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不开去，章云娘只得道：“先时，我给你说的，此生并不想嫁人，并非虚言。在我的刻意也好，无意也罢下，我的生活简单而安宁。如今，虽然有些想法改观了，但情爱一事，我也并不作强求。”
“那就是没看上我哥哥。”
“......”
“不过，我大哥看起来，对你并非无意，我看见他偷偷打量你。”
“......你这是自己掉进情爱里，正常的打量都能看走眼。”
“他还没这么看过别的姑娘，我再观察观察。”
傍晚十分，君清墨果然来了。
“学生元瑾拜见先生。前个儿听说先生身体抱恙，一直未能来拜见，学生带了些补气血的药材过来，请先生原谅未能及时探望之处。”
“你如今事务繁忙，不必如此多礼。”
众人一一见礼。
怀远先生知晓他要来，早让人多备了些饭菜。
此时，正值饭点，几人稍微聊了聊，就一同去饭堂用膳。
章云娘推着君清墨，自然打算坐在君清墨身旁。
“云娘，你坐这儿来，我们坐一起。”
私下的宴席，没有那么多的讲究。
柳映雪与薛允泽两人挨着站，另一边还空着，柳清霜正往空位的另一边走去。
君清墨心中警铃狂响，“抱歉，我不便时，需要云娘协助。”
他一个半瘫之人，确实多有不便，柳映雪也不再强求。章云娘在他府里做事，照顾主家是分内之事。
倒是也情理之中。
章云娘顺势在一旁坐下。
乡野之间，食材胜在新鲜，别有一番风味。
“哥，那个新鲜的炒山菇，云娘隔太远不方便夹，你帮她夹一些。”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
“在爷爷这客气什么，都自己人。哥，你愣着作甚，夹...”
章云娘碗里被盖上了一层炒山菇。
君清墨夹的。
夹完还不忘了给柳清霜一个和善的眼神。
柳清霜注意到瞟向自己的视线，无奈极了，筷子转了个弯，扔进了妹妹的碗里。
“吃你自己的，别瞎闹，乖。不然明儿，让爷爷给你赶出去。”
柳清霜久在朝中厮混，从君清墨来了之后，视线一刻也不离章云娘，他哪能猜不出来是什么情况。
就自己妹妹还没搞清楚情况，在这里乱点鸳鸯谱。
哎，不怪她迟钝，不然，怎么看不出来允泽只对着她犯傻。
躲人还躲在乡下来了。
柳映雪是迟钝，这吃着吃着，倒是也瞧出事儿来了。
不是说，用膳不便吗？那一个劲给章云娘夹菜的人是谁？
她看看章云娘习以为常的样子，这俩人，有情况？
有情况，不告诉她？
也不像。
章云娘二人相处的时间太久了，久到很多小事上早已经是习以为常的状态。
饭桌上的其他人，薛允泽满心满眼是柳映雪。
柳映雪不经意望向他，或者对他笑一笑，他就会脸红，羞赧地低下头不敢看她。
彷佛发现了新大陆般，柳映雪感觉新奇不已，动不动逗他一逗，让他羞得低下头一点也不敢抬起来。
抱着饭碗只顾着往嘴里扒拉白米饭，看着更傻气了些。
“爷爷，有傻子吃饭不知道夹菜。”
薛允泽闻言，手忙脚乱去夹菜，夹了一块看起来像肉的东西就往嘴里塞。
一嚼，一股辣味直冲鼻腔，哪里是肉块，分明是块去腥的姜。
吐出来不雅，憋着气，整块直接咽了下去，噎得想伸脖子。
柳清霜看着好友那滑稽的模样，摇摇头，恨铁不成钢道：“瞧你那不争气的样儿。”
又对着柳映雪道：“安分些，安安生生把饭吃了。”
君清墨看着薛允泽那“上不得台面”的样子，在心里轻呲一声，啧啧，这人真没出息，连他都不如。
“油渣炒时蔬不错，云娘，你尝尝。”
“有姜，你自己吃。”章云娘看着菜叶上面沾着的一粒姜，嫌弃得推了回去。
君清墨刚刚夹的时候，特意挑没有姜末的地方夹的。
章云娘对于不吃的东西，那眼睛是真毒。
在叶片的边缘，夹着一粒非常小的姜粒，君清墨在碗里扒拉了好一会儿才看到沾在了哪里。
随后又重新夹了一块子，仔细将姜末抖干净才不着痕迹给人送过去。
怀远先生看着“两对儿”各有其主，再看向自己的大孙子，冷哼了一声。
没有用的瘪犊子。
柳清霜扶额，在场唯一的受害者出现了。
章云娘在乡下待得乐不思蜀，每日里茉丫头领着她招猫逗狗，简直不亦乐乎。
去河里抓蟹、摸鱼，去山上摘野菜，日子要多丰富有多丰富。
茉丫头久在乡下，年纪虽小，却懂得很多。
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心里门清，俩人端着个小篮子，一个劲往外跑。
许是人类还保留着原始的刻在骨血里的记忆，对于野外采摘非常有兴趣。
山上有很多可口的野菜，她们一篮子一篮子提回来。
君清墨听着她们饭桌上讲着白日里的趣事，嚷嚷着有时间也要一起去打野。
这日，君清墨回来后，一直欲言又止，彷佛有话要说，问了也不说。
一起用膳时，这饭碗端起来又放下，章云娘看他那模样，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君府是要破产了？还是你被辞官了？”
有啥事你倒是说啊，你都不说出来，谁知道是什么事情，又要怎么想办法解决？
她这暴脾气是真忍不了一点，将筷子往桌上一拍，最烦这种要说不说，又让你看出来不对劲的时候。
君清墨被吓得一抖，赶紧将饭碗搁桌上，好险好险，差点撒地上了。
茉丫头端着饭碗，也被吓得一抖，抿着嘴，不知道这饭还吃不吃。
章云娘深呼吸，扯了一个笑脸，侧身温声对茉丫头道：“没吓着吧，乖，多夹点菜，出去慢慢吃。”
茉丫头看看这边，看看那边，伸筷子夹了满满一碗菜，抱着碗跑出去了。
“在外坏什么事儿了？说吧。”章云娘眉头又皱了回去，双手抱胸，一脸不悦地瞪着君清墨。
“没有，没有，你，你别皱眉，什么事儿都没有。”
刚刚还吞吞吐吐的君清墨，这会儿大大睁着眼睛，抿着唇，嘴角高高翘起，看起来，嗯，优雅中带着几丝可爱和软萌，与他温润的君子气质很不搭，非常不和谐。
颇为呆傻。
“你，我，哈啊？”章云娘一脸莫名其妙地看向笑靥如花如傻大儿一般的君清墨。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人在外受什么刺激了？
“生病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生病，你刚才凶我。”君清墨抿着嘴，一脸无辜地看向章云娘。
“啊，哈？”
“嘿嘿，你好久没凶我了。嘿嘿。嘿嘿。嘿嘿哈哈哈哈哈哈哈。”
还没等人说什么，他发出了一阵傻狍子般的乐呵声。
彷佛吃了蜜糖一样，心里甜丝丝的。
章云娘心里咯噔一下，人都傻了，天菩萨啊，这是出何大事了？
“你上一次凶我的时候，还是上一次的时候。嘿嘿，真好，你又凶我了。”
以前他还是烂泥一团时，章云娘总是将他骂得跟个孙子一样。
那时候他自己也不争气，总是找骂。
他也知道越是为他好，才会骂得越狠。
后来，他有钱了，做官了，升官了，章云娘再也没凶过他。
两人之间好像因为他有了金钱，有了权势，反而渐渐有淡下去的趋势。
他时常害怕和恐慌。
今日，章云娘小发雷霆的样子，真可爱，跟以前说教他的时候一样可爱。
“嘿嘿，太好了，你还愿意骂我。嘿嘿。”
章云娘深呼吸了一口气，压了压性子，“和颜悦色”道：“到底怎么回事，二公子，现在可以说了吗？”
“额，说不出口，呜。”
君清墨笑脸一收，一脸委屈，眼底又开始泛起水雾，想哭又努力憋住的模样，看起来别提多让人心碎和牙痒痒。
“呼，呼，呼，”章云娘吸气、呼气，吸气、呼气，轮回来了好几道，最后还是憋不住了，气得一拍桌子，“君清墨，你到底有完没完。”
“皇上新立皇后，恰逢第一个中秋佳节，为了庆祝，将在中秋日设宴款待群臣。但要求大臣必须携一女眷一同参加宴席，为圣上与皇后娘娘祈福，讨个形影不离、双宿双飞的好彩头。”
君清墨低垂着头，语速贼快，彷佛打了很多遍腹稿，十分熟练，一点磕巴也没有。
他不敢抬起头来，耸肩缩颈，紧紧闭着眼睛，不敢面对即将到来的拒绝。
“这不是很不合常理吗？那么多未婚的大臣，难不成为了参加一个宴席，还得先成个亲？”
“也不是要成亲的才算，只要带一个女眷就可以了。”
章云娘明白了，不就是现代晚宴的搭档吗？在现代确实不是个事儿。
不过么，古代就不同了。对于女子来说，名节尤为重要，因此，必不能随意参加，如果一同前去，两人也就相当于被绑在了一起。
“想我和你一起去？”
“我也可以装病的。”君清墨低落地小声道，“装病我有优势，旁人很容易信的。”
“不就是个宴会么，去参加又能怎样。”
“你愿意陪我去？”君清墨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他早就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即使心里难受，他也不能逼迫人。
“我还没去过皇宫，这不正好有机会，还可以吃到宫宴，趁年轻，去长长见识，也挺好。”
“你知道，一同前去参加宴会意味着什么吗？”君清墨很想问出口，但是他不敢。
人家都愿意陪他去参加宴会了，他不能太贪心。
嗯，是的，他是一只小鸵鸟，快乐的小鸵鸟。
呜呼~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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