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温室的玻璃穹顶蒙着层薄雪,阳光透进来时,被滤成淡金色的雾。埃文斯蹲在薰衣草丛前,指尖轻轻拂过叶片上的白霜,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魔力又在隐隐作乱,心口的钝痛顺着血管蔓延,他下意识按住胸口,指腹沾了点刚从药圃摘下的薄荷——斯内普说过,薄荷的清气能压下晕眩。
(您总是知道该怎么办。)他把薄荷凑到鼻尖,清凉的气息里,忽然混进苦艾的涩味。斯内普站在不远处的曼德拉草圃前,黑袍的影子落在雪地上,像幅被墨染过的画。他手里捏着把银剪子,却迟迟没下剪,目光落在草圃边缘那朵枯萎的百合上——是莉莉最喜欢的品种,埃文斯上周特意移栽过来的。
(您又在想她了。)埃文斯的心跳轻轻抽痛,像被薄荷的凉气刺了下。他见过那张夹在魔药笔记里的照片,红发女孩笑得灿烂,旁边的少年眼神执拗,黑眸里的光比星光还亮。(那是您心口的朱砂痣,我怎么会不懂。)
斯内普的剪子终于落下去,却偏了半寸,剪断了片无辜的薰衣草叶子。他皱了皱眉,指尖捏着那片碎叶,指节泛白。(这花不该种在这里。)他在心里对自己说,目光却无法从那朵枯百合上移开。莉莉总说,薰衣草的香太淡,不如百合热烈,可埃文斯种的这些,偏偏香得让人心慌。
(像他的人。)斯内普的喉结动了动,想起埃文斯递姜饼时的样子,总是笑得很轻,像怕惊扰了谁,眼底的温柔却藏不住,像雪地里慢慢融化的阳光。(和莉莉不一样……完全不一样。)可为什么,看到他苍白的脸时,心口的疼会比想起莉莉时更尖锐?
庭院里传来哈利的喊声,他正举着魔杖给罗恩的手套施加热咒,结果咒语跑偏,把赫敏的围巾烤焦了个角。赫敏气鼓鼓地追着他打,罗恩在旁边笑得直不起腰,三个人的脚步声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
“德里文尔特!快来!”哈利的声音撞在玻璃上,埃文斯抬头时,正好看见斯内普迅速别过脸,用银剪子狠狠剪断了那朵枯百合的花茎,动作快得像在赌气。
(您看,您还是在意的。)埃文斯站起身,拍了拍沾在斗篷上的雪。他知道自己永远成不了莉莉,也从未想过替代谁。他只是想让那双总是藏着忧愁的黑眸,能偶尔亮起来,哪怕只是因为哈利他们的吵闹,或是一丛开得正好的薰衣草。
斯内普把枯百合扔进垃圾桶时,指尖被花刺扎了下,渗出点血珠。他没在意,却在转身时,看见埃文斯正往他的保温杯里倒蜂蜜水——那是埃文斯的杯子,薰衣草花纹的,此刻却被他用来泡了斯内普爱喝的浓茶,只是悄悄多加了两勺蜜。
“教授,您的胃又不舒服了?”埃文斯把杯子递过来,声音轻得像雾,“加了点蜜,不那么苦。”
斯内普接过杯子,指尖触到温热的瓷壁,像被烫了下。杯沿还沾着点淡紫色的粉末,是埃文斯发间的薰衣草落进去的。(这蠢货。)他抿了口茶,甜腻的蜜味压下了茶的苦涩,也压下了心口那点莫名的慌乱。(总做这些多余的事。)
下午的魔药课,哈利调配的狼毒药剂终于合格了,银绿色的液体在坩埚里泛着光。斯内普巡视到他身边时,停顿了半秒,忽然说:“比上次好。”声音依旧冷硬,却让哈利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被点燃的小太阳。
埃文斯站在讲台旁,看着斯内普转身时,耳后那片不易察觉的红晕。(您看,夸人其实不难。)他想起自己第一次调配出完美的缩身药水时,斯内普也是这样,嘴上说着“侥幸”,却在他的药剂瓶上,用红墨水画了个极小的对勾。
(您只是不擅长表达。)埃文斯低头整理药剂瓶,紫水晶戒指在阳光下闪着光。(没关系,我懂就好。)
下课时,哈利他们抱着书本往外走,经过斯内普身边时,哈利忽然停下,指着他保温杯上的薰衣草花纹说:“教授,您的杯子和德里文尔特的很像!”
斯内普的杯子“哐当”一声撞在讲台边,他猛地转身,黑袍扫过埃文斯的胳膊,带起一阵风,里面混着蜂蜜茶的甜和薰衣草的香。“滚出去!”他的声音像结了冰,耳尖却红得像浸了血。
??(您又在害羞了。)埃文斯捡起掉落的保温杯,杯盖没盖紧,里面的茶水晃出来,在讲台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像颗没说出口的心。
温室的雪渐渐化了,薰衣草在暮色里轻轻摇晃。埃文斯帮斯内普收完最后一筐草药,两人并肩往城堡走,脚印在雪地上并排延伸,偶尔会交叠在一起。
“教授,”埃文斯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叹息,“下周的天文课,哈利说想让您讲讲星象与防御阵的关联。”
斯内普的脚步顿了顿,黑袍扫过地上的残雪,发出沙沙的响。“我没空。”他的声音硬得像石头,却在经过天文塔顶时,抬头望了一眼,黑眸里映着漫天的星子。
(您会去的。)埃文斯看着他的侧脸,心里忽然很平静。(就像您总会在我咳嗽时递来补血剂,总会在哈利他们闯祸时先想着护着他们,总会把所有的温柔都藏在最硬的壳里。)
他不奢求替代谁,也不渴望占据谁的回忆。他只想做那丛沉默的薰衣草,用淡淡的香,驱散一点苦艾的涩,让那个总是皱眉的人,能偶尔松松肩膀,知道这世上除了回忆里的热烈,还有种温柔,愿意等在原地,陪他看细水长流。
哪怕这份等待,注定要忍着心口的疼,哪怕这份温柔,永远只能藏在递茶的指尖,藏在替他移栽的花里,藏在那句没说出口的“我懂你”里。
因为他爱他,爱到愿意把所有苦楚都自己咽下,只留给他一片能轻轻喘息的晴空。
??
??32.三月的风裹着融雪的潮气,钻过天文塔的石缝,吹得埃文斯指尖发凉。他数着石栏上的刻痕——那是他从去年冬天开始做的记号,一道痕代表一天。此刻最新的那道还泛着白,是今早用魔杖尖刻下的,旁边已经攒了密密麻麻的浅沟,像串没说出口的倒计时。
(还有多少道能刻?)他望着禁林方向,晨雾里隐约能看见德里文尔特城堡的尖顶,灰黑色的轮廓像头蛰伏的巨兽。那里的石墙上爬满常春藤,塔顶的房间藏着他从小到大的药箱,最底层的抽屉里,还锁着母亲留给他的银质匕首——她说过,德里文尔特家的人,总要死在自己的土地上。
(本该如此。)埃文斯用围巾掩住咳嗽,指缝间漏出的暖意里,混着斯内普昨天塞给他的润喉糖味道,薄荷味的,带着点微苦的甜。
斯内普站在温室的温度计前,黑袍下摆沾着片融化的雪,在地面洇出深色的痕。他盯着那根红色的液柱,看着它在15℃的刻度线上下晃动——埃文斯说过,薰衣草在16℃时开花最盛,他昨晚用了三个加热咒,才让室温勉强稳住。
(这蠢货的话怎么记得这么清楚。)他皱了皱眉,转身时撞翻了旁边的水壶,清水漫过石板,打湿了那双擦得锃亮的黑皮鞋。鞋是埃文斯上周给的,说是“仓库里找出来的旧物”,却崭新得像刚买的,鞋码刚好合脚。
(又在偷偷准备这些。)斯内普弯腰扶水壶时,看见埃文斯的笔记本落在曼德拉草圃边,翻开的页面上画着他的侧影,笔尖在他按胃的动作上反复描了几遍,旁边写着“三月五日,胃痛加重,需加两滴独角兽泪”。
(他什么都知道。)喉间忽然发紧,斯内普把笔记本往袍子里塞时,指腹蹭过纸页上的褶皱——那是被泪水打湿又晾干的痕迹,像片褪色的云。
早餐时,哈利把一盘烤豆子推到斯内普面前,绿眼睛里闪着试探的光:“教授,赫敏说这个养胃。”罗恩在旁边猛点头,嘴里的吐司屑喷了半桌,赫敏用魔杖尖敲他的脑袋,却悄悄把自己的那盘也推了过去。
斯内普盯着盘子里的豆子,油光在晨光下泛着腻人的亮。(一群小鬼。)他想呵斥“油腻得像沼泽泥”,却在看到哈利指尖缠着的绷带时闭了嘴——那是昨天帮埃文斯搬草药箱时被钉子划破的,伤口边缘还泛着红。
“吃你的。”他把豆子往自己这边挪了挪,用银勺舀了一口,甜腥味在舌尖漫开时,胃里的钝痛居然轻了些。抬头时,正撞见埃文斯望着他笑,睫毛上沾着点面包屑,像落了片细小的雪。
(这小子。)斯内普的耳尖发烫,低头时故意把银勺碰得叮当作响,却在埃文斯咳嗽时,第一时间攥紧了口袋里的补血剂。
四月的雨来得猝不及防,哈利他们在魁地奇球场练完球,浑身湿得像落汤鸡。埃文斯把烘干咒施在他们的斗篷上,看着罗恩的红头发冒起白烟,忽然想起斯内普的黑袍——每次下雨,他的袍角总会湿半截,却从不用烘干咒,说是“浪费魔力”。
“德里文尔特,你看!”哈利举着个捡来的水洼,里面映着道模糊的彩虹,“像不像斯内普教授昨天画的防御阵光纹?”
埃文斯凑过去看,水洼里的虹光确实像极了斯内普昨夜在羊皮纸上画的阵图,只是更柔和些。(他画阵图时,指尖总在某个节点停顿,像在犹豫。)他想起那些被红墨水反复涂改的痕迹,忽然明白——那是他故意留下的破绽,好让自己有理由留下来,陪他改到深夜。
斯内普在魔药课教室熬制狼毒药剂时,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直到埃文斯端着杯热可可走进来,他才发现窗台的薰衣草盆栽换了位置——以前总摆在他伸手能摸到的地方,现在却移到了阳光最足的角落,花盆底下压着张纸条:“四月十二日,花期提前,需多晒两小时。”
(他在教我怎么照顾它。)斯内普捏着纸条,指腹抚过那些清秀的字迹,忽然意识到,这孩子正在把所有事都安排好,像在交代后事。
五月的星子格外亮,埃文斯躺在天文塔的石阶上,给哈利他们讲德里文尔特城堡的故事。“那里的地窖能酿梅子酒,”他望着星空,声音轻得像梦呓,“成熟的梅子掉在石缝里,第二年能自己长出苗来。”
罗恩的口水差点流到石阶上:“真的?那我们毕业去摘梅子吧!”赫敏用笔戳他的胳膊,却望着埃文斯苍白的侧脸,悄悄红了眼眶。
斯内普站在旋梯口,听着少年们的笑声混着晚风飘过来。埃文斯说“毕业”时,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像片被风吹得发颤的叶子。
(别再说了。)他攥紧了袍子里的银质匕首——那是昨天在埃文斯的枕头下找到的,刀柄上刻着德里文尔特家的纹章,寒光里浸着陈年的药味。
六月的毕业典礼上,埃文斯的紫宝石耳坠在阳光下闪得刺眼。他给哈利他们的毕业证书上别了朵干薰衣草,轮到斯内普时,却只是递过一个小布包,里面是那本画满侧影的笔记本。
“教授,”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两人能听见,“照顾好它们。”
斯内普捏着布包,指尖触到笔记本封面的温度,像握着块正在融化的冰。他想说“别走”,却看见埃文斯转身走向禁林,黑袍的影子在石板路上拖得很长,像道正在愈合的疤。
后来的每个三月,温室的薰衣草总会准时开花。哈利他们会带着梅子酒来看斯内普,看着他用银剪子修剪花枝,动作轻得像在呵护什么珍宝。笔记本被锁在橡木桌的抽屉里,每页的角落都被摩挲得发皱,最新的那页上,斯内普用红墨水画了朵薰衣草,旁边写着:“七月十六日,它长出了新叶。”
而德里文尔特城堡的地窖里,真的长出了片梅子苗。风吹过石缝时,会带着点淡淡的苦艾香,像有人站在那里,轻轻说了句“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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