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退,江知行睡得很浅。天边微亮,他便起身穿衣,清晨的分风带着些许湿气。
他并不知道今日前厅会来客人。走到前厅,看见有人正在当中饮茶,他满含歉意的走上前去,发现这个人的背影相当熟悉。
那人转过身,正是十二师兄江凛。
“师兄?!你怎的回来了?”
他有些惊讶,江凛早就做了散修,发誓再不踏进宗门一步。今日回来,变化巨大。江凛和分别时的模样完全是两模两样,如今不仅皮肤黝黑,而且身材高瘦,脸颊也不再红润,浑身的酒气与胭脂气也没了。
江凛翘着腿,将手搭在一边的椅背上。道:“师兄这次来帮你。师兄自从当散修之后,四处奔波流浪,十分怀念宗门生活。这次停了大师兄的话特意回来的,你可一定要管师兄的饭。”
江知行一边沏茶,一边说:“那肯定是要管饭的,这次来了就多住几日。”
“大师兄家添了个男子,长得和大师兄可像了。大师兄也是好福气,有个漂亮贤惠的妻子,还有一双好儿女。”
“那可不是,大师兄就是有福气的人。”
江凛抿了一口茶,道:“倒是你,我们那些师兄弟一个个都强壮了些,你怎的越来越清瘦了。本来脸上就没肉,原本可爱的脸也变了。这下还想着出去风餐露宿、去受苦,不知你是怎么想的。”
江知行笑着但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道:“师兄一路奔波劳累,恐是身心俱疲,不如到客房休息一下,我这就去叫厨房做些好菜。”
“嗯。”
江执行交代了厨房,便会带松山院收拾行囊。或许是在家太久,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带着东西出去走走。
这是,一张纸条忽而从窗外落到桌子上。他好奇地捏起纸条一看,白纸金字写到:师尊,明日落叶城北见。江知行淡淡一笑,合上纸条,心中感叹:这字果然还是那样潦草。接着果断将纸条塞进书中。
次日一早,江知行吃过早餐便出发了,滁州离落叶城并不远,御剑半晌就到,落地时,地面正有人在演杂技,四周围满了观看的人,他便落进了巷子里。
江知行擦着额头上的汗珠,刚一上街,他就察觉到一丝不对劲,街道两边的巷子里时不时传来极为熟悉的魔物的气息,更像是诱惑般,气味若因若离,故意让他察觉出来。魔物的气温极易被察觉,它们身上的腐臭味很明显,但由于食物的腐臭味不同。
江知行又折返进巷子,刚一进去,便注意到墙角堆放的泔水桶,他皱了皱鼻子,往前走了两步,感受出来区别于泔水的腐烂味,但容易被混淆。
巷子很窄,但很深。刚走出一个拐角,脚下的地面突兀有一块腐蚀严重的砖块,与其余地方的地面完全不同,并隐隐约约听见了魔物窃窃私语的声音。他没有打草惊蛇,而是几乎隐匿了自己的气息,悄悄地靠近查看。
并不是很厉害的魔物,他使剑出鞘,魔物便轻易被斩消。
他如释重负般出了巷子,在街上走了很长时间,也没遇到楚林栖的身影。
外面渐渐开始炎热起来,他便随意找了个餐馆,坐在亭子里,既能乘凉又能等人。
握着茶杯,望着杯中的茶水,他便想到年少时江凛经常偷偷带他到酒楼喝酒,每次回去时都能被江子书抓个正着,两个人一起受罚,罚过下次还干,他总是无缘无故躺枪的那个。
微风吹着他的发丝,无聊时坐看闲云,果然惬意,饮下一杯浓茶,再一抬头,一人翻身上来,坐在他的面前。楚林栖头上带着帷帽,依旧包的严丝合缝。
江知行怕影响形象,便拿出手帕擦去额上的热汗。
楚林栖则自顾自的倒茶喝茶,“真是对不住,有些事耽搁了。”
楚林栖撩开一角,露出一双眼睛,看着他轻轻地笑着:“师尊,怎么还认不出弟子了?”
“你总吓唬为师,为师年纪大了可禁不住你这样吓。”
楚林栖给他添茶赔罪道:“抱歉嘛,师尊,您别害怕,是弟子呀。”
江知行举起他添好的茶,道:“是你的话,为师就不怕,之后别一惊一乍的,容易吓坏别人。”
“难道弟子长得青面獠牙?”
“自然不是,林栖长得那可是天上地下独一份的容貌啊。”
楚林栖害羞起来,忙把纱放下去。
江知行看他这样也觉得好玩,隐隐地笑着。
“先吃些茶吧,我们不御剑,就当是出来玩的。”
江知行给茶杯都蓄上茶水,又添了些茶叶,捏起面前卖相极好的糕点放进嘴里。
楚林栖问道:“是最有名的那家的糕点吗?”
“嗯,为师特意去买的,你之前就爱吃甜食。”
说的不错,楚林栖就是很爱吃甜食。
“之前就一直听说,那家的糕点很好吃,你快尝尝怎么样,若是好吃的话,一会儿我们再去铺子里买一些,走在路上吃。”
楚林栖点点头,吃了一块糕点。
走出餐馆,街上的人相对来说少了一些,但来往的车辆还是不减。
两人并肩走着,江知行道:“刚刚一落地,为师就遇见两只魔物。他们像是故意要让人发现的,躲得也不深。不过有一只就会有一群的,也不知会躲在城中的那个角落。”
“大概就在附近躲着,都只会藏在臭水的地方,都是些些傻了吧唧的低级魔物。成群结队也成不了气候。”
“虽说如此,但对平常人也是一大威胁。我们得尽量找到,一锅端了才行,千万不能让他们跑了。”
“不着急,现在他们不敢出来作乱的。魔界中高对低的欺压很强,只要高级魔物出现,低级就不敢露面。”
楚林栖勾起了嘴角。江知行道:“忘了身边还带着你了,那就更要找出来杀了,至少走时能够放心一点。”
楚林栖忽然止步,望向他道:“弟子有个不费力的方法。”
“什么?”
楚林栖抓住江知行的宽袖就跑进幽深的巷子里。他确保旁边没人后,拿出长剑,往地面上一插,玄色的剑身泛起光芒,阵阵黑气便从地下蔓延,伸出许多只手一一抓住他们的手腕脚踝。再一转眼,两人便已经进入了陌生的地方。
既有地面又无地面,既有边界又不似边界。他们像是悬在半空,江知行一时没适应,身体在空中摇晃两下。
楚林栖便一把揽着他的腰,“别掉下去。”
江知行觉得新奇道:“这还能掉下去?”
“嗯,这一切都是假的,我们跟魔物在一起。”
说完,他便带着江知行转身,他们身后,魔物犹如一张张巨网,笼罩在似真似假的空中。
楚林栖道:“拿剑砍它们。”
接着,江知行腰间的长剑猛然飞出剑鞘,冲破云霄,一一追着魔物厮杀。
一时魔物的嘶吼声响彻周围,直到面前的黑暗都消失,长剑才归鞘。
楚林栖道:“好了。”随即,江知行便感觉到腰间一紧,他们便出现在了小巷中。
踩在实际的地面上,江知行才觉得心落地了,站稳脚跟后,他便从楚林栖怀中出来了。
看着楚林栖收起长剑,四周魔气减消。江知行道:“还能这样?”
楚林栖心里很爽,但面上要装的平静,帷帽正好挡着他压制不住的嘴角。
“嗯。此招便是魔物间相互夺取权利的惯用招式。若是想当魔尊,就拉全部的魔物下去,不能打死,打到每一个魔物都服气,才能让这些魔物尊称一句‘魔尊’。”
他有意无意向江知行炫耀,江知行的表现和他预想中完全不同。
江知行的表情凝重道:“那你也是这样嘛?”
他们之间的轻松瞬间结了冰,楚林栖后悔自己就不应该说这话。
楚林栖摇头:“前些日子,姚长老不是讲了吗,是他引荐弟子的,弟子才得以当上魔尊的。”
江知行仍旧是半信半疑,好在打消了一些疑虑。
他摸了摸腰间的长剑,道:“你可太不仗义了。”
见江知行不在关心,楚林栖也轻松起来,“为了师尊能心安,弟子愿意背叛。”
两人随即走出小巷,穿梭在人群中,不觉已日在当头。
天气热,江知行也倦了,他走的越来越慢。楚林栖停了脚步,道:“算了,还有很远的路要走,不如吃些东西再走。”
这样正合江知行的心意,他道:“也好,这哪有不吃东西的。况且天越来越炎热,一直前进的话恐怕要中暑。”
他们一拍即合,走进一家客人很多的餐馆。楚林栖大手一挥要了个豪华的包厢,包厢里家具齐全,能够供人休息。
楚林栖摘下帷帽,道:“师尊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江知行坐在桌前撑着脑袋,一副没有精气神儿的样子,他感觉头晕脑胀,应该是热到了。
闻声抬头,楚林栖给他倒了一杯茶水,他接过喝下。
“不用,只是有些热到了,缓一下就好。”
搁下茶杯,他轻轻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揉着揉着,双眼便已迷离,头也像钓鱼似的。
坐在一边的楚林栖伸手接住了江知行落下的脑袋,站起身将他抱到一边的软榻上。
跟随江知行的时间虽短,但他心细,又怎不能发现,之前江树影美名其曰对江知行好,强迫他服下的药,不过是慢性毒药。
江知行知道时为时已晚,损害已经弥补不了。然而他是修士,凭借自己的修炼,很大程度上能够与之互补。
楚林栖取下他腰间的长剑,发觉长剑也不一样。猜测旧的是断掉了。
江知行睡了一会儿就醒了,身边放着冰桶,十分凉爽。他伸手揉着自己的头,支起身子。
本来想叫楚林栖的,但看见他指着脑袋坐在椅子上小憩,他就止住了还未说出口的话。顿时觉得十分感动,之前生病时,楚林栖也是这样寸步不离的守着他,从不喊累。
为了不吵醒楚林栖,他又躺了回去。但是这张软榻似乎不太结实,他一翻身,榻便吱呀呀的响,响声好巧不巧惊扰了一旁前面的楚林栖。
“师尊睡醒了吗?”
江知行翻过身,道:“嗯,为师感觉好多了。你在那里睡得舒服吗,要不要你来休息一下。”
说着他准备起来,楚林栖却走过来将他按下去,“不用了,弟子尊老爱幼,还是师尊躺着吧。”
说完还对他笑着,不等他回答。楚林栖道:“弟子这就去叫人把饭菜送上来,师尊也饿了。”
说完就戴上帷帽,转身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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