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走。”楚行舟虚弱开口。
季林甩掉楚行舟的手,对他们说:“你们车里应该是备了氧气,记得给他用。”
他快速跑开,不想和他们在这浪费时间。
楚行舟艰难的撑开眼皮,棕色夹克的背影开始消失在他面前,他想叫住他,却只能再次陷入昏迷。
季林回到车旁放好枪和死狼。
肖术扶着楚行舟问冯觉卫:“我们现在怎么办?”
火焰越来越小,再过一会就没了。
狼嚎突起。
“先跟着他。”冯觉卫说。
季林熟悉这片地方,他们跟着他才会安全。
几人利落跟上季林的车。
季林的车速很快,肖术咬牙把车速提到最高才勉勉强强看到车影。
他们没心思记路,只一味跟着季林,这个时候来不及思考其他,抓住一根稻草就要往上爬。
季林嗤笑一声,也不怕他乱带路。
最终,季林来到一座木屋前,木屋有两层,从木头能看出这个木屋没建今年,走进屋子还能闻到木头香。
他先将死狼放在门后,等明天去保护站交给何青刚他们,随后去烧水。
冯觉卫他们停在木屋不远处,只有有人有屋子,心里就踏实不少。
曹珂看楚行舟口唇和指甲部位出现发绀,她对冯觉卫说:“老师,舟行他现在状况不妙。”
车里的氧气瓶没了,不是他们备得少,是他们计算过,手里的氧气瓶从西宁下车时是能撑到科考站。
没想到遇见突发情况,大家情绪高涨起来,用氧量也就变大了,没过一会一瓶氧气就没了,楚行舟没什么意识吸氧,他的呼吸状态低于正常频率。
冯觉卫借着车里昏暗的灯晕看向楚行舟,最后带着人朝亮灯的木屋走去。
季林没有多管闲事的心,即使人在外面他也没有想叫人进来休息的心思。
他坐在厨房捧着热水往灶台里添柴,何青刚这人还挺有义气,知道往他家塞点干柴,以至于他回来时还有口热乎的饭吃。
前屋想起咚咚的敲门声,声音发闷。
季林立即警觉起来,他踮脚走出厨房,不让地板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顺手拿起藏在木柜上的枪走在门口仔细听着门外的声音。
敲门声再度响起。
季林贴在门后边听到外面有说话声,他无语将枪重新藏起来,他打开门盯着站在门口的五个人说:“做什么。”
曹珂扶着肖术背上的楚行舟,她说:“你知道这最近的医院在哪嘛?”
“这里没有医院。”季林说:“唯一一家医院在你们来的格尔木市。”
曹珂又问:“诊所呢?”
季林说:“也没有,他们这里只有一个土医生。”
土医生就是依靠传统经验和民间疗法行医的人,西大滩乡的土医生是个怪人,他不会给汉族人看病。
所以季林就劝他们死了那条去找土医生的心。
肖术说:“那怎么办啊,行哥坚持不住我们会回格尔木市。”
他能感受到脖颈处只有薄弱的呼吸。
肖术和曹珂两两对视着,最后把视线放在他们的主心骨冯觉卫身上。
冯觉卫对季林说:“能不能让我们在你家休息一会,我学生现在需要平躺下来,等他恢复过来,我们就走。”
季林看着不省人事的楚行舟对他们说:“进来吧。”
人都到跟前,总不能见死不救,救一回也是救,救两回也是救。
他还是很善良的。
他让他们把楚行舟放在床上,让他们自己照顾,他继续做饭,忙了一晚上还没吃上一口热乎饭。
人平躺了一会,呼吸频率跟上来。
曹珂出去找季林,她走到厨房跟季林说:“我朋友现在需要水,能给我一碗水嘛?”
季林的脸隐藏在火光中忽明忽暗,他点了点头给曹珂倒了一杯水。
曹珂端着水给楚行舟喂水,高原地区空气干燥容易脱水,适量饮水有助于缓解他的症状。
冯觉卫看楚行舟状态好多了,他转过身叹气,这几天风沙大,导致信号不足,科考站的人联系不上,科考站具体位置他们也找不到。
“我觉得他有问题。”林万松从外面进来。
他刚才去外面看了一圈,十里之外都看不见一个建筑物,屋子里还挂着狼皮狼牙,甚至还有其他动物皮挂在墙上,怎么看都有问题。
说靠打猎为生......,他是不信,毕竟屋子外面还挂着一张羚羊皮,只要一出这个卧室就能对上藏羚羊空旷的眼睛,眼睛后面一片漆黑,诉说生前的惨烈。
卖货郎的身份估计是为了把这些违禁品卖出去。
冯觉卫让他们靠近一些,他俯身在他们耳朵小声说:“舟行现在不能移动,我们先在这呆一晚,明天早上看看能不能联系到那边的人。”
冯觉卫看出他们眼底的担心和害怕,他说:“我们几个人睡一间房,别睡太熟,这样好有照应。”
说完,他将手里的杯子放在一旁出去找季林说事。
季林在外面大口吃泡面,酸菜味的泡面就是带劲,就是少了点肉。
他听到有脚步声转身说:“又想要什么东西?”
冯觉卫先是询问季林,他能不能坐下说话,得到季林同意,他坐下对季林笑着说:“我能不能再麻烦你一件事情?”
“说。”
冯觉卫说:“我们能在你家休息一晚嘛?”
季林说:“没多余的房间给你们。”
冯觉卫抬头看向二楼的房间。
季林又说:“我不常回来,家里只有两套被子,睡不下你们这么多人。”
冯觉卫说:“车上有睡袋,而且我们只需要一间房子就好,毕竟还要照顾病人。”
季林:“......”
他咽下挂在嘴边的面,又喝了一口汤说:“住一晚没问题,但要给钱。”
冯觉卫答应的很爽快说:“没问题,你要多少钱。”
季林挑着碗里的酸菜吃,他琢磨了一下,这几天坑了他们这么多钱,良心过不去。
于是他说:“格尔木市的旅馆标间是12块钱,你们就按这个价格给我就好。”
冯觉卫答应下来,他让身后的肖术和林万松去拿车里的睡袋出来,今晚就在这睡下。
季林吸溜着面看他们搬东西。
几个人的背后都被盯得发麻,麻溜利索的收拾好东西,上楼进屋再迅速关上门。
房间统一在二楼,季林吃饱喝足也回自己房间睡觉。
冯觉卫那句别睡太熟说了也白说,因为躺在地上的四个人听着地板时不时响起的脚步声,偶尔还伴有踢东西的声音,根本睡不着。
声音消失,正当他们以为不会在有声音发出,楼下突然响起砍肉声。
曹珂将头埋进被子里抖擞着。
一晚上有各种各样的声音响起,吵得根本睡不着。
好不容易眯眼挨到天亮,几个人疲惫起来收拾东西。
肖术卷着睡袋说:“没想到是生病的行哥睡得最舒服。”
他一整晚都担惊受怕。
林万松说:“别说了,赶紧离开这。”
曹珂从外面进来。
肖术说:“怎么样,有信号嘛?”
曹珂收起卫星电话说:“有,但是我刚打完一个电话,风沙大起来信号又断了。”
冯觉卫说:“打出去一个电话就行。”
曹珂走近楚行舟:“还没有醒嘛?”
肖术说:“你走出去没多久,他就醒了一会,然后又难受躺了下去。”
林万松说:“身体这么弱,我不知道这次实地考察为什么要带他过来,让他在实验室写写资料得了。”
他们一落地青海,楚行舟的身体就开始闹着不舒服,一路上都皱着他的眉头装柔弱,什么脏活累活都是他和肖术干。
现在还躺在床上耽误他们离开这。
曹珂啧了他一声。
林万松看着曹珂,还有这个女人,外出是他们男人的活,非要死乞白赖跟过来,跟过来什么也没帮上,就跟在楚行舟屁股后面献殷勤。
眼看曹珂和林万松要吵起来,肖术干笑了几声说:“车上还有几包压缩饼干,我去拿过来。”
冯觉卫对曹珂说:“小柯我看风沙小了点,你跟我再去外面在找找信号。”
曹珂握着卫星电话出去。
肖术拿了几包压缩饼干过来,床上的楚行舟已经醒了,他给楚行舟拿了一包红枣味的压缩饼干。
肖术说:“行哥,吃完我们先离开这里。”
“我吃不下,出去走走。”楚行舟下了床。
林万松说:“娇贵,不吃就直说。”
楚行舟抖着腿推开门出去。
睡得正熟的季林被一阵敲门声吵醒,他烦躁起来披上衣服去开门,看到门口的楚行舟,他不耐烦的说:“什么事。”
最好是有事,没事的话,凭他现在的怒气,能一刀挥在他脖子上。
楚行舟说:“谢谢你。”
季林手开始痒痒,他转动着手腕,嘶嘶吸着凉气,显然在要发火的边缘。
一大早过来把他吵醒,就为了说一句谢谢?
季林盯着楚行舟那张脸,极力平复自己的情绪,他咬牙憋出话来:“说完了嘛,说完了就赶紧离开。”
楚行舟说:“还没说完。”
季林退后半步,手搭在门上用力关上。
没说完管他屁事。
他转身要躺进被子里,现在回被子里肯定还热和着。
门又被敲响。
季林没理,有本事多敲几次。
还真敲了很久。
季林黑着脸开门,他说:“你到底有什么事。”
楚行舟收起要敲门的手说:“有吃的吗,我有点饿。”
季林说:“你们给的住宿费没包含早饭,而且我记得你们车上不是有东西吃嘛。”
“我不喜欢吃这些东西。”楚行舟拿出肖术给他压缩饼干说:“我单独给你饭钱,五十可以吗?”
季林低头抠着指甲说:“我看起来很穷?”
楚行舟说:“五百。”
季林撑在门上的身体一个滑溜,他勉强站稳脚跟,然后走出房间对他说:“只有方便面,你爱吃不吃。”
楚行舟跟上去:“我能吃。”
季林下楼走进厨房,他坐在灶台前边烧水边烤火。
厨房只有一个凳子,楚行舟只能站着,他感到脚底下是空板,心里感觉一阵怪异。
来不及细想腿就站不住,只好蹲下来看着燃烧的火焰,溅起的火星,让他想起昨天晚上的事。
人在缺乏安全感时,会下意识朝自己认为最安全的地方靠近。
他透过玻璃,透过枪口,看见一双眼睛。
一双鲜血淋漓的眼睛,眼睛里有悲恨,有愤怒,有想撕碎一切的狠劲。
等他想看仔细些,那双眼中所有的情绪都消失不见,只留下波澜不惊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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