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碗没打算一去不回,毕竟如今池青在京城,萧屿也在,她不可能不回来的。
但三四月、半年,的确是她仔细计算过的。
“当初我带着我娘来京城,路上走了一个多月。”对于许嬷嬷的疑问,阿碗如是答道。
她要离京,自然要把人安排好,池青她嘱咐郑阿婆帮自己看着,那萧屿她自然也要嘱托给许嬷嬷。
幸好这辈子有许嬷嬷和郑阿婆做后盾,否则阿碗还真放不下心离京。
许嬷嬷皱眉:“少夫人这次还是打算‘走’回去吗?”
阿碗不解:“要不然呢?”
萧屿默然,他不知道阿碗是否真的迟钝到这地步,他俩成亲快一年了,就算没有跟她明说过他到底有多少银钱,但只要有眼睛应该就能猜到,他们平日里的开销远远超过府上给他们的月例,他还不至于让自己的妻子捉襟见肘到如此地步连出门都只能步行前往。
抑或着是阿碗始终将她与这府里——包括他区分得太清楚,她平日里的交际往来,需要带丫鬟嬷嬷或者使用马车的时候,她并不拒绝,但是当她要去做自己的事情的时候,比如她去池青那里,从来就不让丫鬟跟着,更别说是让人套了马车送她过去了。
他心下里希望是前者,但一想到也有可能是后者,心里突然之间便有些堵。
她当初明明是为了钱才嫁给他的,但除了一开始狮子“小”开口找梁霺那边拿了自己应得的“报酬”以外,好像便没再要求过什么,从梁霺那里要来的二十两月例,她直接交给了许嬷嬷自己未曾半分沾染,平日里的吃穿用度,向来的给她什么她便用什么,并没有自己额外的需求——
所以这次她听完陶敄的话想要回临渡县,也是因为那是她“自己”的事,所以根本没想到要动用侯府或者他的资源吗?
萧屿有些气闷。
醉酒的时候说着只与他好只跟他玩的人,酒醒后却又时常躲着他不让他亲近,明明朝夕相处甚至肌肤相亲,仿佛好得不分你我,但突然之间发现两人之间其实隔着一道壁垒。
就像一只浸没在水中的碗,里里外外都是水,可只要将其从水中拿出来擦干,那只碗便仍旧只是一只干干净净空空荡荡的碗,盛得下许多,但也可以什么都没盛——难怪她名字就叫“阿碗”。
“饶是如此,三四个月便也能说得过去,”许嬷嬷不解,“少夫人要去处理的事这般棘手吗?要半年之久?”
阿碗沉默了一瞬,许嬷嬷既然问起,她倒也不瞒着:“事情不复杂,只是找人问几句话的事,用不了几天,大部分是时日都是花在路途上的。”
许嬷嬷看了萧屿一眼,又朝阿碗道:“若是这般,其实倒也不必非得少夫人亲自去,不如我们着人走一遭,少夫人有什么疑问都可以让其代劳。”
“我不放心,还是我亲自问过才安心,”阿碗摇头,“至于多出来的那几个月……我本来是想着,回来的时候我要去一趟松林县。”
萧屿偏头看了阿碗一眼,松林县?这不是阿碗一开始户籍上胡诌的地名吗?后来他们查清楚了,阿碗并不是松林县的人,她何故要去松林县?总不能是担心别人问起怕圆不了谎吧?
阿碗神色怔忪,不知道在想什么:“我必须亲自去一次松林县。”其实去松林县才是这次出门的主要目的,至于李二的事……反而是顺便的了,再怎么说,她还没原谅李二呢。
松林县当然不是她随便瞎编出来的地名,她很小的时候,就听说过这个地方了,她曾经差一点就真的成了松林县的人,阿碗一直以为当初自己脱口而出的这个地名是因为她心里的一点执念,可是现在,她突然不这么觉得了。
那天她从岳四口中得到的不仅仅是“温家”二字,还得到了一个地名——松林县的温家,她问岳四那个温家哪里的温家,岳四说,松林县最大的那个温家。
所以她才会那么失态。
她一直以为自己记得一个那么多年以前听过一次的地名是因为当初她没去成松林县,但如今一想,她之所以如此念念不忘,难不成是因为她真的本来就出身松林县吗?
她不知道,所以她必须得去一次松林县,才能知道是不是,也许她自己去过松林县,能想起来什么呢?
唯一的难处是,她并不知道松林县在什么方向,如果一路问过去的话……半年似乎远远不够。
“不必这么久,”许嬷嬷瞥了萧屿一眼,半带征询半带拍板的语气道,“奴婢让人替少夫人准备行李马车还有看看让人随行服侍,京城到松林县可以走水路,先去松林县再去临渡县,待少夫人将事情处理完毕回京,左不过一个多月的工夫最多两个月便能回来了。”
阿碗呆住,她当初来京城都花了一个多月,结果这一个多月能做这么多事走这么多地方吗?
不过阿碗还是打算拒绝,她刚张开口,许嬷嬷抢先道:“少夫人若是离家太久的话,少爷这边奴婢看顾不过来。”
萧屿心中微恼许嬷嬷自作主张,说得好像他离不得阿碗、阿碗一走他就茶不思饭不想一样,他是那种人吗?
萧屿开口:“我跟你一起去。”当然不是因为他离不得阿碗,他得跟着盯着阿碗,否则他不在身侧,谁知道阿碗能给他惹出什么麻烦来。
许嬷嬷只是看了看他,没说什么,阿碗立即道:“不行!”
倒是没想到阿碗拒绝得这么干脆,萧屿挑眉:“为何?”所以她果然还是想跟他划分得清清楚楚是吧?
阿碗忧心忡忡:“路上可不好走,万一遇着坏人想欺负你怎么办?”在京中还好,他去哪儿身边都跟着立秋,别人想欺负他还得考虑一下侯府的面子,但是出去之后,别人又不知道他身份,万一真遇着什么不管不顾的人伤着他怎么办?
萧屿心下微哂——他是那种任由别人打他的人吗?哪怕是“小鱼”,遇到想动手还会还手呢,何况是他。
“准备妥当的话,路上倒也不难走,”萧屿要跟着,许嬷嬷并不阻拦,只是会将事情考虑得更妥当一些,“多带些人,把立秋也带上。”
“立秋就留在京中吧,”萧屿顿了顿,“让立夏跟着。”立秋又不清楚他真是的状况,让立夏跟着更方便些,遇到事情吩咐立夏去做也跟便宜。
虽然第一次听到立夏的名字,但阿碗没工夫多想立夏是谁,只是一味拒绝:“不行!”
“阿碗,”萧屿软了语气,“带上我一起。”这是他最近发现的说服阿碗的法子,若是语气里带上点祈求的意味,她通常都会答应的——就像早上的时候她一开始也说不行,但他求一求……她还是答应了。
阿碗神色为难,萧屿抓着她的手又重复了一边,她终于点头。
明明是目的达成,萧屿却不是很开心——阿碗这般轻易就被他说动了,换了别人是不是也能轻易就骗到她?这要是她还刚好饮了点酒,是不是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一想到这个可能,萧屿面色更是沉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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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嬷嬷效率很快,不过两天工夫,便替他俩收拾好了行李,随侍的人也找好了,除了平时跟在阿碗身边的几个丫鬟以外,还配了几个粗使的仆妇和杂役,这么多人加上行李,准备四辆马车,还多带着几匹马备用。
去年时见过三皇子的轿辇,前呼后拥许多人,前些日子跟着元宓随贵妃出行那人数更多,一路上看过去前不见头后不着尾的,但是阿碗还是被这么多人要跟着给吓到,这么多东西这么多人,都快赶上搬家了。
不过许嬷嬷发了话,她也不好说什么,说到底这些人也是为了路上照顾萧屿,她既然答应了让萧屿跟着,总不能让他路上跟着自己以前那般吃苦受罪吧。
马车在城门口停下等了一会,立夏才牵了马过来,阿碗第一次见他,便问立秋:“他名字与你的差不多,你们是亲兄弟马?”当时萧屿说不带立秋的,但立秋非说要跟着,为此还求到了阿碗跟前,阿碗怕萧屿路上烦闷,他俩能凑一处说话解闷也好,便顺着立秋的话跟萧屿商量了一下,所以这次立秋还是跟上了。
“不是,”立秋摇头,“立夏跟我一样都是从小跟着少爷的。”
“我说呢,你俩模样看着也不像,”阿碗点头,又问,“我还是第一次见他,怎么他平日里没跟着小鱼啊?”
“我俩管的事不一样,”立秋挺起胸膛,“我平日里跟在少爷身边贴身保护,他在外边替少爷管着外边的田庄铺子还有宅院,还有些别的事。”
立秋说起这些产业的时候,萧屿并未拦着他,只偷偷看着阿碗的神色,见她并未对立秋口中的那些东西没有半分反应,也不知道自己是应该舒一口气还是提起一口气。
立夏过来给阿碗行礼:“见过少夫人,在下立夏,是替少爷管着外务的管事,少夫人有事的话,尽管吩咐无妨。”
阿碗点头:“我没什么事要让你做的,你跟立秋一样小心看顾小鱼就好了。”
他们本来是要等人的,所以是在路边候着,如今立夏既然到了,正要吩咐马车起行,突然见几人骑着马匆匆忙忙往前去,还好他们没在路中央,否则只怕是要撞上。
阿碗视线看过去,只看到了几道背影,立夏凝望了一会,对萧屿道:“是殿下身边的人,看样子也是往码头去的。”
萧屿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
去往松林县的码头在城外,这个方向的确是往码头去的,但对方去的地方也不一定就是码头,就算去的码头也不一定是跟他们一样是去松林县。
就算那些人是去的松林县,三皇子元実要派人去松林县,本就是十分寻常的事情,没必要过多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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