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昨天的样子丑吗?”楚行舟问。
季林盯着火焰走神,他没听清楚行舟说得什么:“你说什么?”
楚行舟重复一遍:“我说我昨天的样子丑吗?”
季林:“......,你脑子是不是被吓傻了?”
楚行舟说:“没有,只是高原反应会让我唇色发紫,看起来不好看而已。”
季林看着楚行舟,还没有,他看就是有,在哪种环境都还要在意自己形象,死装男。
楚行舟还在翘首以盼等季林回复。
季林偏头往灶膛里添了一把柴说:“没看见。”
他哪有心思看这些东西。
楚行舟笑了一下:“没看见就行。”
面做好了,季林把楚行舟那一份面放在灶台上,让他自己端。
楚行舟蹲久了,他起身那一刻面前有一瞬间黑了,等缓过来季林早就出去了。
曹珂和冯觉卫从外面回来,看见季林正一脸不爽的吃面,而楚行舟坐在他旁边平静的吃面。
曹珂走过去说:“还挺香。”
啃了好几天的干粮,闻到这个味就忍不住咽口水。
而林万松比季林更不爽,他看他们进来,阴阳怪气说了一句:“五百一碗泡面能不香嘛。”
“五百?”曹珂被吓得咳出声来。
林万松冷哼了一声,刚才还说吃不下,现在到吃的很欢。
曹珂去看楚行舟,那是人家自己的钱,她也说不上话。
场面好一阵沉默。
直到外面传来嬉笑声。
“我就说这个地址怎么这么眼熟,原来是在这啊。”
“忍不住想看季林见到我们一脸懵的表情了。”
“小点声小点声,别被他听见。”
季林本来是在喝汤,他听到声音将碗筷放在桌上,随后扫视了客厅里坐着的一圈人,他这一眼把肖术他们吓得不敢去看他。
季林站起身,几个人立马警备起来,还在小口吃面的楚行舟一脸懵看着季林走到门口。
季林走出屋子倚在栏杆上,他对着下面的两个人吹口哨:“乔伟的大嗓门,我隔二里地都能听见。”
“就这地,我声音不大点声,半米都听不到我声音。”乔伟朝刘华新吼。
刘华新捂住耳朵:“你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
乔伟笑得一脸得意。
楚行舟听到季林在跟别人说话,他将筷子搭在碗上走出去。
他一出来,下面的两个人一脸揶揄。
“想什么呢。”季林往他们那丢了根树枝,他说:“你们来这干什么。”
乔伟嬉皮笑脸说:“有人给站里打电话举报,说这里有户人家猎杀动物贩卖皮草和私藏枪支。”
季林:“?”
刘华新也憋不住笑说:“结果我们过来只看见你这一户人家。”
“难怪何青刚不过来,合着他早就知道是你,也不知道告诉我们一声,害我们白跑一趟。”乔伟抱怨着。
“举报我?”
季林气笑了,他好心收留他们一晚,他们还举报他,他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楚行舟。
楚行舟忙说:“我不知道。”
他真的不知道。
管他知不知道,都是一伙人,装什么大白兔,季林翻着白眼进屋。
乔伟和刘华新也跟着进来,他们一进来,里头的四个人安心不少。
乔伟问里头的几个人:“谁打的举报电话?”
冯觉卫出来说:“是我。”
乔伟拍了一下季林的肩说:“既然接到了举报,我们还是要例行检查。”
“随意。”季林现在心烦得不得了,他重新坐回去吃面。
乔伟他们开始在屋子里巡查,巡查了一会就走下楼对冯觉卫说:“我们巡查过了,没什么问题,他不是盗猎者。”
冯觉卫还没说话,林万松就先说:“没问题?你们眼瞎了吗?没看见墙面挂满了皮吗?”
难怪这里偷猎这么严重,野生动物保护站的工作人员直接当他们面袒护。
“你说这皮啊?”刘华新说:“这些皮是假皮,都是我们从盗猎者手里收缴上来的,保护站不好放这些东西,我们就放在这先让他保管一会。”
盗猎者会将藏羚羊皮伪装成其他物品运输出可可西里,他们把藏羚羊皮混在普通的羊皮、牛皮等皮毛中。
“假皮?”曹珂上手去摸了一把,的确是假皮,还假的不行,只是昨晚他们怕被季林发现什么异常,就没敢上手查看。
肖术说:“可我们昨天看他有枪,政府严禁下令禁枪。”
乔伟看他们对季林的误会颇深,他踢了一脚把自己置身于世外的季林:“要不要给他们介绍你自己?”
季林说:“杰达保护站后勤人员季林。”
乔伟跟他们解释:“他也是站里的管护员,我们站的管护员都会配枪,枪走过备案流程,所以你们不用担心。”
冯觉卫知道他们误会了季林,他跟季林道歉:“对不住了小兄弟,这次是我们不对。”
季林无所谓摆着手,他说:“要是这里的人都跟你们该多好。”
冯觉卫没听懂。
林万松冷哼一声:“我还是第一次见保护站的人半夜翻人家车,也不怪我们误会吧。”
乔伟转头跟季林交头接耳:“你翻人家车了?”
季林摸着鼻头承认,他是翻了。
乔伟嘶了一声:“你翻人家车干什么?”
“这个乡卡卡都没人来,而在这个时间段突然来了几个人,你不怀疑?”季林说:“我在给他们修车的时候,还看见他们后备箱用黑布包裹了东西。”
乔伟正色起来,他问:“包裹了什么?”
“没看见。”
说到这个,他就来气,昨晚撬了半天的车门都没撬开,差点给他冻出病来,干脆不撬了,回来砍柴取暖。
乔伟给刘华新使了个眼色。
刘华新问好说话的冯觉卫:“你们来可可西里干什么?”
冯觉卫拿出自己的名片说:“我是中国科学院植物研究所的冯觉卫,他们是我的学生,来这里做实地考察。”
季林听到这话,挠脖子的手停顿了几秒,他跟乔伟对视着,然后尴尬移开眼。
看来都是误会。
刘华新接过名片看着,然后还给他说:“原来是冯教授,既然这样,你们跟我们走吧。”
走?
几个人互相看看。
刘华新说:“科考站那边的人说北京派下来一只科考队伍,听说已经进入可可西里区域,让我们帮忙照顾,昨天等你们一天也没看见你们来保护站。”
冯觉卫说:“不好意思,车出现问题,耽搁了半天,所以来晚了。”
“没事,人来了就行。”刘华新说:“你们收拾东西跟我们回保护站吧,不然工作开展不起来。”
冯觉卫他们去收拾东西,闹了半天面都凉了,季林没心情吃。
他不吃,乔伟吃。
乔伟一筷子就将碗里剩下的面挑起来吃下,边吃边说:“你都不知道,今天站里的早饭有鸡蛋,还没来得及吃就被何青刚赶过来,结果他整我们,可惜了我的鸡蛋。”
“瞧你那点出息。”季林嫌弃说着。
没走的楚行舟问季林:“你的名字是哪个季和林?”
季林不耐烦的回头说:“你话怎么这么多?”
楚行舟说:“我只是怕叫错名字而已。”
刘华新把手轻轻搭在季林的肩上问他:“枪在哪?”
季林指着放枪的地方。
刘华新转身去拿枪。
楚行舟又问了季林一遍。
季林拍桌说:“季节的季,林间的林。”
楚行舟点头说:“记住了。”
刘华新拿下枪检查了一遍,他严肃的说:“少了三颗?”
“嗯,昨天回家的时候碰见他们被狼围捕。”季林指了指后面收拾东西的几个人。
乔伟说:“有没有打到狼?”
季林说:“没有,我往空地放的枪。”
不然他为什么开三枪,狼才退开。
乔伟对刘华新说:“记得去备案。”
季林对乔伟说:“记得去洗碗。”
这枪后坐力威力大,开一次枪对肩的冲击力很大,刘华新想说什么,但看人都下来了就没开口说话。
他收起枪说:“可以走了。”
乔伟将季林捡回来的死狼提起来往外走。
八个人,两辆车行走在荒凉的草原上。
乔伟那辆车打头,车上坐了三个人。
三个人面色发沉,不似刚才说玩笑话的脸。
乔伟说:“又有软黄金被运输出去。”
盗猎者为了掩盖其非法行为,会用一些隐晦的称呼指代藏羚羊皮,比如“软黄金”,因为藏羚羊绒非常细软珍贵。
渐渐他们偶尔也会称藏羚羊的皮为“软黄金”、“皮子”。
季林问:“几张?”
“两张。”乔伟叹气说:“又少了两只,还都是母羊。”
准确来说不是两只,藏羚羊在五月份来可可西里是为了产仔,两只翻两倍是四只,它们不止只产一次仔,继续翻倍,八只,十六只。
而且母藏羚羊是种群繁衍的关键,大量捕杀母羊会严重破坏藏羚羊种群的繁殖能力,藏羚羊通常以母羊和小羊为核心组成群体,盗猎者更容易发现它们的踪迹。
什么最值钱,当然是越少越值钱。
藏羚羊数目一少,它的皮也会炒得更贵,更有利可图,这也就是为什么盗猎者更喜欢猎杀母羊的原因。
季林大力踢着座椅:“他们还真是没完没了了。”
踢完没过瘾,他又踢了一脚。
开车的乔伟感受着背后的撞击说:“行了啊,我还在开车。”
季林收脚说:“这件事最后怎么处理的?”
乔伟说:“还能怎么处理,没扣钱就不错了,我们发现尸体的时候,只剩下骨头,十几天了,检查站那边没有发来消息,就说明运出去了,追也追不上,给我们算个看管不佳处理。”
刘华新说:“这几天我们已经加强人手在藏羚羊羊群附近管护着,只要撑过这几个月就好。”
只要撑过就好。
乔伟笑了一声:“说得容易,哪有那么容易撑过来。”
他们每一年都是绝望、愤怒、无助、无力来回体验,每一年都在加派人手,是少了一些盗猎者,但偷猎还在继续。
这辆车唉声叹气,而另一辆车......
“那些皮真的是假的?”林万松再次问起木屋里的假皮。
“是假的,扎手得很。”曹珂回忆起她摸皮的质感,柔软度连她身上的棉都比不上,更别说是羊毛了。
肖术说:“可那藏羚羊皮做的也太真了,第一眼看过去,真的很像是被生剥下来。”
冯觉卫看见杰达保护站五个字,他说:“好了,这是别人的工作,我们下车之后尽量不要说起,以免犯了忌讳。”
“好的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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