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日子过了两年。知夏八岁那年，要去上小学一年级了——他要去的是北京西城区的育民小学，是区里的重点小学，离家里不算远，开车十五分钟就能到。开学前一天晚上，知澜抱着自己的小鲸鱼玩偶，坐在知夏的床边，眼圈红红的，像只受了委屈的小兔子。
“哥哥，你明天要去学校吗？”知澜的声音带着哭腔，小手紧紧攥着知夏的衣角，“学校里面有恐龙吗？有小雏菊吗？”
“学校里没有恐龙，也没有小雏菊，”知夏摸了摸他的头发，指尖能摸到柔软的发旋，“但是学校里有很多小朋友，还有老师，会教我们唱歌、画画、学知识。”他怕知澜担心，又补充道，“我下午四点就回来了，放学就去幼儿园接你，还会给你买糖葫芦，草莓味的。”
知澜点了点头，却还是不肯走，把小鲸鱼玩偶塞进知夏的怀里：“哥哥，你带着小鲸鱼，想我的时候就看看它，就像我在你身边一样。”
“好，”知夏把小鲸鱼抱在怀里，“我每天都会看，不会忘记知澜的。”
苏晚走过来，把知澜抱起来，轻轻拍着他的背：“知澜再等两年，就能跟哥哥一起去小学了。现在知澜要去幼儿园，认识新的小朋友，还能跟老师学唱《小星星》，多好呀。”
知澜趴在苏晚的怀里，看着知夏，小声说：“那哥哥要早点接我，不能跟别的小朋友玩忘了我。”
“不会忘的，”知夏笑着说，“我把你的名字写在手心，想你的时候就看看。”
第二天早上，知夏背着新书包去学校。书包是林砚舟特意买的，蓝色的布料上印着霸王龙图案，侧面还有一个小口袋，正好能放下知澜的小鲸鱼挂件；书包带是加宽的，林砚舟说“这样知夏背起来不勒肩膀”。走进教室时，班里的小朋友都好奇地看着他——他长得太秀气了，皮肤白皙，眼睛很大，睫毛长长的，像个小姑娘；穿着白色衬衫和卡其色背带裤，是苏晚精心搭配的，显得更文静了。
有几个男生想跟他玩，却又有点不敢靠近，只有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女生走过来，女生穿着粉色连衣裙，手里拿着一颗水果糖，递到知夏面前：“你好，我叫朵朵，我们做朋友吧？我妈妈说，分享糖果就能交到好朋友。”
知夏接过糖，糖纸是草莓图案的，他小声说了句“谢谢”。他不太习惯跟陌生人说话，心里还想着知澜——不知道知澜在幼儿园有没有哭，有没有想他，老师教的《小星星》他会不会唱，有没有跟小朋友吵架。
好不容易熬到下午放学，知夏背着书包就往幼儿园跑。幼儿园离小学不远，走路只要十分钟，沿途会经过一家卖糖葫芦的小店，店门口挂着红色的招牌，上面写着“老北京糖葫芦”，知澜上次跟苏晚路过时，就盯着草莓糖葫芦看了很久，说“想尝尝”。知夏掏出苏晚早上给的十块钱零花钱，买了一串草莓糖葫芦，小心翼翼地举着，生怕糖衣掉下来——糖衣要是掉了，就不好吃了。
他刚走到幼儿园门口的大榕树下，就看见知澜站在门口的台阶上。知澜穿着浅蓝色的幼儿园园服，手里攥着一个纸折的小风车，是老师教他们折的，风车叶片是彩色的，被风吹得转个不停。知澜的眼睛盯着路口，一看到知夏，就像只小鸟一样跑过来，扑进他怀里：“哥哥！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好久了！”
知夏接住他，把糖葫芦递过去：“给你买的，草莓味的，你尝尝。”
知澜的眼睛一下就亮了，接过糖葫芦，用小手拿着竹签，咬了一口——草莓的酸甜和糖衣的甜混在一起，味道刚刚好。他笑得眼睛都眯了，嘴角沾了点糖衣，像只偷喝了牛奶的小猫：“好吃！谢谢哥哥！哥哥你也吃一口。”
知夏摇了摇头：“知澜吃吧，哥哥不喜欢吃甜的。”其实他也喜欢吃草莓糖葫芦，只是想把最好的都留给知澜。
知澜没多想，又咬了一口，一边吃一边跟知夏说幼儿园的事：“哥哥，今天老师教我们唱《小星星》了，我还会唱呢！”他清了清嗓子，小声唱起来，“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挂在天上放光明，好像许多小眼睛……”
知夏听得很认真，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知澜的小风车在风里转着，发出“呼呼”的声音，和他的歌声混在一起，像一首轻快的歌。路过的阿姨看着他们，笑着说“这两个小朋友真可爱，是亲兄弟吧”，知澜立刻抬头说“是呀，他是我哥哥，最好的哥哥”。
从那以后，每天下午放学，知夏都会去幼儿园接知澜。幼儿园的老师都认识他们了，每次看到知夏，都会笑着朝班里喊：“知澜，你哥哥来啦！快收拾好东西，跟哥哥回家啦！”
知澜听到声音，就会立刻收拾好自己的小书包，里面装着他画的画、老师奖励的小红花，还有一块小饼干——是下午加餐剩下的，他舍不得吃，要留给知夏。有时候老师会留作业，让小朋友们画“我的家人”，知澜每次都会画两个小男孩，手牵着手站在向日葵花丛里，旁边还有一朵小雏菊，上面写着“哥哥和我”，虽然字写得歪歪扭扭，却充满了心意。
有一次，知夏去接知澜的时候，朵朵也跟着她妈妈来接弟弟——朵朵的弟弟叫乐乐，比知澜小一岁，也在这个幼儿园。朵朵看到知夏，跑过来拉住他的手，她今天穿了件黄色连衣裙，头上戴着草莓发卡，看起来很可爱：“知夏，你也有弟弟哇！你能不能当我的哥哥啊？我拿我的弟弟跟你换！”
知澜立刻把知夏的手攥紧，皱着眉头看着朵朵，像只护食的小兽：“不行！这是我的哥哥！不能给你！”他把知夏往自己身后拉了拉，生怕朵朵把知夏抢走。
朵朵有点委屈，眼圈红红的：“为什么呀？我也想有个这么好的哥哥，会给我买糖葫芦，还会听我唱歌，还会给我讲恐龙的故事。”
“因为哥哥最喜欢我了！”知澜仰起脸，很骄傲地说，“哥哥只会给我买糖葫芦，只会听我唱歌，只会给我讲恐龙的故事，只会跟我玩！”他拉着知夏的手，往家的方向走，还不忘回头对朵朵做了个鬼脸，“你自己有弟弟，别抢我的哥哥！”
知夏看着知澜认真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他摸了摸朵朵的头，朵朵的头发软软的，像知澜的头发：“朵朵，你弟弟也很喜欢你呀，上次我看到他给你用零钱买了棉花糖，还帮你背了小书包呢。”
朵朵点了点头，却还是有点羡慕地看着知澜——她的弟弟总是抢她的玩具，还会跟她吵架，不像知夏，对知澜那么好。
那天晚上，知澜躺在床上，忽然翻个身，凑到知夏身边，小声问：“哥哥，你以后会不会喜欢朵朵，不喜欢我了？”
知夏把他搂进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他的手刚好能环住知澜的小身体，知澜的身上有淡淡的奶香味，是幼儿园的牛奶味。“不会的，”知夏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阿澜啊是我最喜欢的弟弟，永远都是。就算有很多小朋友喜欢我，我也只喜欢阿澜一个人。”
知澜在他怀里蹭了蹭，安心地睡着了。他的呼吸很轻，吹在知夏的脖子上，有点痒。知夏看着他的睡颜，心里软软的——他想，他一定要永远保护好这个弟弟，不让他受一点委屈，不让别人把他抢走，要让他永远这么开心，永远这么依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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