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阵子比楚京与的怒气先来的是那位顶流神话的粉丝。
从无法冷静到渐渐冷静，这位口碑近乎完美的顶流神话的粉丝只用了不到一周的时间，这次热搜下便没了一周前堪比网络屠城的场面。
倒是吃瓜群众兴致勃勃——
【什么意思？楚少爷认输了？】
【我怎么觉得他出来的时候恍恍惚惚的呢？】
【那到底是谁啊？章闻野还是宋怀月？】
【谈了什么谈了什么？】
【章闻野粉丝怎么不闹了？？？】
手机震动，是一条新消息【你又算计我！】
宋怀月只看这个感叹号就能知道对方又被气着了，好玩儿。
【说好了的事怎么说是算计？】
楚京与【。】
哦，偃旗息鼓了。
不好玩儿。
林舟干脆利落处理完手里工作，抬头说：“宋总，可以出发了。”
晚上九点，宋怀月和林舟下到地下停车场脚步匆匆出来上了一辆黑色轿车。
她的疲惫像极了浓浓夜色，正铺天盖地地晕开，而林舟就像随处可见的霓虹，让这夜色变得杂而乱。
“宋总，楚董秘书问您什么时候有时间？”林舟小心翼翼地问出口，她甚至不敢看宋怀月的脸，噙着一口气不进不出正和心脏一块儿在嗓子眼儿。
宋怀月眉头紧皱，脸上有说不尽的烦，又不似常人的烦，是上位者的姿态，烦也是常人无法理解与想象的烦。
“这里的游戏一直这么玩，有家有室，有子有女，有花有草，和和睦睦。”宋怀月忽然开口，没有不耐烦，倒有些鄙夷的意味。
林舟：“……”
没话说，这真的没话说。
“先放一放。”
林舟忙点头应着。
汽车平稳行驶，不时会被红绿灯拦停，最长的红灯90秒，等待的时候宋怀月瞥见车窗外的商场，是周末又是晚上九点多，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这家商场是近两年才开的，不属于“章闻野时代”，如今看着外墙上或新或旧的明星巨幅海报在夜色里生辉，恍如隔世。
“方凌说最近有部剧正在筹集资金，林舟你打听一下。”
“啊？您要拍？”
林舟问完后车内安静了几秒，直到车子重新启动，宋怀月才慢条斯理地问：“你来我这儿有一个月了吧？”
林舟没来由打个冷颤，不明所以：“是。”
“一个月，不短了，一个月城南那块地地基都打好了。”
林舟：“……”
这话不知是在讽刺开发商还是在说谁。
宋怀月又问：“你应该算是了解章闻野的人？你觉得我和她除了长的像外还有哪里像？”
林舟干咽了一口唾沫，生硬开口：“宋总，您这话说的，我怎么会是最了解章闻野的人，我就知道她是个明星，拍戏唱歌都挺好，我……”
宋怀月直言：“林舟，新闻学高材生，大学毕业后入职实习公司金源工作室，从事文稿编辑一职。后来凭借新闻敏感，下班路上随手拍的照片成为娱乐版块头条，热搜榜挂了一天，当红小生塌房，小小一片废墟成就了一代娱记，而自此之后你的拍摄生涯无一误判，次次实锤，那些年你凭借手里的相机赚了好大一笔钱，直到你遇到章闻野。”
林舟：“……”
“章闻野红，红得发紫，当时时候无人匹及，她的黑料白料八卦生活万众瞩目，随随便便一张遛狗的照片都能卖出上万价格，24岁的你遇到21岁的章闻野，没有金钱困扰的你成了章闻野的专属跟拍，一拍就是三年。三年后章闻野一夜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而你也从金源离职，竟在当时成了一段佳话。”
林舟缓过劲来，她攥着手机，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遭乱之中有丝丝缕缕逐渐明晰：“是，我至今都觉得那是我人生的巅峰，‘章闻野时代’是无法抹去的风景，而在这个时代有我的名字，倍感荣幸。”
“可是你终究还是因为离职赔了一大笔钱。”
“不重要，比起原因，这个结果不值一提。”
“我可以理解为你在看着我的脸想念你的辉煌时代吗？”
林舟沉默。
“可惜，我不是章闻野，给不了你重温旧梦的可能，我想这一个月足够你想明白。”
“明白，或者说我没有这么想过。”
“这样很好，这样最好，实话说，你能入职我的公司对我来说是助力，我是真舍不得你。”
“助力？”
“想不明白？”宋怀月扭脸看过来，“你手里有人脉资源，说不定还有什么人压下来或者没爆出去的料，你敏锐，有野心勃勃的谋生手段。见过我的人难免把我当做章闻野，当初你来面试我就想这张脸一定能让你留下来，比起一个会跟踪会调查会写文稿会拍照片心思细腻大胆果断的你，其他面试者不值一提。”
林舟听懂了，这是算计反被算计，棋差一招。
宋怀月看向前方：“如果你需要我是章闻野，我随时可以是，一个家喻户晓的明星又不是什么腌臜人物，我很乐意做她的替身，但前提是你得为我所用。”
林舟面无表情：“我没有那种嗜好，也不是冲着她来的。”
“随你。”
“但我很好奇你想用我做什么？你想要什么？”
宋怀月复把脸扭过来看了林舟一眼，毫无感情地笑笑，脸上有对一切不屑一顾：“我想要什么已经和你说过了，你有你的人脉和手段，我有我的目的，用你的人脉手段达成我的目的，这是宋怀月的手笔。”
面对宋怀月一而再再而三的“坦诚”，林舟也直接问：“我能得到什么？”
宋怀月不答反问：“你想得到什么？”
“我……”林舟噎了一下，她竟犹豫了，是啊，她想得到什么？金钱？名望？权力？
“这本身就是一笔交易，你想得到的都合情合理。”
“我没什么想得到的……”
“那就金钱吧，我会给你助理位置最高的薪资，你帮我做事还会有额外的奖励，什么时候你想要别的了再告诉我，如果我给的起，那就继续携手，如果我给不起，到时候一拍两散也可以，你说呢？”
林舟想不到拒绝的理由，但她有个问题：“这一个月来您让我做的所有事都是试探吗？”
“是，一个月试用期，我觉得你是赚了的，我让你做的事都是真材实料，没有一件虚的，你应该明白。”
沉默三四秒，林舟说：“明白。”
宋怀月撇过脸，状似友好：“合作愉快。”
林舟指甲嵌在手掌心，不知为何，这一刻是她一个月以来最轻松的时候：“合作愉快。”
“兰亭”会所里宋怀月不做声地品着茶，香炉袅袅，一片惬意。
隔壁房间正进行着酣畅淋漓地会话，桌面上手机停留在接通界面，对话内容清晰地落进两人耳中。
“沈小姐，你要的东西都在这里了。徐嘉泽谈恋爱又背着女朋友出入风月场的证据和他强迫公司艺人陪酒的完整视频……足够他身败名裂。”
沈小姐喝了口茶，放下茶杯后说：“条件。”
对方嘿嘿一笑：“沈小姐快人快语，我也不拐弯抹角，第一，一口价，这个数。”
“李总，胃口不小，吃得下吗？”
“吃不吃的下就是我的事了。我还有第二个条件，我要宋绮梦那部剧的独家探班权和后续三个重磅新闻的优先知情权，我知道你办得到。”
沈小姐沉默片刻，发出一声冷哼：“钱，我可以答应，甚至多给你一笔，但探班权和知情权，免谈。”
“沈小姐……”
“李总，你要搞清楚，现在不是我求你，是你在给你自己找后路，你我都知道徐嘉泽的事一定会被爆出来，不是你还会有别人，徐嘉泽倒台，他手里那些见不得光的破事儿还能藏的住？放弃幻想吧，李总，趁现在徐嘉泽还值点儿钱，否则到时候，怎么全身而退啊～”
“沈小姐，徐嘉泽倒台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就是拍照片的，没了他我还能拍别人……”
沈小姐语气恢复平淡，一字一句地：“贵工作室自‘木木频道’停播以后光景怎么样你比我清楚，当初木木拍章闻野，有专拍专摄权，凭借章闻野逆天流量赚的盆满钵满。后来章闻野消失，木木离职，贵工作室经历传承、出新等一系列改革，最终在这个网络发达、娱记遍地的时代逐渐走向落寞的结局。当然，老牌毕竟是老牌，只要有人可拍，就总能有口饭吃，可徐嘉泽不是章闻野，也不会再有第二个木木，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李总没了气焰，但嘴上不饶人，倔强地：“难不成这些事被沈小姐爆出来有不同的结局？”
“有，我们公司是小公司，初来乍到不想树敌，尤其不想和娱记为敌。”
“小公司？林栖文化虽然才挂牌没几年，可它背后是沐家，实在算不上是小公司吧。”
“您抬举，不过我们老板没说过有什么赵钱孙李哪一家托着，做员工的自然不会问，也和今天你我的对话没关系。”
“所以呢？”
“所以，我会在徐嘉泽那些事爆出来的同时抹去金源工作室一切痕迹。”
“我不明白，我之所以拍就是为了扬名，为什么要抹去？”
“看来刚才的话李总一句也没听懂，”沈小姐姗然一笑，“怪我，话说的太隐晦。那我说的清楚些，金源工作室手里有徐嘉泽新闻的事是我先知道后再联系的李总，对吧？”
“对。”
“徐嘉泽最近得罪了人，他一定会塌，这不是我危言耸听，对吧？”
“对。”
“徐嘉泽的事被爆出来多多少少会牵连一些人，对吧？”
“对。”
“不是金源工作室爆出来的新闻，但金源工作室手里有新闻，那么，金源工作室何去何从？”
“如果真是这样，我……”
“李总要自己爆料？李总今天来见我不是因为着急出手？李总知道爆料者和怀有者一个是主罪、一个是从犯吧？”
“……”
“李总可以毁掉这些东西，可以永远不爆出来，但我相信李总不是视金钱如粪土的人。李总，钱是好东西，何况我只会多给，不会少给。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不过是一个扬名的机会，金源工作室缺扬名的机会吗？当年闹哄哄彼方唱罢此方登场，只有金源屹立不倒，得是李总有大局观，懂得舍取，知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道理。”
李总彻底熄了火：“是不是我不出不爆，你也会把我拍过且手里有东西的事说出去？”
“当然，李总要是真不出不爆，那我就得满足李总扬名的心愿了。”
“……”
“不过徐嘉泽不是傻子，你虽然没有获得专拍专摄权，但你的人跟了他那么久，他就算是狗急跳墙也得把你咬出来，随便说你诬陷他啊、联合别人做局啊，垫背的嘛，多一个是一个，乱起来说不定他还能有一线生机。到那时候也不用我做这好人了。”
“好人……”
“李总，废话不多说，我给你这个数，从此徐嘉泽和你再没关系，你没见过我，我也没见过你，只当这些东西是我拍的，要是成交就签了合同，要是不成交也就不耽误李总时间了。”
“沈小姐今天不是来谈条件的，不论我有什么条件，你都不会答应。”
“你可以这么理解，但你要的钱我给了，不仅给了，还翻倍，这场买卖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再有，我们公司太小了，公司里的艺人一个个都还没有正式出道，拿得出手的只有宋绮梦，不敢答应啊，万一到时候绮梦老师真火了，那李总岂不是又赚一大笔，对我们来说多亏啊。”
手机里有文件夹摩擦桌面的声音：“你们公司很特别。”
“更正一下，李总，不是我们公司特别，是我特别，我们老板是个心地善良的好人，我的行为不上升老板和公司。”
“唰唰”几笔，文件夹合上，最后一句谈话落在沈小姐这边：“李总，徐嘉泽的事就此和你无关，之后这些东西怎么用，什么时候用还希望你都不要在意，合作愉快。”
隔壁房间的推拉门开合，紧接着电话挂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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