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沈府被紫藤香裹着,连风都带着几分软意。前厅里宾客的谈笑声顺着回廊飘进绣楼,沈知意坐在鎏金菱花镜前,指尖轻轻攥着茜色及笄服的衣角,连呼吸都带着点紧张——今日是她的及笄礼,更是她等萧玦的日子。
柳氏正用犀角梳为她绾发,梳齿划过青丝,留下温润的触感。“别慌,”柳氏看着镜中女儿泛红的耳尖,笑着打趣,“不过是绾个成人髻,倒比上次你偷拆我绣绷时还紧张。”沈知意脸颊发烫,刚要反驳,门外忽然传来青禾雀跃的声音:“小姐!小侯爷来了!”
她猛地转头,撞进一双亮得像淬了星光的眼眸里。萧玦站在帘外,月白锦袍上绣着几枝疏朗青梅,腰束玉带,墨发用羊脂玉冠束起,褪去了往日跳脱,却仍藏不住眼底的飞扬。他手里捧着个描金紫檀锦盒,脚步轻快地进来,无视了丫鬟们偷瞄的目光,径直走到她面前,声音清亮:“知意,及笄快乐。”
柳氏识趣地放下梳子,笑着退到一旁:“你们年轻人说话,我去前厅看看。”绣楼里只剩他们两人,萧玦打开锦盒,一缕温润的玉光立刻漫出来——里面躺着枚白玉佩,雕着两枝交缠的青梅枝,一枝抽芽,一枝缀着颗饱满的青梅,纹路细得能看清梅萼上的绒毛。
“这是永宁侯府的‘绾梅佩’,”萧玦拿起玉佩,指尖轻轻摩挲着纹路,语气忽然沉了些,没了往日的嬉闹,“我祖父用它定了我祖母,父亲定我母亲时也用的它,如今……该给你了。”
沈知意的心跳骤然加快,耳尖红得能滴出血来。她望着玉佩上的青梅,想起幼时两人在槐树下分食糖葫芦,想起他替她顶罪时的坦然,眼眶忽然有些发热。萧玦见她这模样,眼底软得一塌糊涂,他走到她身后,从镜中望着她的眼睛,小心翼翼地将玉佩簪在她刚绾好的发髻上。
冰凉的玉佩贴着发顶,却瞬间被体温焐热。萧玦的指尖不经意碰到她的耳垂,两人皆是一怔,他的声音放得极轻,带着少年人独有的郑重:“知意,今日我为你簪玉,待我弱冠那日,定用十里红妆来接你。”
“十里红妆?”沈知意抬头,从镜中撞进他的目光里,那里面满是她从未见过的坚定,像春日暖阳,把心都烘得发烫。
“嗯,”萧玦点头,指尖轻轻碰了碰发间的玉佩,“要让京城里所有人都知道,沈知意是我萧玦要娶的人。到时候,我要给你备上最软的云锦,最亮的珠钗,还要把你爱吃的王老汉糖葫芦,让人天天送到侯府来。”他说得认真,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一日——红绸绕满侯府与沈府的街巷,她穿着大红嫁衣,发间依旧簪着这枚绾梅佩,笑着朝他走来。
沈知意望着他,忽然鼻子一酸,却还是用力点了点头,声音细若蚊蚋:“好。”这一个字,像是耗尽了她所有的勇气,却也藏了她满心的欢喜。她抬手摸了摸发间的玉佩,温润的触感从指尖传到心底,仿佛这枚玉已经锁住了他们的往后余生。
萧玦见她应下,嘴角的笑意再也压不住,像春风拂过湖面,漾开一圈圈涟漪。他想伸手抱她,又想起这是在绣楼,终究是忍住了,只低声说:“往后有我在,定不让你受半点委屈。”
此时窗外忽然传来一阵轻响,是风吹落了紫藤花瓣,飘进绣楼,落在沈知意的发间。萧玦伸手替她拂去,指尖划过她的发丝,温柔得不像话。镜中的少女眉眼弯弯,发间玉光流转,少年站在她身后,眼底满是宠溺,连空气里都飘着甜意。
前厅的宾客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传来一阵善意的起哄声。沈知意的脸颊更红了,萧玦却毫不在意,反而挺直了脊背,像是在宣告什么——这是他的姑娘,是他要用一生去护的人,是他赌上侯府传承、许下十里红妆承诺的心上人。
他那时以为,这枚绾梅佩定能锁住他们的缘分,以为“待我弱冠,必以十里红妆娶你”的承诺,会像侯府的传承一样牢固。他没料到,后来会有那样一场冰冷的骤雨,会让他亲手摔碎这枚玉佩,会让那句承诺变成刺向两人心口的刀。
可此刻,绣楼里的阳光正好,紫藤香漫,玉光温润。萧玦望着镜中红着脸的沈知意,满心都是对未来的期许;沈知意摸着发间的绾梅佩,只觉得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遇见了萧玦,拥有了这份从青梅竹马延续而来的、独属于她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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