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在一座城,的确没比要用这个法子,所以,她俩心里顿时慌了。
梨初一副苦哈哈的表情:“郡主,我们还是祈祷着不要是陛下给的吧。”她拆开看了一眼就闭上眼睛,“哎,完了。”
沈妝幕要凑上去看看,被梨初推着上了马车,“郡主,我们快点走吧。”
“陛下说直接回郡主府就行了,您前段时间不是说不想住宫里吗,陛下给你建造的府邸已经完工了。”
“哦……好。”沈妝幕这时候乖极了,因为她心里清楚舅舅肯定真生气了。
这是她第一次来到舅舅给她建造的郡主府。
下了马车,踩在青石小路上走上木桥,看着桥下一片片湖泊,这之中的几条鱼儿在争相嬉戏。
皇帝正在正堂铁着脸喝茶。
他听到有脚步声传来,重重地放下茶盏,稍烫的茶水落在他的手上,旁边的人没一个敢上前服侍。
皇帝站起来往里走,沈妆幕就静静地跟着,直感觉大事不妙,在舅舅身边从来没有这样害怕。
他们七拐八绕的来到一间不起眼的小屋前,皇帝从袖子里拿出一把拇指大小的钥匙,打开锁轻轻推开门。
阳光挤进了房间,却还是看不清里面的情景。皇帝率先踏进去,将里面两个油灯都点燃。最后,他对沈妆幕道:“进来吧,跪跪你的母亲。”
这句话坠入心头,沈妆幕如同被禁锢在了原地,儿时与母亲相伴的画面霎时间袭入脑海。现在,却只能跪在牌位前聊表思念了。
她跪在牌位前,不知怎么的。眼里的泪一滴一滴的往下滑落,抽泣声一声接着一声,皇帝嫌弃着脸,丢给她一块崭新的帕子,道:“别哭了,惹你娘烦心。”
沈妆幕接过帕子眼泪鼻涕乱擦一通,皇帝轻叹一口气,道:“昨日就该说你的,可闭席太晚,边想着今早同你说,却不想你又跑出来了!”
“妝幕,你别查了,好好养身体,留给我查。”
“看不到我娘雪冤,到死我也闭不了眼。”她紧盯牌位上‘星云将军’几个字,看也不看皇帝,一副什么话都听不进去的样子。
“你可知我为何定要让你回京,以郡主的身份生活?”
沈妝幕摇了摇头,三月前她终于能同常人一样活动之后她便急着查案,病重时皇帝不让她查,好了总该查了吧。她的计划是就当荣殊郡主死了,以另一个身份偷摸地查。
当时她舅舅严词拒绝,说她是将军的女儿,俞家血脉,不能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她心知这不是皇帝的真正用意,却又无奈答应。
“你年纪尚小,你看你这两日,不告知我便去那么危险的地方,若是不在你身边,你岂有命在?”
“阿娘在我这个年纪,已经是能打仗的将军了。”沈妝幕心里着急,生怕皇帝会给她禁足。
皇帝只是无奈又心痛,看着她痛苦的模样又止住了骂人的话。
“我会给你一个交代,天下都会还我们一个交代。”即便知道这么说动摇不了她的想法,可他还是想再试一次。
于是,拍了拍她的肩膀,“妆幕,你那三年不好过,我命人带你遍寻名医,你受了这么多苦才抢回来两年…”
沈妆幕不答话,端正的跪在牌位前,头也没有转。
见她铁了心,他按向自己突突跳动的心脏止住劝诫。
“大理寺正好缺个人,你明日去当职吧。”皇帝看着她道。
“啊?”沈妆幕脑子里过了一遍这话,才反应过来她舅舅什么意思,心跳都蹦到了嗓子眼。
在早前她就想溜进大理寺看查案卷宗,旁敲侧击了皇帝许多次,可他始终不提这事儿,这次到底是巧合,还是他终于想通了?
生怕皇帝反悔,她决定将这个问题抛诸脑后,连忙答道:“是!谢谢舅舅!”
浮云正一片一片望远方而去,被遮盖住的骄阳得以染红大地。
皇帝微昂了昂头,艳红的阳光就照在他的眼睛上。他转头看向沈妆幕,又默然的低下头,道:“让人专门给你做了蟹,走,尝尝去。”
饭桌上,沈妆幕思衬着怎么跟皇帝说药镯抵出去这事儿,随意巴拉了两口饭就放下了筷子。
她给皇帝盛了一碗饭,道:“舅舅,我……我给你说件事儿,你别生气。”说完,她就仔细打量着皇帝的眼神。
皇帝心里一咯噔,把饭推给她,戒备道:“你实话实说,我再考虑考虑。”
沈妆幕拇指摸索着食指的指甲,懊恼道:“我的药镯不小心掉了。”
她紧接着补充:“就是昨日受伤的时候不小心掉了。”
皇帝瞟了眼她的小动作,拿过那碗饭来吃,语气如常道:“你今日在府中思过,做好之后我让人送过来。”
沈妆幕一听,就知道事情过去了。
思过就思过吧,反正她知道舅舅来不了第二趟。
“哎哎,快吃。”皇帝催促她。
用完膳,皇帝就得回宫了,走前又不放心的看沈妆幕一眼,她则重重点头表示她会认真的在府里思过。
眼望着那架马车越来越小,最后渐渐消失在繁华的大道上。
沈妝幕松了一口气,不过就是思过吗,正好她得了些消息,还得整理整理。
她回到徽京半月有余,已经完全可以适应徽京的作息,三年多的时间,每一处都很熟悉,每一处又之前都不一样。
听皇帝说,他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受的伤,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昏倒在地上,身上没有伤口,呼吸却很脆弱。
带回去之后,每位太医都束手无策,于是放榜出去,重金聘医,也不顶用。就这样过了十几天,觉得不能这么干等着。
派了一众人出去专门寻,两个月之后,来了一个人。
用皇帝的话说,是天佑她不死。这个人打扮的很奇怪,留宫医治了半个月左右他说自己已经是江郎才尽,让人拖着沈妆幕去拜访他的师傅。
皇帝说他想都没想就同意了,沈妆幕那时昏迷的多,醒着的少,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
而据舅舅所说,当时仵作交上来的验尸记录明确写着死亡时间不过三个时辰,当初江湖跟朝廷的关系还算友好,她阿娘的信笺送到并不快速,凶手应是提前没多长时间布的陷阱。
在峮朝,家里能否养马,养几匹马,有严格的等级分明。夜半时分,凶手杀人仍要两匹马,说明凶手地位不低,简单做了掩护,平常应是个傲慢的人。
这样来看,凶手的身份起码不像曾经淹没云雾之中了。
沈妝幕捏起纸业轻轻吹了吹,叠成一个小纸片放在檀木桌下的盒子里,她舅舅既让她入大理寺,便是同意她放手彻查此事,终于不用在提心吊胆了。
太阳没登高沈妆幕就已经穿戴好衣物,这还是头一回。
梨初拖拉着腿走过来,笑嘻嘻道:“郡主,你知道您是个什么官儿吗?”
“什么呀?”
“您是录事,我刚去打听了一下,今日那群人把陈年旧案全都翻了出来重新整理,您的手估计都得断了。”
“抄就抄呗,毕竟我当职了嘛。”沈妆幕说着,压不住嘴角的笑意。母亲在她这么大的时候已经是位打了胜仗的将军了。
“陛下才给个九品官。”梨初在小声嘟囔。
“哎呀,管这个做什么?”她为今之重是查清真相,为母亲,为自己报仇。若是职位高了,她还要去找皇帝请降。
再说,她舅舅在朝堂上举步维艰,说服重臣不知费了多大功夫呢。
这事儿她没有放在心上,换好官服后用过早膳就出了门。
没到大理寺,就看到一群人站在门口,看着都面生,但是知道有不少人官阶比她高,既然当职,合该按九品来。她下来就先行礼,那些人又急忙弯下腰行礼。
“郡主。”一位穿着碧青色官服的人向她走了两步,“由下官……”
沈妆幕抬手打断他,道:“既是在大理寺,称呼我沈录事就是了。”
“欸,好。我姓苗,苗主簿…”
苗主簿一一给沈妆幕介绍完面前的人之后就带她去抄录室,并没有到其他地方转转。
她一路跟着来到抄录室,并没有发现架阁库在哪里。且周围没有什么大树遮挡,应是不在附近。
她在抄录室翻开需要誊抄的卷宗看了看,却一字未动。
“郡主,您怎么不写啊?”梨初纳闷道。
“我这会儿脑子里尽是档案室的事儿,担心写错,我先熟悉熟悉。”沈妝幕面不红心不跳道。
“郡主,你说什么?”梨初却惊得长大了嘴巴,“你来大理寺是为了……”
她说了半句没再说,担心隔墙有耳,心里却不停感叹这个胆子大的郡主。
她照顾郡主已有三年,从沈妝幕中毒时与她为伴,清楚面前这人看起来很好说话,整日温温和和的,但实际冲动有谨慎,一旦认定了的事,撞得头破血流也不见得回头的。
“郡主,那我需要做什么?”梨初已然放弃了挣扎。
“走,现在去找。”沈妝幕将压印搁在了卷宗上。
她们轻手轻脚地溜出抄录室,晌午事多,正是众人最忙的时候,这时候去看简直是走险路,好处是或许遇不到人,不好的地方就是架阁库可能有人。
可沈妝幕等不了了。
大理寺树少,且地理位置好,各个地方都有阳光,可谓藏都没法藏。沈妝幕走着走着,才想起来梨初会轻功,“梨初,你上去看看在哪里,不比咱们挨个找轻松多了。”
梨初点点头,没犹豫便施展轻功到了房顶上,可房屋众多,她难以寻找,便只能走近些。待梨初将周围的房屋寻了个遍,也没能找到架阁库。
突然,梨初望见一座土泥色的小房,非常不起眼,简直跟地面融为一体一样。靠近写看,发现土房房门前有一张纸,写着“架阁库”三个字。
既没用庄重的牌匾,也不是威严的楼阁。竟然用一座破土房和一张褪色了的纸张盖成了档案室。
梨初心里觉得古怪,便回去找沈妝幕。
梨初把她拉到一座房屋后面,“郡主,我找到架阁库了,是一座很小的土房,很破。”
“嗯?很小?你看见其他的了吗?”
梨初摇摇头:“大理寺每年办么多案子,年年累积下来,奴婢估计都放不下。”
大理寺的架阁库室,确实在大理寺啊。莫非是这里面有她不知道的规矩?
“先带我过去吧。”沈妝幕干脆道。
站得高总感觉底下各室相隔很近,在地面上走,才会惊叹竟然这么远,远到沈妝幕都认为那是不是大理寺做的一个防贼人的陷阱。
“快到了。”
的确很快,她们拐了个弯就看见平地上的土房,周围只有这一座房子。
更奇怪的是,外面没有守门的侍卫。
周围没人,沈妝幕迈步走到门前,发现落了好几个大锁。
她忽然又感觉来对了。
门既然进不去,那就只能从别的地方进了。沈妝幕挨着房子转了转,终于是发现了一个窗子,窗口小,还很高,如果梨初把她横着放进去她应该能掉进去。
“梨初,你把我放到那里,我自己想办法下去。”沈妝幕向上指着窗。
梨初不可置信地皱了皱眉,指着那窗子:“那儿?”
她连连看了沈妝幕好几眼,进去不是不可能,就是搞不好擦掉一层皮啊。
她面上犹豫,沈妝幕却吃定了她,“梨初,你把我放到那里我会自己想办法,不会掉下去的。“
梨初心里算了算,还是决定陪沈妝幕冒险一试。
她一手搂住沈妝幕的腰,施展轻功到了窗子跟前,”郡主,你的脚先踩在窗台上,不对,你直接给它踢开吧。”
”不不不,你先靠近,我把窗子打开。”
沈妝幕双手使力,窗子被“咣当”一声推开,接着她腿渐渐往里面伸,一手撑着窗子下面,一收扶住上方的土屋,确定底下没什么东西后,她松开手身体直接往下坠。
这可把梨初吓坏了,她扒着窗子问:“郡主?!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沈妝幕小声给她回应,冲进了架阁库。
一排排的架子上标注着日期和案子类型。沈妝幕先随手拿起一个翻了一下,纸页上字迹粗糙,难以辨认。
拿起别的翻了两下,发现同样如此。
沈妝幕心下一沉,找到“正德二十年”的架子,翻遍了一本有一本案卷,就是没看见关于她阿娘的。
却没想到沈妝幕正疑神,门口竟传出几声说话声。
她仔细辨认着在说些什么,先听到的竟是钥匙插进锁孔里的“咔咔”声声。
她心跳忽然加快起来,不舍得放弃可能近在眼前的线索,心里又起了侥幸心思。
下一瞬,沈妝幕猛摇了摇头,这是在大理寺,若是被发现,她该如何收场?更何况她以失忆之名回到的徽京,出了事肯定会连累舅舅,她不能这么做。
脑中想法激烈较量之间,她又听见门外传来的说话声。
“荣殊郡主今日怎么样?”
“少卿放心,陛下嘱托了。”
什么嘱托?锁头被打开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沈妝幕管不得什么嘱托不嘱托的了,转头就往窗子间走去。
迎面撞向梨初,她无声道:“走!”
梨初一手扒向窗子,两腿伸向窗外身子翻了个个儿,向她伸出手去,“郡主,快!”
她一把攥着梨初的手,架阁库的门已想起被打开的“吱呀”声。
架阁库:可理解为放档案的地方
谢谢看到这里的小宝,本文绝对没有任何突然无脑“降脂”的行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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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你要溜进架阁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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