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一层薄纱,轻轻笼住沈府的庭院。萧玦骑着踏雪,停在沈府门口时,手指还在微微发抖。他深吸一口气,理了理有些褶皱的锦袍,努力让自己的神色看起来平静些——他不能让沈家人看出异样,更不能让知意察觉到那场即将吞噬侯府的风暴。
开门的小厮见是他,连忙笑着迎上来:“小侯爷,您来了!小姐和夫人都在厅里等着呢,说您今日怎么比平时晚了些。”
萧玦勉强笑了笑,没多说什么,只是跟着小厮往里走。穿过庭院时,他看到知意亲手种的那几盆桂花,枝叶间已经冒出了小小的花苞,像极了他和知意之间即将绽放的未来。可一想到侯府的变故,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他的心就像被重物压着,连呼吸都觉得沉重。
走进客厅,柳氏正坐在桌边绣着帕子,沈知意则趴在一旁,手里拿着几张绣娘送来的嫁衣图样,见他进来,眼睛瞬间亮了,立刻站起身跑过来:“阿玦哥哥,你可来了!你看这几件嫁衣,哪件好看?我觉得这件绣满缠枝莲的最漂亮,绣娘说缀上珍珠会更亮。”
她手里拿着图样,兴奋地递到萧玦面前,眼底满是对未来的憧憬。萧玦看着她笑靥如花的模样,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疼得厉害。他接过图样,目光落在那片精致的缠枝莲上,耳边却响起父亲在书房里说的“婚期暂缓”,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柳氏放下绣活,笑着打趣:“看我们知意,见到你比见到什么都开心。快坐,我让厨房给你留了你最爱吃的糖醋鱼,刚热好。”
“伯母,不用麻烦了。”萧玦连忙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还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沙哑,“我今日来,是有件事想跟你们说。”
他的语气太过严肃,让原本热闹的客厅瞬间安静下来。沈知意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淡了,她看着萧玦紧绷的侧脸,心里隐隐有些不安:“阿玦哥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萧玦避开她的目光,看向沈仲书和柳氏,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指尖泛白:“伯父,伯母,是这样的……我们侯府近日临时出了些急事,需要父亲亲自去处理,可能……可能没办法按时筹备我和知意的婚事了。所以我想跟你们商量一下,婚期能不能暂缓一段时间,等侯府的事处理完了,我们再重新定日子。”
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可说出“婚期暂缓”四个字时,还是忍不住顿了顿,心脏像被狠狠揪了一下。
客厅里瞬间陷入了沉默,只有窗外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沈知意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萧玦,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婚期暂缓?为什么呀?我们不是都已经选好嫁衣了吗?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成婚了,怎么突然要暂缓?”
萧玦不敢看她的眼睛,只能低着头,声音低沉:“是侯府的急事,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父亲只是让我来跟你们说一声。我知道这样很突然,也知道会让你们失望,可我……我实在没有办法。”
他不敢说出真相——他怕沈家人知道侯府即将面临的灭顶之灾,怕他们会因为害怕被牵连而疏远自己,更怕看到知意得知真相后绝望的眼神。
柳氏看着萧玦躲闪的目光,心里隐隐察觉到不对劲。她和沈仲书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担忧。柳氏轻轻握住知意的手,柔声问道:“萧玦,侯府到底出了什么事?是不是很严重?你跟我们说实话,我们也好帮你想想办法。”
“真的只是普通的急事,”萧玦连忙解释,语气却有些慌乱,“很快就能处理好的,等处理完了,我一定风风光光地娶知意过门,绝不会让她受委屈。”
沈仲书皱着眉,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萧玦,我们沈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但也知道‘急事’不会让一场即将举行的婚事突然暂缓。你若是信任我们,就跟我们说实话。你和知意从小一起长大,我们也把你当半个儿子看待,若是侯府真的有难处,我们也不会坐视不管。”
萧玦听着沈仲书的话,心里满是愧疚和感激。他知道沈家人是真心关心他,可他不能把他们拖进这场危机里——二皇子既然敢对侯府下手,就绝不会放过任何和侯府有关的人,他不能因为自己的缘故,让沈家也陷入危险之中。
“伯父,真的没什么大事,”萧玦抬起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就是父亲要去边境处理粮草的事,可能需要些时间。等他回来,我们就立刻筹备婚事,绝不会让知意等太久。”
他的话漏洞百出,可他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他看着知意泛红的眼眶,心里像刀割一样疼,却只能狠下心,继续说道:“知意,对不起,让你失望了。等侯府的事处理完,我一定补偿你,好不好?”
沈知意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没有掉下来。她看着萧玦,眼神里满是不解和委屈:“阿玦哥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你从来不会这样对我说话的。”
萧玦的心像被狠狠撞了一下,他差点就要说出真相,可一想到父亲的嘱托,想到侯府的安危,还是忍住了。他走上前,轻轻拍了拍知意的肩膀,声音温柔却带着距离:“我真的没事,就是最近有些忙。你放心,我很快就会来找你的,到时候我们再一起挑嫁衣,好不好?”
知意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眼泪却还是忍不住掉了下来。柳氏连忙拿出帕子,帮知意擦去眼泪,又对萧玦说:“既然是侯府的急事,那婚期暂缓也可以。你别太着急,照顾好自己和你父母,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跟我们说。”
“谢谢伯母。”萧玦感激地说道,心里却满是愧疚。他知道,自己这一去,可能再也没有机会兑现承诺了。
他不敢再停留,怕自己会忍不住说出真相,也怕看到知意委屈的模样。他匆匆跟沈仲书和柳氏道别,又深深看了知意一眼,才转身往外走。
走到门口时,他忍不住回头,看到知意还站在客厅门口,眼神里满是失落,风吹起她的衣角,显得格外孤单。萧玦的心脏像被撕裂一样疼,他在心里默默说:“知意,对不起,等我,一定要等我。”
然后,他狠下心,转身骑上踏雪,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沈府。马蹄声渐渐远去,沈府的身影越来越小,直到消失在暮色里。萧玦坐在马背上,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他知道,这一别,或许就是永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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