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重远将那信封拆开来，大致阅过，见着桌上稍有些凝重的氛围，开了口：“无妨，不是什么大事，就是福康王见着福欲王立了门户，想让我给他支些招，多在官家那儿留下个好印象。”
萧景佑听完这话眉间依旧未轻松些，祁乐安听了祁重远这话，又见着萧景佑的脸色，不免生了些怀疑，但这怀疑，不是对她父亲，而是对着她的夫君。
祁乐安轻轻挽住萧景佑的手臂，开口问道：“景佑，你还好么？”
这话吸引了桌上所有人的注意，萧景佑清醒过来，先是望着祁乐安，又对着祝明珍、祁重远两人说着：“哦，我没事，不用担忧。”
说完，萧景佑又对着祁重远说道，“岳父大人，我总觉得疑惑，可否将这封信让女婿瞧瞧。”
祁重远欣然允了，将那封信递去。
萧景佑打开开，仔细看了一番，果然与前世他见着的福康王的书信不一致。前世的书信中，萧景佑也匆匆瞧过一眼，言语真切，娓娓道来，让人觉着福康王一心只有天下太平，而不重在这王位之上。而如今这封信，开门见山，野心勃勃，就差把我要当储君这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祁乐安见萧景佑这疑神疑鬼的样子，说道：“景佑，这封信怎么了吗？”
萧景佑拿着这封信递给祁重远，回着话：“我觉着，这封信不像是福康王所写。”
祁重远一挥手，肯定地说道：“不然，我看着这字迹，定是仁瑾那孩子写的。”
萧景佑摇头：“这字迹亦可仿制，但人说话的习惯可不是轻易能变的。”
随后他指着那封信说着：“我虽与福康王接触不多，但觉着他是个谦逊内敛的人，而身为皇后的长子，更是谨慎得多，他若忧心立储的事，何必要在信中提到福欲王自立的事，又怎会说到要在官家面前留个好印象。”
“岳父、岳母，我们都知晓官家深爱皇后，那么官家心里肯定也是更疼爱福康王的。”
“那，能说出这种话的人，定是不那么受官家疼爱，且是个傲慢无礼的人。”
萧景佑虽没提那名字，但场上的人都心知肚明。
听完萧景佑这话，祁重远也陷入了沉思，“景佑这话说的有几分道理。”然后他又看着这封信，不开口。
萧景佑继续说道：“岳父大人，这封信恐有诈，那人定是知道岳父与福康王师生情谊深厚，福康王的疑问，岳父大人无不一一解惑的。”
萧景佑语气郑重了些：“若我们回了这封信，定会被人抓住把柄，更是给福康王留下些污点。”
祝明珍被萧景佑这话赫了一跳，“这立储之事，浑水竟如此之深。”祝明珍看向祁重远：“官人，你可得好好处理这封书信了。”
回也不是，不回也不是。
正当祁重远踌躇时，祁乐安说了话：“父亲，要不与福康王商量着来？至少要让他知道，这封信的存在。”
祁重远点点头，但又说着：“但我已远离官场多年，如若此时去拜访仁瑾，自是引人口舌。”
萧景佑笑着：“岳父大人，此事好做，只要岳父大人信得过女婿，就让女婿去见福康王，一则我还在这庙堂之中，二则，前些日子，唐小公爷在朝上参我，论到最后，还是福康王岔了话头，这才没让唐小公爷继续污糟我，我也很应该上门感谢一番。”
祁重远点点头，眼中里含了些信任，有了点欣赏：“好，那就让景佑替我走着一遭。”
夜了，怡熙居，祁乐安和萧景佑半坐在床铺上，无声静默。
祁乐安打破了这寂静，问道：“景佑，你可准备好了谢礼？”
萧景佑牵住祁乐安的手，“还在岳家的时候，我便让雁谨去准备了，夫人不必忧心这些。”
祁乐安轻抿了一下嘴唇，没开口。
萧景佑看着她，“夫人若想去福康王府，便随我一起前去就好了。”
祁乐安轻顿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所想的？”
萧景佑笑了一下，轻轻贴了一下祁乐安的额头，“还在岳家的时候就见你不高兴了，想着或是夫人担心，便一起去王府就好了，只要可以让夫人消解忧惑，怎样都可以。”
祁乐安点点头，“原来你舌战群儒的时候，还不忘看我？”
萧景佑被祁乐安这话说的心里有些害羞，“夫人可是怪罪我在岳父大人面前说这么多？又或者，不愿意让岳母见着我们如此这般的关系？”
祁乐安被反将一军，连忙摇头，“不是这些，我只是觉得，你…好像有预知的能力似的，再者，你今日说的那些话，我觉得也很有道理。”
“那就好。”
两人不愿夜长梦多，择了最近的好日子，提着厚礼去了福康王府。
福康王是最先自立门户的皇子，其王府也是最紧邻着皇宫的。
王府正厅中，坐着萧景佑与宁仁瑾，隔了一个屏风的偏厅，则坐着福康王妃柳氏与祁乐安。
萧景佑先说了话：“贸然前来拜访王爷，还请王爷轻罚。”
宁仁瑾摇头，咳了几声，先是喝了一口茶润肺，然后说：“无妨，想必小侯爷找本王也是有事要商谈？”
萧景佑将那封信递给宁仁瑾，开口：“前些日子，我与我娘子回门，正巧遇上祁家小厮将这封信送进祁府，对着我岳父大人说着是王爷您的信，但等岳父打开来看，觉着很不像是王爷的口吻，又不愿给王爷多添事端，便让我给王爷带来。”
宁仁瑾疑惑地接过那封信，打开看来，便知道是他皇弟的手笔，他将那封信放在方桌上，看着萧景佑：“不知老师近日身体是否安康？等过些时日，本王得空，便上门拜访。”
萧景佑答到：“回王爷，岳父大人身体无恙，劳烦王爷挂念了。”
宁仁瑾点点头，看着那封信，“这封信确实不是本王所作的，但这字迹，怕是我本人来了都要恍惚一番。”
随后他看了一眼身旁站着的侍卫：“若我没记错，那东阳街尾，有个姓李的，开了一家临摹铺子，想必这手笔，是出自李家之手了。”
东阳街李家手艺极好，临摹技术在荣阳城数一数二，不免名声大燥，上至皇家下至白丁，无不在他家做过生意什么的。
萧景佑回忆着：“但臣记着，李家的年岁已高，已多久不开门了。”
宁仁瑾默认，“不是所有人都能不怕这王权的，想让你做，比你地位高的人自有办法。”
萧景佑似乎想着什么，惊道：“不好，照王爷这样说，那李家的，想必早已离开荣阳城了！”
宁仁瑾摆手：“无妨，我早已让我心腹带上三两个身手厉害的，去追去了。”
萧景佑依旧不放心：“王爷，恕我妄言，想必离那李家出城已过去三五时日，若抓不住人，这…一朝事发，王爷便穷途末路了。”
宁仁瑾想了一番，“若真让那李家的走了，便是我这心腹办事不当了。”
萧景佑立马起身行礼：“臣不当如此。”
宁仁瑾示意他坐下，“再者，连萧小侯爷都看的出那封信不是出自我之手，我相信父皇也定看的出。”
“哪怕对面有些什么动作，我也只是一封书信罢了，萧大人可曾记得那日。”宁仁瑾语尽，只看着萧景佑。
“乔迁宴那日？”萧景佑一下就懂了意思。
“那日，我皇弟叫了些宾客去了里席，这是所有人都见着了的，那里面不见得多干净。”
随后宁仁瑾又说着：“再瞧着那行伍末端的韩大人，定是有些什么别处，才会入了我皇弟的眼。”
“纸包不住火，总有一天会烧开那薄纱。”
正厅的所有，全被祁乐安听了进去，柳氏叫着最后一声，祁乐安才醒悟过来。
她连忙起身到了个不是。
柳氏是和福康王一样的淳厚，自不会责罚，只叫她坐下便可，“萧二娘子可是担忧？”
祁乐安点点头，现在这荣阳城内草木皆兵，而这争储的擂台也要搭好了。
柳氏也看得出，“娘子不必担忧，水来土掩，总归有办法的。”
为了让祁乐安放心些，柳氏岔开了话匣子，“上一次见着娘子，娘子还未曾与小侯爷成亲，如今再见着，已是新婚燕尔了。”
祁乐安不好意思地笑笑，“让王妃见笑了。”
柳氏不觉如此，“怎会？祁姑娘能再嫁萧小侯爷这样的君子，也是万幸。”
忽而，柳氏又觉着此话不妥，又笑着：“错了错了，在萧小侯爷看来，怕是他的万幸。”
祁乐安听完这话，耳根子红透了。
荣阳城外，几十里路的包子摊。
李家正喝着稀粥，吃了一口肉包子，甚是满足，自那日出了王府，他便卷着福欲王赏赐的细软跑路，但路上周折，光是出城就花上了两日，这才耽误了些脚程。
“啪！”
一柄华丽的剑鞘落在李家的桌上，他惊恐地抬起头，来不及反应却被人立马捆住。
他挣扎着说话：“你们这是干什么？快松开我，光天化日之下竟敢私绑良民，我要去官府告你们去！”
王府侍卫给了他一圈，李家瞬感天旋地转，他低声说着：“福康王请先生去王府走一遭，先生可别拒了王爷好意。”
李家脸上惊恐万分，双腿酸软，瞬间倒地不起。
这时，另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来到这包子铺上，环视四周，没见着人。
他便向摊主问到：“摊主，这儿坐着的那个人呢？”
摊主停了手上的功夫，看向男人说着：“你和刚才那几人不是一个东家的？”
男人脸色霎时变了，低声道：“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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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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