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碗看着临渡县的城门,心头有些感慨。
当初她背着池青离开时,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再回来。
临渡县于她而言,并不是家乡,留给她的,大多数时候也都是不美好的记忆,只不过因为她无出可去,所以只能待在这里留在这里,说实话,要不是出了金家的事逼得她远走,她最后可能也会老死在这里——如果她真能活那么长的话。
他们没有直接去陶家村,而是在县城里先住下了。
阿碗也不着急,毕竟她总不能就这么回去。
住下的第二日,阿碗便又去医馆找大夫号了脉,虽然依旧没有诊出有孕的迹象,但她仍然无法安心。
萧屿沉默地陪着阿碗从医馆出来,幸好阿碗这次只是找大夫诊脉,没有再提之前的要求。
出了医馆差不多也到了午膳时分,若是回到住处怕是有些晚,立夏在一处酒楼前停下,说这是城内最好的酒楼,问萧屿是否要在外边用膳,萧屿刚想说可以,阿碗掀开帘子看了一眼,轻哼了一声:“换一家吧。”
立夏看了萧屿一眼,没有异议,只是再换一家——阿碗叹口气:“算了,回去吧。”
离开临渡县的县城之后,她来城里的次数并不多,虽然后来陶敄到县城的书院读书,她要替陶敄送东西偶尔会往来县城,但是酒楼这种地方,她不去主要也是进不去,倒是没留意过,这几家跟她有仇怨的居然还在。
阿碗冷哼:“他们怎么还没关门!”
萧屿看了立夏一眼,立夏点头,一行人往暂住之地回去,路上经过一家当铺,阿碗往外看了一眼,询问立夏:“先前在松林县时,听闻每一家铺子酒楼都会有一些特殊的印记以表明这铺子的主人是谁家的,方才那几家酒楼我看着似乎的确是有些特殊的纹样,那立夏你能看出旁边的当铺是谁家的吗?”
她只知道当铺的主家大概不是本地的人,听闻掌柜也是也是从别处来的。
立夏看了一眼:“倒是有些巧,这当铺应该是石家的产业。”
石家?阿碗回想了一下,好像在当初那说书先生说起温家的事的时候,有提了一嘴石家。
虽然她也无法确定自己一定就是温家的人,但是听完那说书先生说的那些话,她对温家殊无好感——当然,不知道温家的时候,她对这个姓氏本来也没有好感就是——只听那故事里温老太君最后跟着石家一起抢了温家的生意,她本来还对石家有一点点顺眼的,如今看来——
阿碗再度哼了一声:“那看起来石家的人也不怎么样。”她至今犹记得,当初她那个木头雕刻的小碗,当铺只愿意给出五文钱的事。
她在京城给萧屿买的木头小鱼,雕工和木头比她那个小碗差多了,她都花了三十文呢,而那摊主,张口就敢喊两百文!
她对那五文钱至今仍旧耿耿于怀,虽然她那个小碗看着雕工也不怎么样,但木头好看啊,上边还有些金色的纹路,而且放了那么多年,仔细闻的话还能闻到特殊的香味——怎么可能只值五文钱!
当然,阿碗也知道,她觉得不值得或许是因为她不甘心,毕竟自己好好保存了那么多年的东西,结果在别人眼里这般廉价——但无论如何,也不应该是五文钱!
萧屿看了一眼那当铺,虽然名义上是石家的铺子,但他作为三皇子身边曾经的僚属,如何能不知道石家的铺子能开到各地,背后是陛下、贵妃、以及三皇子的默许,敛财其实倒是其次,主要是为了打探一些消息——听说最主要的是打听找寻三皇子的胞妹、那个走失的小公主的。
与其说这当铺是石家的,倒不如说这当铺是元実的耳目,他以前也曾替三皇子整理过各处送过来的情报,当然,大多数是各处的舆情动向,有关于公主的事很少,即使有,也多是一些误以为找到人结果查明之后发现并不是的情形——几年之前、他出事之前,三皇子算是石家那些产业实际上的主人了。
阿碗言语里对石家的不敬,若是有心人听去了,也可以误解为是对三皇子的不满,作为三皇子的僚属,他应该提醒她不能再说这样的话的,只不过瞥了她一眼,见她面色不忿,也不好说些她不爱听的话,便只是闻她:“为何这样说。”
阿碗语气不太好:“反正就是他们不厚道。”
萧屿了然:“你曾来这里当过东西?”
阿碗不言语,默认了。
萧屿心口一涩——所以以前阿碗到底过的是什么日子、需要典当物品才能过活吗?
“当铺这种地方多是如此,低收高赎是常态,”萧屿有心想要替石家、或者说替三皇子说句好话,但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如何说,只好道,“你往后不必再将自己的东西典当。”他不可能再让她过回那样的日子,哪怕……哪怕他俩以后……也不会。
想起他俩以后是要和离的,萧屿心中烦闷,别开脸不再开口。
马车行了一会,听得前边乱糟糟的,阿碗掀开帘子看去,发现是一家布坊。
阿碗看了一眼,叫停了马车,萧屿还没问她要做什么,她已经下了马车。
那边人挤着人,萧屿只好亦步亦趋跟在她身侧,防止她被人挤着了。
年轻的妇人身上穿了一身粗麻做的衣裙,许是穿了很久,衣衫洗的发白,手肘膝盖处打着补丁,补丁也有些旧损,妇人站在布坊门前,涨红着脸朝店内的伙计喊道:“我到店里是要买布料,哪有人像你们这般把人往外赶的道理?!”
那倚着门的伙计白了一眼:“你那是来买布的吗?你买布不挑那适合你的布料,专挑着那几十文一尺的好布料摸,也不看看自己是不是买得起,我看着娘子不像是来买布料的,倒像是来我们店里坏事的,手那般粗糙,将那料子都给刮了,不叫你赔只是将你赶出来已经是我们掌柜的心善了,你还不知羞故意在我们店门口叫嚷,肯定是别家故意找你来挑事的吧?”
伙计看了一眼那妇人的手:“你看你手上都沾着泥灰,怎么就好意思往那贵价的布料上摸?定然是打着买不起就故意污损的主意,你们这般的人啊,我可是见得多了。”
妇人气极:“明明是你们将我推出来我摔倒了才沾上的泥!”
阿碗想站出去,萧屿拦住了她,立夏走过去,对那伙计道:“你们开门做生意的,向来只有开门迎客的道理哪有赶客的,客人若有不对,提醒便是,何至于要把人赶出来还要骂人?你这样的情形,若是报官,按本朝律例,是要受笞刑的。”
伙计本还想反驳,布坊内的掌柜已经硬了出来:“这位客人说的是,是我们店内行事不周,这样,我们愿意跟那娘子和解,客人做个见证,如何?”
立夏没理会他,只是看向那妇人:“娘子你是否要与其和解,若是不愿意和解的话,报官时我们愿意给娘子作证。”
妇人听闻报官,不由得有些胆怯,连连摆手:“不不、不报官!”
立夏这才朝掌柜道:“既然娘子愿意与你们和解,那便说说你们的赔偿吧。”
立夏在一旁盯着,最后布坊赔了妇人二两银子以及一匹她先前本想买的布,掌柜的将钱物给了那妇人,又朝立夏道:“叫客人见笑了,我们平日对到店中的客人是最客气不过的,都是这新来的伙计不懂事,往后我们定然要好好说他!”
旁边有人嗤笑:“哟,这都当了两三年的伙计,还新来的呢!”
另一人附和着朝立夏道:“那伙计惯来如此,看见穿绫罗绸缎的便笑脸相迎,看见着粗布麻衫的便骂骂咧咧,我说这位郎君可别被他们哄了去。”
“去去去,一边去,有你们什么事!”掌柜嘴上驱赶着周围的人,面对立夏时又换上笑脸,“客人要不要进店内来看看,我们店里最新到了一批好料子,听闻是京城最近时兴的呢!”
立夏摇头回到萧屿身边,那伙计见状还有些不忿:“看着也不过是个下人,何至于要给他赔笑脸!”
掌柜拍了一下那伙计的脑袋:“我平日里叫你收敛收敛自己脾气你总是不听!哪天真惹了什么了不得人我看你怎么死的!”
他压低了声音:“虽然是下人,但看那一身的衣物料子,都能买下你了,一个仆人穿着都如此,那主子还得了?你没看他先前那马车?一辆马车都能买这整间铺子了,他对面的主子身上的玉佩、丫鬟头上的首饰,哪是寻常人家能买得起的?”
他俩说着说着便回了店里,阿碗摸了摸自己头上的钗环——他们说的是她的首饰吗?还有,丫鬟说的她吗?
不过她也没工夫理会这些了,那妇人知道得了银子和布料是立夏的功劳,过来给立夏道谢,见立夏对萧屿恭敬复命,猜着立夏是为他俩做事,顺道也跟他俩道谢。
阿碗觉得他们俩什么都没做,哪里敢受,不过她本来就是为了妇人下的马车,妇人过来,她正好有事、或者说有买卖要跟妇人商量商量。
她看向妇人:“娘子能否将身上的衣衫卖给我?”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