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还与感觉自己的头昏昏沉沉,温存在柔和的春风里,他的头发开满鲜花,芬芳馥郁,有人疏通着枝叶,连同磨过他的头皮,带着痒意。
他睁开眼,是化妆成时密灼的唐明正在拿着骨梳正在给他梳头发 。
随还与别过头无声抗拒着唐明的动作。
“你今天上午落水了,头发刚吹干不梳会打结。”唐明无奈地解释道。
随还与轻微将脑袋靠向唐明那梳子的手。
“我落水了?”试着照唐明说的回忆,脑袋竟然真像藏了水似的,过去什么事都是轻飘飘的,像是贴在水面上的羽毛。
自己当时好像是在照镜子,看到一个穿白衣的侍从,他的脸很奇怪像是纠缠在一堆乱线之中 ,随还与试图去撩开密密麻麻丝线,记忆中的手触碰到线的一条。
“斯。”随还与抱着头,痛苦地倒吸凉气。
唐明只能再把他的衣服整理好,重新把他按回到座位上。
“他也是这样的。”随还与的手搭上梳子上的手示意唐明停下来,听他讲一讲无用的故事。
“嗯?”唐明侧身,将耳朵贴近随还与的唇,瀑布般的头发倾斜下来,落在随还与的肩上像缠绕猎物的蛛丝,又像是附在墙上的雾凇,不知不觉就会渗透进说书人的气息里。
“是有人带我回来的,对吧。”随还与的语气中带着肯定,他不需要唐明的回复。
“嗯。是吗?”唐明有些心虚,还有些不易察觉的期待。
随还与说话时一眨一眨的眼睫毛像是飞到唐明心里的蝴蝶。唐明往后退,想要保护蝴蝶的蝶翅。
他却轻轻拉住他眷恋在肩头的长发,不疼,到像是一种轻佻,温巢凸起的树枝总会划到筑巢的鸟,高飞的鸟永远都会宽容以待。
“我记得,我面对他——陌生人的时候也是这样的位置。他在岸边看着我,他。”
随还与还没有说完就被唐明打断。
“他很过分,只是看着你在水中挣扎,他太过分。”
随还与的手指在唐明的发间绕了一圈,突兀地调转话题。
“抱歉,我好像想象了不得了的东西。如果不能找到源头,我们都死。”
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近,在继续下去恐造人诟病。
“这也是你获得的剧本吗?”
随还与没有回答他,手一扬,指尖环绕的发丝就像飘飞的羽毛。
唐明用手支撑着椅子维持着原动作,回头望去随还与已然走到门口。
一句“嫂嫂”把唐明拉回现实。
随还与又恢复到玉石冷硬的温润,陌生人没有让他产生好奇,死里逃生没有让他惊心动魄……他一开始就把自己摘的干净。
这样提醒,他应该能听懂吧。怎么,还傻了。
随还与叫了一声“嫂嫂。”
足尖停在门口。
他怎么还不跟上来?等等,我刚才在跟他分享什么!我的犯病实录,面对跟一坨草聊天的人他是得闹心。
随还与的耳朵像是还没熟透的草莓红彤彤的在根尖一点上。强压下的步子像是要夺门而出。
门口的步声节奏混乱,还带着拖沓,步子的主人又该是一副什么情态。
唐明踩着高跟鞋,漆红的底和灰色的影子殊途同归就像是他矛盾的心。或许只有扮演好一个替身,保姆的角色才能在浮根木上多停歇一会儿,他所感兴趣的事物不多,即使那是一株无根的浮木他也愿意。
唐明穿了一件褐色像是秋天迟迟不肯落下的哀叶,雪白的臂膀就像是从磨砂制的茶壶里倾斜而出的牛奶,带着格格不入的香甜与浓郁。
他走到随还与的身旁算是应下那声嫂嫂,交叠的影子或许才能代表他的心。
三绳鲤鱼已经没有新鲜的了,它们在太阳的见证下千娇百媚,被捧在手心里这时也没有用处,即使餐桌上的食客被告知晚宴上的鱼是白日用剩下的,他们大概也只会蹙起眉,愠怒后大快朵颐。
金色彩蛋被高高举起,有人说里面是粉嫩如生鱼片似的鲜花,有人说里面是妖娆如菌丝般的彩带。他们的希望寄托在幻梦中,不,不要剪彩扯出彩带,只要维持在这一刻就好。
彩带被扯下的同时是粉嫩的也妖娆的,河流讲他的躯体暴露在空气中,没有流水制造的裙摆,是活鱼制成的彩带一条吞着一条,尖利的刺穿透着鱼鳞暴露在空气中。水草被截成一段又一段。
同态复仇,倍偿其价。
所有人都知道今天时女士被鱼鳞划伤手,倍偿其价鱼被自己同生同长的骨头鳞片开膛破肚。
在餐盘底下,灯光的投影,无处不在,无孔不入,都能发现这句话。
酒水打湿的邀请函中也流露出这样的字样。浸湿的纸张像是旦角被眼泪晕湿的妆,紫红的边缘又像是打在皮肤上的淤青。
唐明弯下腰拾起地上的纸,整理裙摆像是在整理落在鱼尾上的月光“同态复仇,倍偿其价。”
“他倒是一视同仁,铁面无私连自己都不放过。”
随还与的目光率先投向彩蛋下躁动的人群。
人群慌张躁动,信息收集真实性有限,参会人员名单拿不到,仅凭之前推测出的对血的敏感……无从下手。
唐明足尖朝向彩蛋,一支手拦下他。
“别去,你今天受伤了,在他们心里的人设是柔弱可欺,这样的人设在和平时刻会遭人怜惜,人们防备心理低。但是现在野兽要蜕皮。你的人设可能会让你涉险。门里那个东西针对的明显是我们。”
随还与的逻辑清晰,问题是他的逻辑不该这样清晰,唐明还没有说他的目的。
“你来肯定别有所图。而且,得到参会人员的关键共同点不一定要获得名单。你有看过主办方吗?”
随还与夺过唐明手中的邀请函,主办方是一家生物资源中心,和一所医院。
随还与有医疗会员,在场的每个人应该都有。
他们或是护住身体的某个部位,或是捂紧随身携带的皮包。心里的鬼,跑出来了。
“有仇,我们赎罪不就好了。这是慈善晚会,慈善会包容每个迷路的旅人。”
不知谁说了一声,众人才反应过来,收集三绳鲤鱼也好,制造动乱也罢,不过是为他们手指缝中溢出的一点金沙,绝大部分资源依旧掌握在他们的手里。
想到这儿他们放松,又挺起胸膛,竖起不可一世的脖子。
在这之中唯有随还与看到说话的人没有脸,顶着像是一团乱线缠绕围成的头。
“让时女士作见证人,她的罪清算过,由她来是最合适。”那个没有脸的怪人又说。
余光扫到站在一边,用手撑着栏杆的唐明。
时密灼的确是最合适,她的身份,她的简历,都将决定她不会分辨讲述人口中的真假,也是个好下手好除去的对象。最关键的是,怪人要假扮成时密灼的唐明陷入众矢之的。
禁闭的大门被打开,却无一人离去。同态复仇,倍偿其价,或许是因为敬畏,或许是别有所图,人们都被钉在原地。
鱼对应的是唐明,那水草对应的又是谁?
“所有人。”随还与小声念出心底的答案。
唐明俯下身为随还与整理衣襟,随还与不解,后退,肩膀却又被唐明按住。
这个角度刚好能挡住随还与的唇形,同时随还与的观察也能具有隐蔽性,唯一风险就是舆论压力,不过随还与的疯也已经出名,也造成不了实质性伤害。
“如果赎罪也可以是复仇的一部分,最后再告诉他们赎罪反而加重罪孽,招来更猛烈报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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