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贺莹。
另外一道男声响起:“无妨,去看看怎么回事。”
先前开口的两道男声应声,越过阿碗往她身后走去。
贺莹已经走到阿碗跟前,看到阿碗身上脸上的伤,对着身后道:“快去找大夫。”阿碗望过去,是先前在魏家遇到的元寉。
元寉并未靠近,依言吩咐了其他人。
贺莹掏出干净的帕子,替她擦了擦面上的血迹,蹙着眉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阿碗惊魂甫定,后怕且羞愧:“是我太不小心了。”她又不是今天才知道,那些人接近她不安好心,明明如今池青好好的,那些人根本没有可以拿捏住她的地方,明明她说了不再理会这些人的……却还是闹到这般地步。
阿碗有些唾弃自己,听到贺莹问起,更不好意思告诉她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样的蠢事。
别馆里有随行的御医,只是回去把人请过来要花费些工夫,一时半会还来不了,比御医先到的,是被人五花大绑带过来的岳四。
寒露她们也跟了过来,接替了贺莹的位置暂时替阿碗处理身上的伤口,她们没说什么,阿碗却心虚低着头不敢看人。
那边元寉在审问岳四,阿碗看过去,又看了看身边的贺莹:“你们俩怎么在一起?”虽然慌乱,但是她过来的时候瞥了一眼,当时贺莹跟元寉是单独站在一起的,身边并没有其他人。
阿碗不觉得贺莹跟元寉与之前自己跟岳四是一样的情形,他俩在一起,肯定是为了正事,而有关他俩的正事——阿碗能想到的也就那一件了。
贺莹耳尖微红,正要解释什么,阿碗已经了然:“哦,你们这是要——”也许上辈子应该也就是这一段日子里,贺莹认祖归宗来着的吧,想来她过来之前,他俩应该就是在商量这事的。
似乎知道她想说什么,贺莹赶忙捂住她的嘴:“慎言!”
得到阿碗点头,贺莹便松开了手,看了看周围的人,命其他人退下,小声跟阿碗解释道:“我跟他的关系,不是你想的那般。”
阿碗不明白:“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贺莹无奈,压低了声音跟阿碗继续解释:“混淆皇室血脉可是杀头的罪,就算不是真的,这种话传出去了也不好。”
阿碗喃喃道:“可明明就是真的——”
贺莹没法,只好道:“若是让有心人听了去,只怕上次魏家别院里的事还会再发生。”
阿碗立刻做噤声状,承诺道:“好,以后我绝对不再提这事了。”反正皇家迟早认回贺莹,这些本也不是她应该操心的事——眼下元寉跟贺莹关系好,只怕认亲的日子很快便到了,她倒也没必要捅破。
贺莹见她虽然看着似乎并没有将念头扭转,依旧觉得自己跟皇室有什么关系,叹了口气,有些无可奈何,不过至少阿碗承诺不再提这话,多多少少安心,见阿碗神色平缓些了,旧事重提道:“方才是怎么了?”
阿碗沉默,本不想说的,但是贺莹……跟元寉到底是帮了自己一把,她问了几次,自己一直不回答似乎也有些说不过去,思虑了许久,还是决定跟贺莹说实话:“其实我不是我如今的娘生的。”
似乎没料到会听到这种事,贺莹呆愣了一瞬,连忙道:“抱歉,我不知道这事……我不应该追问不休的。”
“没事,”把最重要的话说出来之后,似乎后边的话也没那么难开口了,阿碗继续压低着声音,“那人骗我说,有我家人的消息……我明明知道他说的是假话……却还是忍不住想……万一呢,万一他说的是真的呢,事实证明,没有万一,他们就是故意戏耍我罢了。”偏偏她还真就上了钩,可恨。
贺莹不知道该说什么,见阿碗面色低沉,笑了笑道:“你之前一直说我是……但我知道自己的的确确是贺家是母亲亲生,而你既然知道自己身世有疑惑,为何却不曾怀疑万一你才是——”
阿碗想都没想,立刻便否认了贺莹的猜测:“当然不可能是我了!”
见贺莹眼神里似乎在说“你怎么知道”,阿碗不好说因为自己上辈子经历过,所以她知道贺莹就是那个走丢了的公主,更何况她也答应过贺莹不再提这事的,思索了一会,阿碗才道:“我虽然不记得我爹娘是谁,但是我其实早就猜到我为什么会被遗弃了。”
“我肯定也是被我爹娘卖掉的,”阿碗垂眸,“我其实早就知道了,所以我一点都不想去找我亲生的爹娘,我一点都不想知道他们到底是谁长的什么模样,一点都不想。”
“我不是,”阿碗声音颓丧,“绝无可能是我!”
阿碗自嘲一笑:“不可能是我这样的人。”
贺莹想说什么,岳四那边已经审讯完毕,元寉让人过来告知岳四的口供——跟阿碗猜测的差不多,那群人打了个赌,看谁能够先勾弄得阿碗委身相从便是赢家,岳四亟于出头讨好贵人,自觉得阿碗待他不同于旁人胜券在握,但又怕被别人捷足先登,不知打哪得知了阿碗的所在,也不顾贵妃就在寺中祈福,早早过来想要做拔得头筹之人。
来人没说,但是阿碗当然知道,那些人这样做不仅仅只是为了戏弄她,更是为了羞辱萧屿——毕竟她上辈子亲耳听到过……看样子哪怕这辈子萧岓没有跟他们厮混,他们也没放弃过这种乐子。
元寉过来问阿碗:“即刻命人将他押送回城,由对应的官员再行审讯,可否?”
阿碗点头,虽然她很想过去将岳四揍一顿,但是这种话这种事似乎不太适合,只得作罢,想了想道:“我听他们话里的意思,只怕这种事以前也没少做,想来有别的人受过罪。”
元寉颔首:“我会让人将此事告知审讯之人。”
阿碗有些惋惜自己果然不能动手,但也不好说什么,想到自己似乎还没感谢对方救了自己一命,赶紧道谢,顺便问了一句:“你是特意来见贺三姑娘的吗?”是要商讨贺莹的身份问题吧——毕竟贺莹的身份关系着郑阿婆的事情,阿碗没办法不关心。
“不是,”元寉看了贺莹一眼,很快又收回视线:“是二皇兄唤我过来的,我在等二皇兄忙完早课再去见他。”
阿碗点头:“所以是抽空见一面,你们兄——”
她本来想说他俩兄妹关系真好,但随即想到贺莹说了不能提,立刻顿住,几乎在她停顿的瞬间,贺莹似乎是猜到她想说什么,赶忙咳了一声阻止她。
元寉的目光立刻移到贺莹身上,神色关切而紧张:“可是着了凉?”
山林内晨间的确有些微凉,元寉正要解下身上的斗篷,贺莹摇头退了一步。
阿碗感觉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她死死盯着元寉跟贺莹,察觉到她的视线,两人似乎十分不自在,眼神撞上的瞬间面上慌乱各自又退了一步,似乎恨不得给阿碗上演一出其实他俩一点都不熟的戏。
阿碗眯起眼睛,他俩这般作态总感觉有些眼熟……阿碗仔细回想,对了,池青跟李二两人成亲之前,就是这样的。
感觉自己脑袋被雷劈了一般,阿碗瞬间清醒过来——所以与其说元寉跟贺莹是什么兄妹之情,倒更像是一对彼此有情的男女!?
可是他俩真的是兄妹啊!意识到这一点,阿碗顾不上那么多,总之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们犯下那有违人伦的大错:“你们俩不能在一起!”
因为太急切,阿碗声音有些大,把周围人都吓了一跳,清楚阿碗到底在想什么的贺莹赶忙上前阻止了阿碗继续说下去。
阿碗话说完的瞬间便后悔了,贺莹跟她提过很多次说这事不能提不能提,她差一点又给喊破了,阿碗赶紧道歉,面上忧心更甚,所以贺莹的身世到底什么时候才暴露啊,再晚下去他俩怕不是都要成亲了!
她看了看贺莹,自己跟贺莹说过很多次说贺莹是公主,贺莹似乎一直不相信,如今甚至跟可能是她兄长的人生了情愫,贺莹到底为什么这么笃定自己不是公主?难不成阿碗上辈子的记忆有假……可是贺莹上辈子的确是被认回去了啊?再说了,如果贺莹不是,那还有可能是谁?
阿碗蓦地想起贺莹先前说的假设,虽然明明知道绝无可能,阿碗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冲动,蓦地问元寉:“你们那个从小走丢的妹妹,她应该是什么样的人?”
元寉眼神从贺莹身上收回,对于阿碗突如其来的问题,似乎有些讶异。
贺莹并没有因为阿碗的口无遮拦而向元寉解释或者道歉,只是小声阻止阿碗:“别说了,仔细让别人听去了。”
阿碗知道自己应该听贺莹的,但是她阻止不了自己:“假如有一天你们找到她,发现她……其实不是什么好人……你们还会认她吗?”
元寉摇头安抚贺莹,许是因为贺莹的缘故,并未对阿碗的出言不逊有什么不满的情绪,他仔细想了想,回答阿碗的问题:“说实话,我未曾预想过永安应该是什么样的人。”
“没有什么应该不应该,不管她是什么样的人,她是便是,”元寉温声道,“不存在认不认这个问题。”
阿碗感叹,“原来真的走丢而不是将女儿卖掉的人家是这样想的啊。”
“真好……”阿碗垂眸,“只可惜我知道自己没这个运气。”
她的目光游移,看向远处的岳四,指向那边:“在你们把他送走之前,能让我单独问他一个问题吗?”
元寉应允,阿碗走到被绑住无法动弹的岳四跟前,岳四早已经吓破了胆,身上一股臭气,用祈求的眼神看着阿碗。
阿碗强忍着恶心将他口中塞着的布团扯出来,岳四痛哭流涕,身子在地上扭曲着哭喊着自己错了,向元寉向阿碗求情。
阿碗听着厌烦,打断他的哭号:“你再喊,我就让人将你嘴巴再堵上!”
岳四终于停止了鬼哭狼嚎。
阿碗看着他:“你先前说……见过跟我长相相似的人,是真的有那么一个人,还是你随口说出来骗人的?”
岳四眼神闪躲了一下,阿碗将那布团往地上擦了擦:“你要是不愿意说实话,那我只好将你的嘴再堵上了。”
岳四满脸愤恨,看了看远处的元寉尤其是元寉身边跟着的侍从,到底是没敢骂人。
阿碗作势要把布团往他嘴里塞。
“我说我说!”
岳四终究还是怯了,阿碗从他口中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姓氏。
阿碗愣住,是巧合吗?
阿碗又问了一句,得到了一个地名,怔忪良久,不确定地再确认一遍:“你没说假话吗?”
岳四连连发誓保证,又祈求阿碗替自己求情,阿碗没理会他,将布团扔掉,起身往回走。
贺莹见她神色不对,担忧地问:“怎么了?”
“我不回四公主那里了,”阿碗声音迷茫却又坚持,“我要回城,现在便回!”
阿碗:不行你们不能在一起!你们是兄妹啊!
(猜猜是什么姓能让阿碗失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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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079 错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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