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昨夜又梦到那个雪天了。）
埃文斯躺在德里文尔特城堡的四柱床上，指尖划过床幔上绣着的薰衣草。月光从高窗漏进来，在被单上投下菱形的光斑，像极了霍格沃茨图书馆的窗格。
（您还记得吗？那天您把自己的黑袍脱下来给我裹着，自己只穿着件单衣站在雪地里。）他蜷起手指，仿佛还能摸到黑袍上粗糙的布料，闻到那股混着苦艾与墨水的气息。那时他刚因为魔力失控晕倒在回廊，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斯内普的办公室沙发上，黑袍下摆还沾着他咳出的血渍，已经被人用清洁咒处理过，却留下淡淡的、像水墨画般的印痕。
（您总是这样，明明心疼得紧，偏要装作不耐烦。）埃文斯侧过身，床头柜上的银质相框里，哈利他们正围着斯内普笑，罗恩把条格兰芬多围巾强行套在他脖子上，赫敏举着相机，而斯内普皱着眉，嘴角却偷偷弯了个极小的弧度。这张照片是他临走前偷偷从赫敏的相册里抽出来的，此刻相框边缘已经被他摩挲得发亮。
（您看，他们多爱您。）他用指腹蹭过照片上斯内普的脸，黑眸里的冰霜好像都被那阵笑声融化了些。记得那天拍完照，您把我拉到一边，塞给我个小瓷瓶，里面是您新熬的固魂剂，比上次的颜色更深些。“蠢货，再撑不住就滚回你的城堡去。”您的声音冷得像冰，却在我转身时，听见您轻轻说了句“路上小心”。
（我听见了，教授。）埃文斯的眼眶有些发热，视线落在床脚的行李箱上。里面放着他给您准备的东西：瓶新酿的梅子酒，是按照您喜欢的甜度酿的；包晒干的薰衣草，用您送我的那条方巾裹着；还有本防御阵图谱，上面补全了您总说“没时间改”的那几个节点。
（您会发现的吧？）他想起您总爱翻我的笔记，哪怕嘴上说着“字迹难看”，却会把我画的小插画都小心翼翼地压平。等您翻到最后一页，会看到我写的那句话吗？——“西弗勒斯，不必总做那挡风的墙，偶尔也可以靠靠别人的。”
窗外的风卷着落叶撞在窗上，发出沙沙的响，像有人穿着黑袍走过石板路。埃文斯闭上眼睛，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魁地奇球场的午后，您站在看台最偏僻的角落，手里拿着本《高级魔药制作》，眼睛却一直跟着天上的金色飞贼转。哈利抓住飞贼的那一刻，您握着书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指节处的旧伤红得像朵绽开的红梅。
（您其实比谁都紧张。）他在心里轻轻笑，疼痛带来的晕眩感渐渐漫上来，像被温水包裹。也好，这样就能一直停在回忆里了——停在您给我递姜饼的瞬间，停在您帮我挡雪球的瞬间，停在您抱着我时，黑袍下那颗跳得又急又重的心脏旁边。
（真好啊。）埃文斯的呼吸慢慢轻了下去，指尖最后一次划过相框里斯内普的脸，（能这样记住您，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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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壁炉里的火焰跳了跳，将影子投在石墙上，像极了埃文斯总爱画的那些歪扭的光纹。）
斯内普摩挲着指间的银质匕首，刀柄上的纹章被磨得发亮——那是埃文斯留下的最后一件东西，说是“德里文尔特家的规矩，该留给值得的人”。值得？（他自嘲地勾了勾嘴角）一个连他咳嗽都只会攥紧药剂瓶的人，算什么值得。
（还记得三月那场雨吗？）他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禁林的方向。那天埃文斯抱着草药箱在雨里打滑，黑袍下摆沾满泥点，却第一时间把箱子护在怀里，里面是给曼德拉草准备的温湿度计。“教授你看，没摔坏。”他仰起脸笑，雨水顺着他苍白的脸颊往下淌，像没擦干的泪。
（我当时真想吼你一句“蠢货”，）斯内普的喉结动了动，（可你手里的温度计显示16℃，刚好是薰衣草开花的温度。）他转身拉开抽屉，里面躺着本磨破了角的笔记本，最新一页画着株刚冒芽的梅子苗，旁边写着“六月十七日，它比上周高了一寸”。笔迹已经很轻了，像随时会被风吹散，却在“一寸”两个字上反复描了三遍，墨色深得发蓝。
（你总说我黑袍上的苦艾味太浓，）他从架子上取下那瓶梅子酒，瓶塞一拔，清甜的香气漫出来，混着书房里常年不散的魔药味，竟意外地温和，（却偷偷在我袍角绣了朵薰衣草，针脚歪歪扭扭的，像只爬不动的虫子。）那天整理他的遗物时，手指勾到那根细得几乎看不见的银线，差点把整瓶狼毒药剂泼在地毯上——他这辈子没那么慌过，比当年面对黑魔王时还慌。
壁炉的火渐渐弱了，斯内普往里面添了块橡木柴，火星溅起来，映亮了墙上的日历。七月十六日，旁边用红笔圈着，像滴凝固的血。（你说过这天梅子该结果了，）他给自己倒了杯酒，酒液在玻璃杯里晃出细碎的光，（可你看，连苗都才刚站稳脚跟，急什么。）
窗外的月光落在酒液上，泛着冷白的光，像埃文斯总爱落雪的睫毛。（你走那天也是这样的月光，）斯内普的指腹按在杯壁的冰雾上，晕开一小片模糊的痕，（你说“照顾好它们”，可你没说，该怎么照顾一个总在梦里喊你名字的老东西。）
笔记本里夹着片干枯的薰衣草，是毕业典礼那天他别在自己长袍上的。斯内普拈起那片花，放在鼻尖轻嗅，苦艾的冷香里，竟藏着点极淡的甜，像有人偷偷往他的魔药里加了勺蜂蜜，又怕被发现，只敢加那么一丝丝。
（你这小鬼，）他对着空荡的书房低声说，声音被火盆里的噼啪声吞掉大半，（连离开都要留这么多念想，是故意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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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赫敏把那枚薰衣草书签夹进《魔法史》时，指腹总会蹭过边缘的金线——那是埃文斯用剩下的防御阵金线绣的，针脚歪歪扭扭，像他总也画不直的阵图线条。）
“你看这里，”她对着罗恩和哈利比划，“他在‘16℃开花’旁边画了个小太阳，还圈了三个圈，像不像斯内普教授皱眉的样子？”
罗恩啃着鸡腿点头，酱汁沾在下巴上：“肯定是！上次埃文斯给教授送薰衣草盆栽，教授就这么皱眉，嘴上说‘占地方’，转身就摆在了魔药柜最显眼的地方。”他忽然挠挠头，“说起来，埃文斯最后那次魁地奇训练，还把他的备用扫帚给了我，说‘红色适合你’……那扫帚现在还在我床底下呢。”
哈利的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沿，视线落在窗外的魁地奇球场。去年这个时候，埃文斯就在那边帮他调整护目镜，指尖带着点草药的清香：“你的镜带太松了，斯内普教授说这样会影响判断。”那时他还不懂，为什么埃文斯提起教授时，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子，“他总说教授的黑袍上有雪的味道，我当时还笑他鼻子不灵……”
赫敏忽然捂住嘴，眼圈红了：“你们记得吗？毕业典礼那天，埃文斯给每个人的证书上都别了薰衣草，给教授的却是个布包。我后来看见教授偷偷打开，里面是本画满他侧影的本子……教授转身时，袍角沾了片薰衣草，他走了很远才发现，却舍不得扔掉，就那么一直攥在手里。”
罗恩往嘴里塞了块南瓜饼，声音含混不清：“他肯定是怕我们难过，才说‘去德里文尔特城堡等梅子结果’。可他不知道，我们更想跟他一起等啊……”
哈利望着球场边那棵橡树，去年埃文斯在树下教他画防御阵，用树枝在地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圈：“这是保护阵，能挡住不好的东西。”当时他还笑话那圈像个南瓜，现在才明白，那是埃文斯能给的、最温柔的守护。
暮色漫进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时，赫敏从背包里翻出个小铁盒，里面是晒干的薰衣草。“这是他临走前给我的，说‘要是教授又胃疼，就泡点这个’。”她把花分给哈利和罗恩，“我们去看看教授吧？就说……梅子苗长高了。”
三人走过走廊时，听见斯内普的办公室里传来窸窣声。哈利透过门缝往里看，看见教授正把那片干枯的薰衣草夹进埃文斯的笔记本里，动作轻得像在呵护易碎的蝶翅。
（原来有些告别，不是消失，是变成了藏在细节里的念想——是床底下的扫帚，是夹着花的本子，是说起他时，彼此眼里都藏不住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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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哈利推开门时，斯内普正把那本画满侧影的本子放进樟木盒里。樟木的香气混着薰衣草的淡香漫出来，像浸过岁月的旧信笺。
“教授，”赫敏的声音带着点发颤，“我们种的梅子苗……长了新叶。”
斯内普的动作顿了顿，指腹在盒盖上摩挲着那道浅浅的刻痕——是埃文斯特意在上面刻的小太阳，边角已经被磨得发亮。“知道了。”他的声音比平时低哑些，却没像往常那样皱眉。
罗恩从背后掏出个小布包，里面是用麻线捆着的梅子枝：“埃文斯说过，春天剪枝能长得更旺。他还说……您总忘了按时喝养胃的药，这枝泡着喝也行。”
斯内普接过布包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了罗恩的手，少年的手还带着魁地奇训练后的热度，像极了埃文斯当年塞给他热可可时的温度。“放在桌上吧。”他转身往药柜走，黑袍下摆扫过椅子腿，带起一阵风，桌上那片干枯的薰衣草轻轻晃了晃。
哈利注意到药柜最下层多了个新格子，里面摆着埃文斯留下的那把银剪刀，刀刃上还沾着点去年修剪薰衣草时的紫色碎末。旁边的小瓶里插着支梅子枝，嫩芽绿得发亮，瓶身贴着张便签，是埃文斯的字迹：“3月12日，第一颗芽冒头了。”
“教授，”哈利忽然开口，“埃文斯教我的防御阵，我画得比以前直了。”
斯内普往坩埚里加着龙血草，闻言动作慢了半拍：“嗯。”可哈利看见他耳尖悄悄红了，“下次实战课，用给我看看。”
赫敏忽然指着窗台：“那是……”
窗台上摆着个陶盆，里面的薰衣草开得正盛，花丛里藏着个小小的稻草人，戴着顶迷你版的黑袍，是埃文斯以前用旧袜子做的。斯内普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喉结动了动：“风吹上去的。”
没人戳破这个谎。罗恩偷偷碰了碰哈利的胳膊，两人对视一眼，都看见了对方眼里的笑意——去年埃文斯做这个稻草人时，就是在斯内普的办公室里，当时教授嘴上骂着“胡闹”，却站在旁边看了整整一个下午，还偷偷用魔法给稻草人加了个防尘咒。
暮色爬上窗台时，斯内普从樟木盒里取出那片薰衣草，放进赫敏带来的梅子枝瓶里。紫色的干花挨着嫩绿的新芽，像过去与现在在轻轻说话。
“你们的草药课论文，”他忽然开口，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冷硬，却在转身时补充了句，“埃文斯以前总说，用亲身种过的植物做标本，得分会更高。”
三人走出办公室时，听见里面传来研磨草药的声音，比平时轻了许多，混着窗外的风声，像首温柔的曲子。哈利摸了摸口袋里埃文斯送他的护目镜，镜带上还留着对方打的结，不松不紧，刚好合适。
“他肯定在偷偷笑呢。”罗恩望着天上的星星说。
赫敏点头，手里的薰衣草香随着脚步轻轻晃：“嗯，他最会藏这种小开心了。”
远处的魁地奇球场上，风卷着新叶掠过草坪，好像有人还在那里喊着“这边！防御阵要画圆！”，声音清透，像永远停留在了那个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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