?师尊?
那就是我家的?
那是谁把他打成这样?
还没等他从“喜当师”的震惊中理出头绪,一阵剧烈的头痛猛地袭来,化之捂住额头,无数画面如潮水般涌入脑海——
他看见“自己”一脸冷漠地踩在一个少年的手上,听着骨骼发出的细微声响,骂着“废物”;看见“自己”拿着戒尺,毫不留情地甩向那张绝美的脸,留下此刻正在眼前的青紫;看见少年跪在雪地中瑟瑟发抖,而“自己”却在屋内饮酒作乐,玩味的观赏……
各种残忍手段层出不穷。
好吧,是“我”打成这样的……
化之顿时胃里翻江倒海,差点没吐出来。这都什么丧尽天良的事啊!
他怜惜地看着眼前的少年,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等等,我现在是他师尊的话...
那他这一跪岂不是脑子有病?
化之猛地站起身,动作太急差点被自己的衣摆绊倒。
他尴尬地咳嗽两声,试图找回一点威严:“呃,那什么,你起来吧。”
时雨却跪得更低了,额头几乎贴到地面:“弟子不敢,弟子是……是来……是来领罚的……”
“领罚?领什么罚?”化之挠头,“你最近做错什么了吗?”
从刚才恢复的近期记忆来看,这少年明明乖巧得很,每天起早贪黑地修炼,各种事务打理的井井有条,简直是模范弟子啊。
时雨听到这话,反而更加恐惧,声音都带上了哭腔:“弟子不知……请……请师尊明示,弟子一定改过……”
化之看着地上瑟瑟发抖的少年,心里把那该死的原主骂了千百遍。
这得是多变态才能把一个小孩子吓成这样啊。
“你没做错什么,回去吧。”化之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温和些。
时雨却似乎完全不相信,仍是跪着不动。
化之无奈,只好拿出师尊的架势,硬邦邦地说:“这是命令,回去睡觉!”
少年这才如蒙大赦般磕了个头,战战兢兢地退了出去,临走前还难以置信地偷瞄了他一眼。
房门关上后,化之瘫坐在椅子上,脑子一团乱麻。
他捏了捏自己的脸——会疼。
不是梦。
穿越?
那系统呢?总该有个什么提示吧?
化之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甚至试着喊了声“系统激活”,回应他的只有窗外淅沥的雨声。
“这算哪门子穿越啊?”他哀嚎一声,“连个新手指导都没有!”
现在怎么办?
照着原主那样继续折辱那孩子?光是想想就让化之良心不安。
可是要是突然性情大变,会不会被当作妖魔附体?在这个世界会不会被拉去烧了?
化之头疼地揉着太阳穴,目光落在桌上一柄精致的戒尺上。
他拿起来看了看,又想起记忆中这玩意儿的用处,顿时像烫手似的把它扔得老远。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一轮明月从云层后探出头来。
化之长长叹了口气:“至少先得学会怎么穿这身衣服吧?这么多层,原主是怎么做到每天把自己裹得像个粽子的?”
他低头与身上复杂的长袍搏斗起来,暂时将烦恼抛在脑后。
而另一边,回到自己房间的时雨正背靠着门滑坐在地上,心中满是困惑与不安。
今天的师尊太奇怪了。
不仅没有罚他,还让他回去休息?甚至……甚至还跟他对着跪了一下?
这一定是新的惩罚方式,先让他放松警惕,然后再……
时雨不敢想下去,只是将身子蜷缩得更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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