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欲王正在书房里练字,穿着窄袖圆领玄色长袍的男人略带了些急促,细瞧,还能看出男人身体在轻微发抖着,他单膝跪在宁仁瑞面前,手上恭敬。
宁仁瑞未抬眼看他,拿着那上等狼毫笔在宣纸上留下一道痕迹,“我不是让你送那姓李的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那男人嘴唇蠕动,停了半刻才说话:“回禀王爷,小的趁着方便的功夫,那李家的便被一拨人带走了。”
狼毫笔顿时停在那宣纸上,墨汁沁了出来,晕染了那字迹。
宁仁瑾烦躁地将那纸揉捏成团扔向那名侍从,“是宁仁瑾的人吗?”
纸团从那名侍从身上骨碌碌滚向旁去,“看那摊主形容的样子,应该是的。”
宁仁瑾顿时忍不住,一脚朝那侍从踢去,“叫你送个人都送不明白,我养你还有什么用?”
侍从被宁仁瑾踢得向后仰了一下,又立刻低头跪着,不说话。
宁仁瑾心烦,“滚。”
福欲王妃康氏正走进来,她接过妈妈端着的安神汤放在那桌上,连忙去抚宁仁瑾的胸脯,“王爷别生气,先把这安神汤喝下去。”
宁仁瑞抓住康氏的手,重新坐在位子上,“不行,若是真被宁仁瑾抓到了,那么书信的事他便也知道了。”
他也想过会被发现,只是没料到如此之快,就好像是在等着他这一步一样。
宁仁瑾立马又站起来,“我要找母妃商量。”说着便要出门。
康氏瞧着她这上头的官人,忙拉住,“官人,如今夜都深了,此时进宫不是叫所有人都知道了吗?”
宁仁瑾这才醒过来一样,痛苦地扶了一下额头。
康氏将那安神汤端起,一勺一勺地喂宁仁瑾服下。
然后温柔的说着:“官人若是心急,明日一早我们再套车去找婆母。”
宁仁瑞已准备洗漱歇下,侍从提着李家在门外候着。
侍从开口:“王爷,李家如何处置?”
宁仁瑞双手平举着,让仆人为他宽衣,“押去库房,每日用吃食喂着,别让他死了。”
天才蒙蒙亮,宁仁瑞和康氏便去了钟秀宫。
今日他为了早点去见唐贵妃,早朝告了假,但却不巧得很,在钟秀宫正遇上了明义帝。
明义帝见着宁仁瑞行色匆匆的样子,问到:“瑞儿?怎么这么早就进宫了?”
宁仁瑞抬头有些茫然的看着明义帝,但立马换了脸色,“儿臣昨晚梦见母妃身体抱恙,实在担心,这才进宫。”
明义帝欣慰:“很好,你如此孝顺,朕很高兴。”
宁仁瑞尴尬笑笑,“父皇,儿臣今日早朝便告假一日,让我好好陪陪母妃。”
明义帝当然允了,“朕知晓了,你多日未进宫,你母妃实在想念你。”
寒暄后,宁仁瑞终于进了宫内。
唐贵妃将收拾好,见着自家儿子这般,也是疑惑,“你今日这么早进宫干什么?不去上朝了么?”然后又对着康氏说道:“你怎么管束你官人的?”
宁仁瑞带了些怨气,“母妃,你别怪我的王妃。”
然后他又说着:“我都说了之前母亲说的那法子不成,母亲非要这样做。”
唐贵妃被儿子这么一埋怨,也不高兴:“你今日这么早来见你母亲,就是来对你母亲撒气的?”
宁仁瑞里外不是人,“母亲,那李家的才出城两三日,便被宁仁瑾的人抓住了,你说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唐贵妃惊了一下,瞬间又恢复如常,“你慌什么?”
宁仁瑞看着唐贵妃:“母亲,我如何不慌?若有一天这宁仁瑾把这件事捅到父皇那里,我还有什么储君来当?”
唐贵妃终是不好再怪罪,她就这一个儿子,“那宁仁瑾不是个爱搅事的,我们当心些就罢。”
唐贵妃又说到:“但他们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知道李家的存在?那信在祁府都应是要留上几日,除非…”
“除非有人早就料到了这个事。”
宁仁瑞脑子从昨晚就不清醒,“还能有谁?母亲,现在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们要怎么解决李家这事。”
唐贵妃被儿子这一连问,自己也冒了火;“你催什么?我还有宫里的事情要烦,如若我也像你一样,哪儿还能坐到这贵妃之位?”
康氏忙出来做和事佬,“母亲、官人,我们细细想来,总归有办法的。”
唐贵妃想着,却总觉得想不通,“近些日子,这皇后也跟吃了定心丸一样,才没了孩子,竟也和平日一样,总觉得不像是她的作风。”
宁仁瑞问到:“母亲,这和皇后又有何干系?”
唐贵妃有些无语地看着宁仁瑞,“瞧着皇后那善感的性子,平日宫里怕是死了只蚂蚁,她都得伤心一下,更别说自己没了儿子,太平静。”
“像是有人让她这么做的,或者,她又想让宁仁瑾做储君,为了让陛下多怜惜她,才不做些什么。”
“但怎么会沉住不查她这孩子怎么没的呢?”
宁仁瑞根本不想听他母亲在这里说皇后、宁仁瑾的事了,“母亲,那李家怎么处理?”
唐贵妃总觉得这是一盘死棋,想到这里,不禁让她有些后怕。
她皱着眉头,“只能剑走偏锋了,找个身手好的,先把李家的杀了,没了人证,或许会好些。”
夜深,福康王府的库房内,李家正躺着。
库房前守着的侍卫锁上门,正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却没走远,在拐角处停下。
库房的瓦砖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一黑影不知如何进了那库房,随后传出来的是男人痛苦的惨叫声。
拐角处的侍卫立刻跑进库房内,那黑影却早不见了,而那李家的身体也变了位置,大约瞧的出来,那黑影还想将李家的尸体带走,如若不是听见了侍卫的动静,还真能成。
宁仁瑾坐在那书房内,烛台还在烧着。
侍卫近前来说着:“正如王爷所料,那李家的没了,但尸体没被带走。”
宁仁瑾翻过一页书卷,点点头,“买口棺材,将那李家的尸体停着,之后也许有用。”
随后他又对着那侍卫说道:“我让你查的事情,有消息了吗?”
侍卫点点头:“韩墨坤果然是个人面兽心的,家贫是真的,流连烟花之地也是真的,是醉红阁的常客。”
“和韩墨坤同窗的几名学生,早是见不惯翰墨坤中举,与其有些嫌隙。”
宁仁瑾点头,“叫那些同窗选个日子去一趟醉红阁吧。”
荷花巷内,住着一姓王的人家,其当家的,走了科考的路子,还未过会试,只是个举人。
王家小厮拿了张封信给了王举人。
王举人将那信封拆开来,却只有一张字条:醉红阁,韩墨坤。
王举人看着那纸条良久,好似要将那纸条看穿似的,过了好一会儿,才提笔写了好几封帖子,叫小厮送去。
醉红阁内,歌舞升平,不止有那婀娜的舞娘,更有着窈窕的小姐伴在各种男人身旁。
王举人给昔日一起与韩墨坤做过同窗的人都写去了帖子,今日聚起来,着实有些热闹。
他们坐在醉红阁的二楼外间,一楼戏台中央,舞娘正跟着笙乐起舞。
席面上,一位男人开了口:“王兄,好久不见,今日怎想起来宴请我们这些弟兄的?”
王举人喝了口酒,“当然是有好戏在这醉红阁里,我才让诸君瞧一瞧。”
另一个男人又说道:“王兄,你我之人终究是还未过会试,在这烟花柳巷里待着,怕是叫人瞧见,这要是给贡院知道了,恐怕王兄举人的身份都要保不住了。”
席面上还有些人附和了这位男人的话语。
王举人一挥手,笑着,“张兄,你怕什么?我们这会试还没过就担心这些,那都中举当了官的,还在这醉红阁里享乐呢。”
张兄挠头,问道:“王兄,你这说的是谁啊?”
王举人回着:“我说张兄是贵人忘事了,可曾记得那鲁洲来的韩墨坤?今年中了举,做官的那位。”
张兄细想着:“可是家境贫寒的那位?”
王举人点头。
张兄又说着:“我记着他很是用功,王兄可别逗我了。”
王举人摆手:“张兄,我王生何时骗过大家?”
“大家不曾记得,我们还是同窗的时候,学究就抓着那韩墨坤去过窑子么?”王举人说着。
席面上的人都回想,还真有人记得这件事,忙附和道。
“是了,我记着当时还有这其他的学生,这件事学究可是生了好大气,还重重地罚了那些人。”
“我想起来了,这韩墨坤,表面上瞧着是个正经的,背地里可是两模两样。”
“我当日也被拉着去了,那韩墨坤说学究不会发现,结果罚我抄了好多书。”
席面上还有人在控诉着韩墨坤,“大家可还记得,是王兄还是谁,有日戴了个上等的玉佩,结果那韩墨坤就冷嘲热讽。”
王举人见着大家都对韩墨坤有意见,指着外面说道,“现在那韩墨坤可是升官发财了,喏,正在楼下喝花酒呢。”
不知谁说了句,“我们下去瞧瞧,也算是看看韩大人的威风。”
王举人笑了一声,先下楼去。
韩墨坤正看着那舞娘,曲终,舞娘正要下台去,他对着其中一个貌美的,勾手让那女子过来。
女人乖乖坐在韩墨坤身旁,韩墨坤倒了杯酒,让那女子喝下,之后便勾住那女子的细颈香了一个,女子脸顿时红扑扑的,翰墨坤更是瞧着心喜,立刻拿出了一枚元宝,赏给了那女子,女人哪见过如此阵仗,忙笑着道谢。
楼上的人将这一幕看了个干净。
人群里不知谁说道:“这韩墨坤竟如此大方?敢为美人花上这么多。”
王举人说着:“毕竟别人现在可是朝中红人。”
又有人说着:“哪怕他平步青云,也不会有这么大手笔罢?莫不是这钱来的不干净。”
王举人一挑眉,“管他这么多,只要把他在青楼如此逍遥的事一纸状书递上去,他哪里还能有今日这生活?”
“诸君今日可都是瞧着了,是否愿意将那韩墨坤拉下马,就看诸君的意思了。”
今日这席面上,多的是与韩墨坤有怨恨的,少的,也多少嫉妒韩墨坤的运气,此话一出,无不答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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