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透京城的薄雾,祝澜殊刚从紫宸殿的早朝脱身,便坐进了回府的青篷马车。车帘半卷,她单手撑着额角斜倚在窗边,眉宇间凝着化不开的懊恼——昨夜缠着霍成朝想着多喝几杯,如今宿醉的钝痛在太阳穴里翻涌,仿佛下朝时真一头撞在了大殿的盘龙柱上。
“唉!你们要干什么?快来人啊!”
清脆的女声裹着惊惶,猛地从车外钻进来。祝澜殊本想闭目缓一缓,此刻被这声呼喊搅得心烦意乱,额角的痛感又烈了几分。“真是够了……”她低咒一声,扬声对车夫道:“停车!”
车刚停稳,她便掀帘跨步而下。不远处的首饰摊前一片混乱:三个壮汉正粗手粗脚地拽着个素衣女子,那女子腕子被攥得泛红,却还在拼命挣扎;旁边的婢女更惨,被两个汉子按着肩膀跪在青石板上,发髻散乱,眼眶通红。
“小美人,我家公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气,跟了他,一辈子荣华富贵享不尽……啊!”为首的壮汉话没说完,突然发出一声痛呼——祝澜殊已快步上前,反手扣住他的手腕,只听“咔”的一声轻响,壮汉的手臂便被折得脱了臼,疼得他单膝跪地,冷汗瞬间浸透了短衫。
她收回手,漫不经心地理了理肩头的墨色马尾,又从袖中取出一方素色帕子,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指尖,语气里带着几分凉意:“呦,你家公子是谁?好大的脸面,敢在京城天子脚下强抢民女。”
“你是谁?敢管我们的事!冒犯了我家公子,有你好果子吃!”身后的壮汉见头目吃亏,色厉内荏地喊了起来。
“哦?”祝澜殊挑眉,不爽的气焰越发浓烈,“那你倒是说说,你家公子到底是谁?说了我才知道,能不能得罪。”
“我家公子是京城方家大公子,方荣川!你算什么东西,也配问我家公子的名讳!”那头目缓过劲来,捂着脱臼的肩膀,脸上露出几分得意——在他看来,方家在京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寻常人听了名号,早该退缩了。
“我当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原来就是那个乳臭未干的纨绔。”祝澜殊弯下腰,眼神骤然变得凶狠,死死盯着那头目,“整日游手好闲,寻欢作乐,怕是把他爹方尚书愁得头发都白了吧?”
她直起身,声音陡然转厉:“听好了,我是陛下亲封的左将军,祝澜殊。论身份,你家公子在我面前,还没资格说‘得罪’二字。”
头目闻言,脸色瞬间煞白,却还存着几分侥幸——在他的认知里,女子皆是娇小柔弱之辈,眼前这人虽身姿挺拔,可怎么看也不像是能上阵杀敌的将军。“谁……谁信你胡说!兄弟们,给我上!把她打趴下,让她知道我们的厉害!”
四五个壮汉对视一眼,赤手空拳地朝祝澜殊扑了过来。“啧……非要逼我动手,烦死了。”她轻啧一声,身形一晃,已避开最先冲来的壮汉。只见她出手快如闪电,或劈或踹,动作干脆利落,不过片刻,那几个壮汉便都捂着痛处倒在地上,哀嚎不止。
“我话还没说完就急着上,现在知道疼了?”祝澜殊拍了拍手,刚想再训几句,突然意识到不对——方才被拽着的素衣女子,竟不见了踪影。
“哈哈……你以为我们真要跟你打?”那头目躺在地上,忍着痛狞笑,“我们早就让人把那女人带走了,跟你缠斗,不过是为了转移你的注意力……呃啊!”
话没说完,祝澜殊已一脚踹在他腹中。头目疼得蜷缩成一团,再也发不出声音。
“该死的。”祝澜殊暗骂一句,脑中飞速盘算——既然是方荣川的人,必定是往方家的方向去。她抬头望了望四周,目光落在不远处一条僻静的小巷上——寻常人不会走那条路,倒像是转移人的好地方。
心念一动,祝澜殊脚下发力,纵身跃上旁边的屋檐。她身姿轻盈,在错落的屋顶上疾步前行,目光紧盯着下方的小巷。果然,没走多远,便看到两个壮汉正架着那素衣女子,快步往巷子深处走。
她悄然翻身跳下房梁,正好落在那两个壮汉面前。“倒是挺会选路,可惜还是被我找到了。”祝澜殊活动了一下手腕,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
那两个壮汉见状,对视一眼,也顾不上其他,拼了命地朝她冲来。可他们这点功夫,在祝澜殊面前不过是花拳绣腿,没几招便被打得节节败退。其中一个壮汉急红了眼,突然伸手拽过身边的素衣女子,将她挡在身前,恶狠狠地说:“别过来!再过来,我就对她不客气了!”
祝澜殊眼神一冷,根本不吃这一套。她趁那壮汉分神的瞬间,侧身避开身后另一个壮汉的偷袭,同时一掌劈在挡路壮汉的手肘上。又是“咔”的一声,壮汉吃痛,手一松,素衣女子便朝后倒去。祝澜殊眼疾手快,上前一步,稳稳地将她揽进怀里。
“怎么样?你没事吧?”她低头看着怀里的女子,语气不自觉地放柔了几分。
怀里的女子仰头望她,一双水灵灵的杏眼像是盛着星光,见祝澜殊看来,又羞赧地低下头,声音软软的:“我……我没事,多谢将军搭救。”
祝澜殊转头看向倒在地上打滚的壮汉,冷声道:“回去告诉方荣川,下次再让我撞见他强抢民女,我便亲自登门,好好跟他‘聊聊’。”
那两个壮汉早已吓得魂飞魄散,闻言连滚带爬地跑了。
“多谢将军搭救,小女子朱荷,无以为报。”素衣女子从祝澜殊怀里站直身子,微微屈膝行礼,“家父是御史大夫朱欲,若将军他日有需,朱家必定倾力相助。”
祝澜殊看着她——自己不过比朱荷高出半头,可朱荷仰头望她时,眼里的光闪闪发亮,竟莫名驱散了她宿醉的浊气和心头的烦躁。她抬手,轻轻摸了摸朱荷的头,笑道:“举手之劳罢了。你穿得这般朴素,我方才还真当你是寻常民女。”
朱荷闻言,眼圈微微泛红,声音带着几分哽咽:“说来惭愧……爹娘已将我许配给方家,可我心中早有他人。爹娘知晓后,便将我禁足,只待出嫁那日……今日是我偷偷溜出来,想再看看……却没想到碰上此事......”
朱荷突然攥住祝澜殊的手,泪水夺眶而出,声音带着哭腔哀求:“求将军帮帮我!家父家母只重利益,从来不顾我心愿,我今日便是一头撞死,也不愿嫁去方家!”
祝澜殊一时手足无措——她素来鲜少与闺阁女子相处,更别提安抚人。她尴尬地挠了挠头,终究软下心肠:“这样吧,朱小姐,你既是偷跑出来的,不如先随我回将军府避避风头。至于这门亲事,我会设法劝朱大人松口退婚。”
闻言,朱荷眼中瞬间亮起光,语气里满是不敢置信的欣喜:“真……真的吗?多谢将军!”
就这样,朱荷跟着祝澜殊上了马车。祝澜殊本有自己的府邸,那是景帝念她建朝有功,特意在京城赐地修建的,今年春上才刚完工。只是她住得总有些不习惯,多数时候仍待在祝家老宅。
经这么一闹,祝澜殊先前的头疼倒缓解了些。她单手倚着车窗,望着窗外掠过的街景,一时有些出神。
“将军是在为我的事烦心吗?”朱荷轻轻拽着衣角,垂着头小声道,“其实没关系的,若是此事太为难将军,您随时可以把我送回去,我绝不会怨您——毕竟今日将军肯救我,已是天大的恩情了。”
祝澜殊转头看向她,眼神格外坚定:“我既已选择救你,便会对你负责到底。若此刻把你交出去,反倒显得我祝澜殊是个怕事的懦夫。”她说着,微微凑近,抬手轻轻拍了拍朱荷的头,语气软了些,“别一口一个‘将军’了,你今年多大?”
“小女子……今年刚及笄。”朱荷不知为何,脸颊忽然泛红,连忙垂下眼睫,不敢与她对视。
“那我比你大了五岁,往后我便叫你‘妹妹’,如何?”祝澜殊笑着提议。
朱荷指尖微微蜷缩,声音细若蚊蚋:“那……姐、姐姐?”
“聪明!”祝澜殊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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