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延三十五年秋,越朝镇国公府。
“姑娘,夫人差刘妈妈来问您准备妥当了没有,宫里传旨的内侍马上就要到了,您该去前厅接旨了。”青竹见完刘妈妈从院子里走进来,站在许徽身旁回话。
见许徽不语,又笑着说“世子爷和三公子都回来了,现下也正往前厅去呢,世子爷和三公子向来疼姑娘您,好几个月没见了,这次回京肯定又给姑娘带了不少好东西。”
文竹听了这话也接着说“对呀,你看这支珊瑚海棠簪就是世子爷送给姑娘的及笄贺礼,这上面的海棠和珊瑚可都是世子一颗一颗挑出最好的那几颗再让工匠制成的,咱们从小跟在姑娘身边,见过的金银首饰也不少,可像这支簪子这样精致的可不多见,姑娘咱们今日就簪这支簪子可好?”
许徽自从前几日见完萧昶后,这几天晚上每晚都多思多虑,压根没睡好,明明是自己决定的事,但心里却乱乱的,理也理不清。
睡得不好今早被文竹唤醒时自然也是迷迷瞪瞪的,被丫鬟们服侍着洗完脸坐到梳妆台前才算清醒了些。
坐在桌台前手里还摩挲着萧昶两日前送来的玉佩,用料极好,触手生温,玉佩上的络子看得出来有些年头了却没有破损,一看便是被主人极为爱惜的。
任由文竹将今日这套妆面的最后一支珊瑚海棠簪簪入发中,闻言才抬眸从铜镜中看了一眼出声制止:“换一支簪,换成那支太后赐的珍珠八宝簪,禁步也换成太后赐下的那套,青竹,你让刘妈妈告诉母亲就说我随后到。”
今日特殊,戴偏红的珊瑚海棠簪不合适。
“姑娘这几天每夜都有些难眠多梦,可要请郎中来看看?”
一旁的青竹见许徽恹恹的不免有些担心。
“不用,这是我的心病,心病还得我自己的心药医,你们且放心吧,我自己想通了就好,找郎中祖母母亲知晓了又要担心。”许徽知道自己是何原因导致的,自然不用找郎中。
“你们方才说大哥和三个回来了?”
“是呀姑娘,世子爷给您的礼物清早都已经送到院里了,奴婢们看您还在睡就没叫您,反正世子爷和三少爷对姑娘一向很好,带的东西定然不会差。”
许徽听她们说到大哥三哥也笑起来:“你们两个促狭鬼,定是知道若是大哥和三哥今日又给我带了什么好东西那指定少不了你们的份。”说完将手里的玉佩放进梳妆台上摆着的紫漆嵌花的木匣里合上盖子。
青竹和文竹对视一眼“姑娘对院里丫鬟一向大方,便是世子爷和三少爷不在府里的时候咱们海棠院丫鬟们的赏赐也没少过,您真是要把咱们都惯坏了。”
许徽指了指桌上的白玉耳铛示意青竹给她戴上,闻言又笑了笑“那又如何,你们尽心尽力地服侍我,我给你们赏赐也是你们应得的。”
看文竹和青竹已经按照她的要求装扮好,看着镜中的自己定了定神,将这两日的事都甩出脑子,站起身准备用早膳,可是因着前一晚思虑过重,以致早膳也没什么胃口,喝了几口热粥便放下了碗。
用完早膳起身再让丫鬟整理完毕衣服便往前厅走去。
许徽住的海棠院离前厅有一小段距离,等她到前厅的时候许家人基本都到齐了,许老夫人坐在上首,镇国公许明成和夫人裴氏分坐两边。裴氏下首椅子坐着四个人,旁边的是许徽的大嫂林氏,依次三位分别是刘姨娘和张姨娘以及张姨娘旁边坐着她的女儿,也是镇国公府六姑娘许柔,几个人和许老夫人不知道在聊些什么,其乐融融。
另一边镇国公也正在和两个年轻男子交谈,一个年岁不算大,另一个则是二十出头的青年,丰神俊朗,此二人便是许徽的大哥许郅和三哥许陆。
许徽先是走到上首前朝祖母恭敬福身“孙女给祖母请安。”许老夫人见自家孙女过来笑着朝许徽招了招手:“好孩子,快过来。”许徽依言走上前,她先是摸了摸许徽的手见是温热的稍有安心,却又忍不住叮嘱几句:“现下已入了秋,上京不比南方,这入了秋可就转寒了,你身子不好,定要多注意身体。”说完又看了一眼许徽的装扮心下满意点点头。
“祖母您放心,阿沅都知道的,倒是祖母您,可也要记得按时喝药,可不能再生病了。”许徽想起前段时间许老夫人那震天的咳嗽声都后怕。
“好好好,祖母依你,好孩子,快到你母亲那坐着吧。”许徽福了福身子这才转头走到镇国公和许母跟前请安:“女儿给父亲母亲请安。”镇国公点了点头:“先去坐着吧,王内侍就快到了。”
许徽走到林氏身旁,和一旁的大嫂见过礼后刚落座就听许母说:“我听刘妈妈说你今日起晚了些,怎么回事,可是着凉了?”一旁的林氏听到婆母如是说伸手摸了摸许徽的手背。
“阿娘,我没事,就是昨晚魇着了。”许徽听到母亲这样问只好扯谎回答。
“母亲,阿沅手是热乎的,应是没着凉。”林氏又握了握许徽的指尖回答道。
“好端端的怎么魇着了,过两日我们去清溪观拜拜。”许母裴氏向来心疼自己这个小女儿,尤其在许徽四岁那年无端遭了难,对这个在外养病的小女儿更是偏疼。听她说睡觉魇着了更是恨不得立马就带着女儿到清溪观拜拜以求安心。
许徽安抚完母亲抬头环视了一眼众人,和自己两位哥哥对视了几眼,从他们眼中看出这次回京又给她带了不少好东西,心下愉悦。
又看向自己右边,看到刘姨娘时不时望向门外,又看了一眼对面,倒是没有二哥许阳。
“姨娘可是在等二哥哥?”许徽侧头问刘姨娘。刘姨娘听到许徽的声音好像吓了一跳似的,“啊是,五姑娘,今日府中有要事,阿阳该回来的,许是路上耽搁了。”刘姨娘低着头小声回答。
许徽闻言宽慰道“刘姨娘不必太过在意,如今离秋闱不足一年,二哥哥向来用功,只怕是一时忘了时辰……你看,这不就来了!”
话音刚落许阳就从门外走入前厅,许是来得急,鞋上竟还带了些泥。
许姨娘见自己儿子终于来了长舒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许徽见状笑了笑没再说话。她与刘姨娘相处时间并不长,自当年出事后她便被父母送往陵州养病,直至今年年初才回京,对她的了解仅是与母亲及长姐来往信件中的只言片语。
只知道刘姨娘是个很胆小心善的女人,可能平生最大的勇气都用在当年要嫁给镇国公上了,如愿嫁进来后倒是安安静静待在自己的院子里,确实做到了当年说过的话。
……
“圣旨到!颂安县主许徽接旨,跪!”
镇国公府众人下跪。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朕闻镇国公次女颂安县主许徽,资容端丽,德性贞淑,温良敦厚,才情出众,朕躬闻之甚悦。今朕之三子,适婚娶之时,值颂安县主待字闺中,与朕三子堪称天造地设,为成佳人之美,今特赐婚于朕之三子瑞王为正妻,以承宗庙之重,绵延皇室血脉。即日起特命礼部筹备婚礼,择吉日完婚。钦此!”
“颂安县主,您接旨吧。”待许徽接过圣旨起身后又对镇国公和许母道喜。来传旨的是广和帝身边的贴身内侍王德林,裴氏闻言朝身边的刘妈妈使了使眼色,刘妈妈上前递了一包钱袋子,许母又道“大监来前厅吃杯茶再走?”王德林却是摆摆手福了福身道“多谢夫人款待,奴才还赶着回宫给陛下复命呢,既已传旨奴才便回宫了。”话毕转身带着传旨的队伍浩浩荡荡离开。
许家众人见王德林离开三三两两给许徽道喜和许老夫人道别后也各自离开。许徽则是在前厅听完许老夫人和父亲母亲的叮嘱之后才放她离开。
许徽刚离开正厅就看到三哥许陆在外候着,见她出来朝她勾了勾手示意她过去。兄妹俩的院子在一条路上,许陆很明显就是专门在这等着跟她一道回去的。
“三哥,此次和大哥去涿州可有什么趣事?”许徽走到许陆身边侧头看着许陆眼眸带笑好像对外面的风土人情很好奇,若是旁人不知晓内情也就罢了,许陆却是知道,自家妹妹这哪是问趣事啊,这是问他前段时间托付给他去查的事情有眉目了吗。
许陆屈起两根手指轻敲许徽额头佯装听不懂:“你哥哥我是奉命去查案子的,哪有时间去外面看风土人情,不过有意思的玩意儿我倒是给你带了点。”许徽见他装傻也不脑,只站住伸出一只手来掌心向上笑眯眯地望着许陆:“好三哥,快给我吧。”
许陆无奈,从怀中拿出一个锦盒交到她手里不放心又凑过头来小声交代:“你小心着些,可别让父亲母亲和大哥知道了,我这可是背着大哥出去找的,仔细着点。”见许徽答应了才放手将锦盒交入她手里。
不多时就到了许徽的海棠院,许徽正打算问许陆要不要进去坐坐,却见许陆轻轻拉住她的衣袖一脸正色。
“三哥,怎么了?有什么事进去说呀,怎么在这站着呢?”
“不了,我在军中还有事就不进去坐了。”
许陆顿了顿,屏退两边的下人才又说道:“阿沅,或许瑞王的确是你的良配,无论是文韬武略抑或是为君为帅,皇子里无人能出其右。
许家上下忠君为国本不想卷入夺嫡之争,但既身处庙堂如何能真正做到置身事外,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今上治下的大越如何你也看到了,沉迷酒色无心政事,几位皇子争权夺利,外族他国虎视眈眈,既然躲不过我们就只能择明主跟之。
此番我与大哥跟随瑞王去涿州,途中所见所闻皆让我意识到瑞王或许就是这位明主。”
许陆说罢两只手轻搭在许徽肩头:“阿沅,你放心,不管将来如何父母和兄长都会护你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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