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碗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个六七岁的男孩，她每日价跟在他身后，他去哪儿她都要跟着去，就连睡觉，都必须要他给自己读些什么东西才能睡得着。
梦里也有个小荷塘，没有睡梦之前看到的那个大，梦里的喝汤只是一个小小的池子，池水很浅，行不得船，从荷塘的这一头，能看到荷塘另外一头是一堵高高的墙。
至少对于梦中的阿碗而言，那堵墙很高很高。
他们住的地方有很多的墙，那一堵墙之后是另外一堵墙，有时候抬头看去，天是方的。
梦里她的手很短腿也很短，有时候要跑着才能跟上那个小男孩，走不动了，张开手臂，喊一声哥哥，哥哥就会就会走回来，她就立刻飞扑到哥哥背上，让他背着自己回去。
哥哥……
阿碗在梦中摇头，这只是梦，她没有哥哥。
一定是早上萧屿问起她有没有兄长让她有所思有所梦，梦到了她有一个哥哥。
这个梦里似乎作为她的眼睛的小女孩也不是她，她没那么娇气，她没有跟人撒过娇，她没有哥哥。
阿碗盯着梦中那个背着自己的小男孩的后脑勺，心想，她如果真有一个哥哥，她怎么会记不起他、也想不起他的模样呢？
自始至终，梦里的“哥哥”始终都是看不清脸的，他的脸上好像蒙着一层白雾。
她被梦里的“哥哥”放下，“哥哥”在跟她说着什么话，阿碗听得心不在焉的，伸手摸向“哥哥”的脸，想将他脸上的白雾扯掉。
她就说这是梦吧。
否则白雾怎么能像轻纱一样被她一层一层拿开呢？
那一层又一层的白雾被拨开之后，是一张阿碗有些眼熟的脸。
她认识那张脸。
元寉的脸。
梦境太荒谬，阿碗感觉自己好像踏空了一般瞬间醒来，无人掌舵的小船在池中自游，撞到了池边堆砌着的石块上。
立夏他们的小船虽然一直跟着，但是也阻拦不及，阿碗睁开眼，发现自己居然困得在外边睡着了：“你怎么没叫醒我。”
“应该是昨夜没睡好，若是还困倦，再睡一会也无妨，”萧屿没动也没起身，“出不了什么事。”莲池不大，就算任由小船自己乱漂，也不会把任带到很远的地方，再说有立夏他们跟着呢。
阿碗哪里还好意思再睡，撑着他身子想要起来，只是棚中的地方有限，先前没察觉，起来了才腿脚一直屈着有些发麻，刚一起身，便又摔了回来，手落在萧屿身上，阿碗红着脸要从萧屿身上起来，萧屿手臂环住她的腰不让她离开，两人身子相贴，阿碗轻声喊他，听到阿碗喊他，萧屿也没松手，将人抱住好一会才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情把人放开。
阿碗连忙七手八脚地爬起来，躲到了船的另外一头，萧屿也跟着起身，出了小棚，不远处立夏喊道：“少爷你们的船没出事吧。”
萧屿摇头：“没事。”
他们如今也在岸边，不过不是在他们先前登船的岸边，而是在另外一头，萧屿问阿碗：“我们是现在下船还是回去？”
阿碗回头看了一眼：“原路回去吧，总不能把船停在这地方。”
萧屿依旧谢绝了立夏过来帮他们摇船的请求，让他们先走，又叫住阿碗：“阿碗，你到前边来。”
阿碗原本蹲在船尾躲着立夏等人的，见他们先走了，这才钻过棚子到了船头这边，萧屿让她别出棚子，阿碗依言在棚下坐下，萧屿心满意足，慢慢摇着船桨往回划去。
阿碗并不明白他为什么非要自己坐在这儿，阿碗想到先前的事，有些不敢跟他对视，目光便只好落到船边的水里，池面随着船桨的摆动荡起一层层涟漪，阿碗的目光随着涟漪寻到它发生的地方，寻到那木头做的桨，往上，是握住船桨的手，是窄袖下微微露出的手腕，是隔着衣物也能感觉到贲张的手臂，是一道发力的肩膀乃至腰腹……不由得想起手放在上边的触感……
感觉自己的视线在他腰腹处停留的比其它地方都久，阿碗不自在地别开眼，脸上有些发烫，许是中暑了吧。
阿碗没再看他，目光重新移向船两边的水中，往船边缘靠近，将手探入水中，以期池水能消去一些暑热。
萧屿开口，试图让她把注意力重新放回自己身上：“水里有什么好看的。”
阿碗不肯看他，盯着水里好一会，才指着一处道：“水里有鱼。”
怕他不信，比划道：“好大一条鱼。”
萧屿停下划船的手，凑到她身侧，似乎是想要从她这角度看看那条“好大”的鱼长什么样，他没看到阿碗说的那条鱼，也没有看到任何一条鱼，只是问阿碗：“想抓住它？”
阿碗摇头：“抓不住的。”
萧屿也跟着将手放入水中，手在水中游走了一会之后，顺着水流碰到她的手，阿碗下意识握住他的手，萧屿道：“这不是抓住了吗？”
阿碗愣了一瞬，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是自己抓住他这只“小鱼”，蓦地红了脸，刚想松开手，萧屿的手反握住她的，将两人的手从水中拿出：“仔细着别叫别的鱼给咬了。”
阿碗总觉得这话里有别的意思，但又疑心是自己多想，想要从他手中抽回自己的手，却没能成功，手从水中刚拿出来的时候还带着凉意，不一会儿便变得跟体温一般的热度，湿漉漉的温温的，有些黏糊难受。
萧屿没有松手，另外一只手拿了帕子吸掉了两人手上的水，待半干之后，帕子穿过她的指缝将多余的水一一擦干，阿碗不由得想起她喝醉了的那夜，当时他也是这么抓着她的手替她擦洗的……
阿碗觉得，有时候记得太清楚也不是一件好事。
他擦得很仔细，很慢，两只手不过那么点地方却擦了很久，久到立夏他们的船已经离他们有点远了，阿碗才回过神来，催他：“我们也快回去吧。”
萧屿点头，起身要往回走，船身却晃荡了一下，阿碗身子也跟着摇晃，一头便栽进了水中，萧屿情急之下想要拉住他，结果一躬身自己也随之落入了水中。
他们的小船原本就撞了一下，船身有些开裂，划船时船内慢慢进了水，不过他俩都在船这头，又各有心思，因此两人都没有察觉，后来两人又都凑到了一起，船的重心偏移，便导致了这样的结果。
池水并不深，阿碗在水中扑腾了几下，虽然避免了头朝下的悲剧，但是水也被两人弄得浑浊不堪起来，萧屿扶着阿碗，两人试图把翻了的船推回去无果，只能在水中等立夏回来救他们。
立夏他们回来得倒是很快，萧屿扶着阿碗让寒露把阿碗拉上了船，自己随后才让立秋拉着自己上去。
小船差点承受不住五人的重量也跟着翻船，幸好最终还是稳住了，就是吃水比之前更深一些。
立夏跟立秋两人合力将船划回岸边，立夏去处理后续的事情，萧屿看到阿碗脚上的鞋子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不及多想，抱着她便往先前的庄子走去。
他俩的衣物不仅湿透还都沾染淤泥，幸而出门时有带着备用的衣物，两人匆匆忙忙将衣衫换了，但在别人的庄子上许多事不便，因此头发只是稍稍擦了擦，萧屿跟阿碗先带了一部分人回城，余下的人稍后跟着立夏回去。
回到城中暂住的地方，先他们一步骑快马回来的立秋已经叫人烧好了热水，等两人从头到脚都清理干净之后，这一切的兵荒马乱好像才终于止息下来。
阿碗在房内找到有些垂头丧气的萧屿。
他似乎还在为今日一连串的不顺而暗自发恼。
阿碗坐在他身边，安慰道：“没事啊，发生这种事，只是意外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萧屿瞥了她一眼，没接茬，显然并没有被这些话给安慰到。
阿碗侧过身子，伸手抚过他的脸让他看向自己，看着他的眼睛道：“我早上起来的时候，心里的确是有些难受的，我中午说自己开心，其实是假的，只是不想你担心。”
“但我现在的确是不怎么难受了，”阿碗见他要说话，捂住他的嘴，“可能就是因为事情一桩接着一桩来，心里的没空想着那些难受的事情，不知不觉便好了许多——所以，今日发生了那么多事，也许也并不是坏事。”
“所以，还是要谢谢你，”阿碗松开手，却没有把手拿开，手指抚着他的唇，轻轻靠近，“你先前说……想要的谢礼。”
她往他唇上轻啄了一下，萧屿连忙伸手环住她的腰以防她起身，哑着声问她：“你都听到了啊？”
阿碗本来也没打算起身的，听到他问起，不自在地轻声应了一声，她先前的确是听到了，只是那时候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应，所以便假装自己睡着了……后来却是真睡着了。
萧屿目光灼灼地看向她，她先前不让他亲她，是说一旦亲了后边的事情便止不住，但是她还是亲了他……是否意味着，她也没打算阻止之后的事情？
他其实也不太确定，不过阿碗没有推开他，所以他试探着回吻回去，阿碗仍旧没有拒绝，他心有所感，随心所欲地继续加深了这个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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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090 翻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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