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红盖头，晃悠悠的流苏，床头贴着的喜字，桌上摇曳的红烛，还有那一支红色的花被碾碎踩在脚底下。
“卿卿。”
“......”
穆惟梧清醒过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新娘子一声不吭的裹着被子，闭着眼睛，有些害怕地蜷缩着。
穆惟梧整个人都傻了，眼前的是他刚刚娶进门的新娘子，是连家的姑娘，闺名幼淑，小时候穆惟梧还和她还一道在学堂上过学，算得上是同窗了。
“连姑娘......”他有些不知所措道。
连幼淑没有说话，只是这般安静地蜷缩在一旁，床上散乱着的都是二人里三层外三层的衣装，长了眼睛的人都晓得，在这新婚之夜发生了什么。
穆惟梧是个斯文的读书人，至少在清醒的时候，他是个正人君子。
他哪里忍得了自己做出这种事情。
他本是有发妻的，穆惟梧考上状元后，就与庄家女儿婉卿成婚了，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整个云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穆惟梧看着衣不蔽体的自己，狠狠打了自己两个巴掌，清脆响亮。
穆惟梧啊穆惟梧......你怎可做出如此混账的事情呢！喝了一点黄汤就不当人了，不仅进了人家的新房，还畜生不如地玷污了新娘子的清白，这般怎么对得起新娘子连姑娘，又怎么对得起卿卿啊。
可是他却不知道，这不是别人的新房，也不是别人的婚礼，这是他的婚礼。
“你既然心里还有她，你为何要再娶......”半晌连幼淑才开口，她的声音沙哑说话时还发着颤，那眼泪在眼眶中委屈地盘旋。
穆惟梧披上一件外衫，一件大红色的外衫，神情呆滞，他拼命回忆着刚刚所发生的事情，但脑袋中着实一片空白。
他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上并没有酒气，一点儿也没有。他根本没有喝酒......
难道是又犯疯病了？
“连姑娘......”他懊悔的看着幼淑，他恨自己的疯病，恨自己做下的孽。
他知道母亲为自己安排了一门亲事，但不晓得是连幼淑，更不知道是今日成亲。
他是个半疯子，清醒的时候少，疯癫的时候多。
其实他原本并不是这样的，自此他的结发妻子去世后，他便成了这样一个疯癫之人。
母亲劝他另娶良人，他从来就没有理会过，因为他早就不配良人了。
他是一个不正常的人，是个疯子，还是一个心里想着只亡妻的疯子。
谁与他在一起都是不会幸福的。
与其耽误别人，不如带着对亡妻的思念永远这样疯下去，一个人孤老终生也好，怎么样都好。
只要不去祸害别人就好......
但他如何能想到，母亲对他的控制欲如此之强，竟然乘着他疯癫把他送入了新房。
新娘子的啜泣声令他心都快碎了。
“对不起。”但他能做到的只要这般无力的道歉。
“连姑娘，既然木已成舟.......我答应你往后当一个好丈夫，无论如何我都会对这段亲事，对你负责。”他的头脑依旧是晕的，但却又难得的清醒，“我保证，我向你保证绝不负你。”……
“不负我......”此话在她耳中简直就是讽刺，但这一切哪里是她能做主的，她也再不想回原本那个不属于自己的家，她回不去，离不开，从此只能被束缚在此，和一个爱着别人的疯子度过余生，可笑，可悲。
但又怎么样，一切都没用办法能改变。
她感觉自己就好像是一只被圈养的羔羊，躺在砧板上无法决定自己的命运，只能任人宰割，没有出路，
“无论你要什么我都给你。”穆惟梧很是歉疚。
“我的心之向往你无法给我。”幼淑好不容易才冷静下来，语气淡然，“因为我什么都不要，我要的是我。”
“你不是就在此吗？”穆惟愿不解。
“你又怎么会懂。”连幼淑无力且绝望，只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清醒的时候似乎也不是什么聪明人。
她悲哀，悲哀自己的后半生。
她此时已经没有别的心思了，只想要活得自在一些。
但她认为这也不可能了，这种人家花钱娶妻回家大概就是为了传宗接代的，往后的日子她估计就得变成那可怜可悲传宗接代的工具了。
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等等......
但若是她不能生，或许穆家就能休了她。
她心里忽然有了一个想法。
她一定是要想办法让穆家休了自己的。
一定......
一切都还来得及，就算来不及也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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